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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水寨

  呂先生似乎早就猜到我們的反應了。他小聲的說道:「你們也不用害怕,只要聽我的話,就不會有危險。」
  我和薛倩不約而同的呸了一聲。
  我們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薛阿姨剛剛被他送進萬鬼窟,他居然就能大言不慚的說出這話來,也算得上是不要臉至極了。
  呂先生乾笑了兩聲,說道:「咱們就在這裡坐一晚上吧。等天亮了之後,就去那寨子裡面。有一件事我要提前說清楚,等到了那裡,人家讓咱們怎麼做咱們就怎麼做,千萬不要由著性子來。」
  我緊張地問道:「他們會讓我們怎麼做?」
  呂先生居然沉默了,黑暗中看不到他的表情,我聽見他說:「先睡覺,明天就知道了。」很顯然,他並不想回憶這件事。
  地上很潮濕,根本沒有辦法睡。我和薛倩互相依靠著,抱著雙膝打盹。
  過了很久,我在半睡半醒之間,聽見薛倩小聲的嘟囔道:「只有在晚上,兩眼一抹黑,什麼都看不到的時候,我才感覺呂先生是呂先生,我媽是我媽。趙莽,你可想不到,這幾天我心裡有多煩躁。等呂老道把身體找回來,看我不打他個遍體鱗傷。」
  我只好打著哈欠說道:「快了快了。救個人不需要多長時間。打他的時候叫上我。」
  說完這話,我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在夢中,我看見一座黑乎乎的高山。我站在山腳下,正在一步步的走近它。
  我看見山上有很多黑乎乎的洞口。忽然,那些洞口全都動起來了。這時候我才發現,整座山是用骷髏堆成的。
  我想要逃跑,那些骷髏全都張大了嘴,齊聲吶喊,發出山呼海嘯一般的叫聲。廣東有劃。
  我嚇得一哆嗦,馬上醒了過來。
  我睜開眼,看見天已經亮了。
  我定了定神,然後向周圍觀察了一番。我們正坐在一處野地裡。距離我們不遠的地方,就是一條小河。我們身子周圍長滿了雜草,霧水已經把我們的身子完全打濕了。
  我感覺有些冷,我站起來,想曬曬太陽。這時候我才發現,這地方根本沒有太陽。
  天上有厚厚的雲層,更何況還飄著濃濃的霧氣,水滴大的可以用肉眼看見。
  我看了看正在收拾行裝的呂先生:「怪不得你提議要白天進寨子,這地方估計十天半個月都不出一次太陽,你也就不用擔心被曬得魂飛魄散了。」
  呂先生有些悻悻然的說:「十天半個月不出一次太陽,不代表永遠不會出太陽。如果不幸遇見一個晴天,我只能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了。」
  他直起腰來,輕輕地踹了踹薛倩:「怎麼樣?準備好了嗎?我們要走了。」
  薛倩打了個哈欠,仔細的打量了一下周圍,來了句:「這裡是南方吧,濕氣這麼重。」
  呂先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慢慢地走到了河邊。他帶著我們,沿著河一直向前走。
  在南方,尤其是未開化的南方,密林和雜草中間從來都沒有路。河流就是路。你沿著河走,總能找到人煙。前提是,如果有人煙的話。
  我們跟著呂先生走了一會,漸漸地聽到了人說話的聲音。河道拐了一個彎,我看見前面出現了一片竹樓。他們建在河岸上,面積很大。
  呂先生回頭看了看我,說道:「把刀掛在胸前。盡量攤開兩隻手,好讓他們知道,咱們沒有惡意。」
  我依言做了,跟著他一步步的走過去。腳下是河岸上的爛泥,踩起來撲哧撲哧的亂響。
  也不知道是聽到了我們的腳步聲,還是別的什麼原因。林子裡面很快鑽出一個人來。他站在我們前面,攔住了我們的去路。
  呂先生一臉微笑的站在最前面,什麼也沒有做。
  這個人赤著上身,腦袋上的亂髮草草盤了起來。他走到我身前,一伸手,將我的大刀摘下來了。我遵守呂先生的吩咐,動也沒有動。
  他好奇地研究了一番,伸手就要把刀拔出來。我心中暗暗叫苦:「拔出來可就壞事了。」
  呂先生估計也知道事情緊急,連忙打手勢。他們兩個像是啞巴一樣,來回的比划了一會。那人居然真的放棄了拔刀的打算,而是將刀背在身上,指了指前面的竹樓,似乎在邀請我們過去。
  我跟在呂先生身後,小聲地問道:「我的刀會怎麼樣?他會還給我嗎?」
  呂先生也小聲的說:「放心吧,這裡的人不會拿你的東西。」
  我們跟著那赤身男人走到了寨子中心。來來往往的,我們遇見了很多人。這些人全都奇怪的看著我們,像是在看猴一樣。
  很快,我們走到了一間竹屋中。裡面坐著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他的皮膚像是抹了油一樣,閃閃發亮。
  我們走進去之後,他威嚴的說了一句話,這話節奏很快,發音很古怪,我們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呂先生似乎能聽懂他的話。但是他並沒有對答。而是伸出兩隻手,比劃了一番。
  就這樣,一個人說話,另一個人打手勢。他們兩個居然交談的熱火朝天。
  幾分鐘後,那男人哈哈大笑起來。隨後向外面喊了一聲什麼。
  竹樓的樓梯響起蹬蹬的腳步聲,片刻之後,走進來一位赤著上身的女子。她和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一樣,皮膚是健康的黑紅色。我無心欣賞她的身體,因為我看到她嘴巴裡面叼著一把雪亮的刀子。
  我有些心驚膽戰的看了看呂先生,而呂先生做了個稍安勿躁的姿勢。
  女子走到男人身前,慢慢的跪了下去。男人寵溺的摸了摸她的臉,隨後將那把刀子取下來了。
  我心裡緊張的要命,我知道,這種人不能以常理度之,沒準他下一秒就會一甩手,把手裡的刀子當做飛刀扔出來,在我腦袋上開一個窟窿。
  然而,男子並沒有扔刀,他緊握著刀柄,將自己的手指割破了。
  我有些奇怪的看著他,心想:「他這是要和我們歃血為盟嗎?這裡也沒有碗啊。」
  男子將手指上的血擠了出來,隨後衝我招了招手,面相凶狠的喊了一句什麼。
  呂先生在我旁邊說道:「他讓你過去。」
  我心驚膽戰的走到男子身邊,他伸出手,在我眉心用血畫了一道。
  緊接著,呂先生、薛倩,都被畫上了一道血痕。我們三個像是戲子畫在眉心的紅妝一樣。乍看起來滑稽,細想起來血腥。
  呂先生小聲的告誡我們兩個:「這道血痕不能擦掉。不然咱們就別想走出這裡了。」
  我緊張的點點頭,說道:「我明白。」
  男子似乎是這裡的首領,他做完了這些,就揮揮手。讓人把我們帶下去了。這些人將我們領到一間很窄的竹屋中,隨後關上了門。
  這間竹屋有一半在河岸上,另一半突出在水面上。河水上面蒸騰出來霧氣,讓竹屋裡面更加的潮濕了。
  我站在屋子裡,問呂先生:「這算什麼?把我們幾個囚禁起來了嗎?」
  呂先生搖搖頭:「這間竹屋大有名堂。今天晚上你們如果看到了什麼東西,千萬不要說話,也不要動,就當什麼也沒有看到就好了。」
  我聽見他這麼說,更加害怕了,問道:「我們會看見什麼東西,鬼嗎?」
  呂先生從包袱裡面掏出乾糧來,分給我和薛倩。他一邊咀嚼,一邊說道:「我直到現在,也沒弄明白那是什麼東西。不過你只要記住我的話,不要亂動,它就不會傷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