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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拜堂

  那女人走了,大街上變得冷冷清清的。我揪住呂先生,說道:「你別岔開話題,今天咱們開門見山,你老實說,你們倆怎麼回事?」
  呂先生又開始遮遮掩掩:「趙莽,你現在可得哄著我點。我要是一生氣,轉身走了,你馬上就得死了。你信不信?」
  呂先生嘴裡滿是威脅的意味,但是他臉上的壞笑把他給出賣了。
  我知道,如果呂先生不想告訴我,我怎麼逼他也沒用,所以我也嬉皮笑臉的說道:「大半夜的,你往哪走?睡大街嗎?」
  呂先生哈哈大笑,然後拍了拍我的肩膀:「有意思,有意思。」
  隨後,他指了指路邊的一塊大石頭,說道:「這件事說來話長,咱們坐著說。」
  這時候,晚上已經有些涼了。我坐在石頭上,心想:「這要是坐上半夜,明天肯定得拉肚子。」
  我在旁邊胡思亂想,越想越滑稽,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而呂先生的表情,卻越來越嚴肅了。他看了看對面的路燈,說道:「我和她確實有交情。如果我沒有出家的話,現在已經和她結婚了。」
  我詫異的看了看呂先生:「沒想到你還有這段風流史。不過,你怎麼忽然又出家了呢?」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我很小的時候,大概六七歲吧,就死去了雙親,變成了孤兒。我在家鄉吃不飽飯,於是隨著人群流浪,四處討飯。」
  「那時候,像我這樣的小孩很多。大家臭味相投,拉幫結伙,整天坑蒙拐騙偷,能做的全都做了。而我就是他們當中最壞的一個。」
  我不由得點點頭,說道:「怪得不你那麼損,估計就是那時候練出來的。」
  呂先生笑了笑,並沒有計較我的揶揄。他接著說道:「我們是六七歲的孩子。就算偷了你的東西。你能怎麼樣?大人抓住了我們,頂多打一頓也就算了。有的甚至打也不打,揮揮手就把我們趕走了。於是我們就更加無法無天了。」
  「有一次,我帶著兩個孩子在野地裡偷菜。忽然看見一群人,穿著白衣白褲,哭哭啼啼的走過來了。」
  我問道:「你們遇見送葬的隊伍了?」
  呂先生點點頭,說道:「是啊。當時我對兩個同伴說。墳頭上肯定有供品,都是好酒好菜,你們敢不敢跟著我去偷吃?」
  我驚訝的看著呂先生,說道:「去墳頭上偷吃的。你膽子不小。」
  呂先生微微一笑,說道:「人一旦餓了,墳頭上的東西有什麼?就是棺材裡面的我都敢拿。只不過,我的兩個同伴膽子卻不大。他們兩個嘴裡已經塞滿了蘿蔔,所以對酒肉倒也不太熱衷。我罵了他們兩句窩囊廢,就獨自一個人溜過去了。」
  我瞪著眼睛,問道:「然後你就吃了那些東西?」
  呂先生點點頭:「送葬的人走了之後。我就跑了過去。我吃了墳頭上的飯,喝了墳頭上的酒。飯冷酒熱,不一會,我就有些醉了。然後迷迷糊糊的,枕在墳頭上,睡著了。嘿嘿,說起來,我小時候還算個酒鬼呢。」
  我驚訝的看著他:「呂先生,想不到你膽子這麼大。枕著墳頭睡覺。你真是天生的道士。」
  呂先生微微一笑,接著說道:「等我再醒過來的時候。我發現我躺在一張床上,身上蓋著被子。」
  我聽到這這裡,不由得裹了裹衣服。我小心翼翼的說道:「你該不會是見鬼了吧?」
  呂先生說道:「當時我回過神來之後,也以為自己見鬼了。我從床上爬下來,輕手輕腳的就向外面走。然後,就被一隻手拽住了後脖頸。」
  呂先生說到這裡的時候,忽然伸出手來,一下揪住了我的衣領,淡淡的說道:「就像是這樣。」
  我嚇得魂飛魄散,差點喊出來。我的聲音都有點發抖了:「大半夜的,這條街又這麼陰森,你可千萬不要嚇我啊。」
  呂先生指了指我的臉,笑道:「當時我的表情,和你現在差不多。」
  呂先生說:「我平時膽子很大。可是遇見厲鬼,照樣還是嚇得屁滾尿流。畢竟我只是個孩子。我抱著腦袋大喊大叫,我錯了,饒過我吧,鬼爺爺不要吃我。」
  「這時候,有一把掌打到我後腦勺上了。我聽見有個女人厲聲說道,這小子看起來挺機靈,怎麼說話這麼蠢呢?你見過鬼在大白天出來嗎?」
  呂先生尖著嗓子,把女人的罵聲學的惟妙惟肖。我看的很滑稽,也忘了害怕了。
  我笑嘻嘻的說道:「怪不得你經常說這話,原來是從這裡學來的。」
  呂先生笑了笑,也不以為恥,說道:「沒辦法,當時把我嚇得差點尿褲子,印象太深刻了。」
  我問道:「後來呢?」
  呂先生說道:「後來我回頭一看,揪著我脖領的,是一個高大的女人。她的臉曬得黑紅,胳膊腿都很粗壯,一看就是幹慣了農活的。」
  「她把我放開了,然後對我說,你敢偷吃墳頭上的供品?膽子不小啊,你得賠。」
  「當時我對鬼怕的要死。但是對人,可就不怕了。我轉身就想逃。但是她又把我抓住了。我一翻身躺在地上,開始打滾耍賴。」
  我想像著呂先生耍賴的樣子。不由得想笑。
  呂先生說道:「後來,這女人把我拉起來了。她說道,昨天埋在墳地裡面的,是她的丈夫。她想要個兒子養老,問我願不願意認她當媽。我一聽有個管飯的地方,自然就答應了。然後她又指了指一個小女孩。說那是她的女兒。問我願不願意娶她做媳婦。」
  我一聽這個,頓時就愣了,瞪著呂先生說道:「這算什麼?你們倆剛剛做了兄妹不到一分鐘,又要做夫妻嗎?我怎麼總覺得有點亂?」
  呂先生說道:「那時候我雖然只有六七歲,但是畢竟流浪了很久,所以懂事的很早。我也覺得有點不對勁。但是那女人說道,這叫親上加親。只有我娶了她的女兒,以後才會死心塌地的留下來,等她老了,才會盡心的給她養老。」
  「我當時心想,這女的也真是太小心了。我好容易有人收留了,當然會知恩圖報。她至於這麼猜疑我嗎?」
  我插嘴道:「呂先生,我覺得她的擔心沒有錯。畢竟你們那幫孩子什麼壞事都幹。她這行為簡直是與虎謀皮。當然要小心一些了。」
  呂先生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說道:「當時她也這麼說的。這話讓我有點臉紅,然後我就隨便發了幾個誓。但是這女人又不相信我的誓。她說我是流浪的娃娃,神明不管,天地不佑。發的誓老天爺也不搭理。一定要我當場拜堂不可。」
  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住,忍不住說道:「她也真夠心急的。」
  呂先生點了點頭,說道:「當時我也沒有多想。畢竟那時候很多人吃不上飯。窮人家的光棍漢一抓一大把。我白白得了一個媳婦,解決了終身大事,還有什麼不滿足的?於是當即答應了。」
  「這女人從抽屜裡面拿出兩隻紅蠟燭來。點上了,然後就坐在椅子上,讓我們兩個拜堂。」
  我聽得目瞪口呆,一時間有些無語。
  呂先生說:「當時我就跪下去了。先是一拜天地,又是再拜高堂。」
  我哈哈大笑:「原來戲文裡面說的都是真的。真的是這樣拜天地。」
  呂先生擺擺手:「這女的就是從戲文裡面學的。當時正要夫妻對拜,拜完了我們倆就算夫妻了。這時候,外面一個老道,飛快的跑進來了。然後將我拉開了。」
  他指著那女人說道:「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你也做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