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只有立場，沒有感情

    「你到底是誰……」
    隱隱之間，有一股不安充斥著我跳動的心臟，我看不見那個男人的樣子，但是我卻可以通過他的聲音，猜出他的模樣，我彷彿可以看見，那個男人有著一頭乾淨的短髮，稜角分明的臉龐上，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不屑的笑容，厚厚的鏡片正閃著光，眼鏡後面是一雙深邃的眼睛，只要一眼，鋒利的目光就能刺進你的腦袋裡。
    「林術，原來你什麼都沒和他說啊。」除了對第五顏，析楓的話裡，一直都帶著那種不屑和冷冷的語氣。
    奇怪老頭鬆開了我的手，重重地咳了幾聲，空氣中的血腥味更加濃重了，我的腦袋空白一片，想起析楓說的那些話，我彷彿猜到了什麼，我想開口問，但話到嘴邊又被我生生地嚥了回去，我的嘴裡儘是苦澀，我不敢相信，難道，真的……
    「析楓……咳咳……」奇怪老頭開口了，「如果你還有一點人性，我求求你，讓葉小子走……咳咳……」
    老頭咳得非常嚴重，我有些擔心，順著老頭聲音傳來的地方摸了過去，可是卻抓了個空，「老頭，你沒事吧？」
    「咳咳……葉小子，我沒事……」奇怪老頭嘴上說沒事，可是那兩聲咳嗽，迴盪在房間裡，震的我的耳膜隱隱發疼，我的心愈加揪緊起來，老頭是為了救我，才變成這樣的嗎？
    「林術，你還是不要開口了，如果你想死的更快的話。」析楓毫無感情地吐出了這麼一句話，那個「死」字，狠狠地紮在了我的心上，奇怪老頭會死？
    我著急起來，雙手四處揮舞，我想找到奇怪老頭的位置，「老頭，你在哪裡，你沒事吧！」
    老頭又回以兩聲咳嗽，我仔細地聽著，順著聲音的方向，我發現老頭應該在我的腳邊？果然，當我蹲下身子的時候，我碰到了老頭，我一急，叫了一聲，雙手就要去扶老頭起來，可是，因為我看不見，我的一隻手無意之間碰到了老頭的臉，這一摸，我摸到了一片粘稠的冰涼，聞著手上濃烈的血腥味，我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老頭的嘴裡，正不斷地冒著鮮血，身體也在不停地顫抖著。
    「咳咳，葉小子，我沒事……咳咳……」奇怪老頭粗糙冰涼的手，輕輕地拍打著我的肩膀。
    「林叔叔，你不要說話了……先把這顆藥丸吞下去……」第五顏的聲音有些哽咽，踩著高跟鞋，走了過來，把藥丸塞進了老頭的嘴裡，我聽見奇怪老頭吃力地「咕嚕」了一聲，把藥丸吞了進去，咳嗽馬上就止住了。
    我緩緩舒了口氣，站起身來，我咬破了嘴唇，用力地把臉上的淚花抹去，「析楓，你究竟是誰！」
    我幾乎是歇斯底里地吼出了這句話，在我面前的這個男人，他的每一句話，都能刺痛我的心，他的每一個聲音，都能把空氣帶動，震動的音波，能夠傳入到我的大腦深處，雖然從來沒有聽到過這低沉磁性的嗓音，雖然語氣裡儘是嘲諷，可是我卻沒有辦法否認，這個聲音，即將牽動我的一生。
    「林葉，雖然很不想承認……」析楓譏笑了一聲，「但是你的確是我的……」
    「析楓！」奇怪老頭和第五顏同時喝了一聲，想要打斷析楓說的話，可是，從析楓嘴裡吐出的「孩子」兩個字，還是傳進了我的耳朵裡，我突然覺得整個世界安靜了下來，我什麼都聽不到了，天好像都塌了，壓著我的胸口，讓我喘不過氣來……
    「你……真的是……我的？爸爸？」我喃喃地問了一句。
    「析楓！」奇怪老頭的聲音裡滿是怒意，「你竟然……」
    「閉嘴！」析楓冷冷地喝斷了老頭的話，「你認為你有資格教訓我嗎？所有事情都是因你而起，你現在有什麼資格說話！」
    奇怪老頭不吭聲了，我的雙拳早已經握緊了，肩膀隨著內心的不平靜，微微地顫抖著，我沉默了很久，最終，我還是選擇了開口：「你，是怎麼做爸爸的……」
    「林葉……」第五顏輕輕地喚了一聲我的名字，析楓並沒有開口。
    「你知道從小到大我是怎麼過來的嗎……你知道我一個人過的有多辛苦嗎！既然生了我，為什麼要拋棄我！」我再也控制不住我的情緒了，壓抑了多年，全部在這一瞬間爆發，「你知道從小到大，我受了多少人的冷眼和嘲笑嗎！為什麼！為什麼要離開我！」
    「林葉，你認為你有資格怪我嗎？」析楓冷哼了一聲，「你認為你配做我的兒子嗎？你和林術一樣，都不配是我的親人，因為你們是廢物！」
    我的心揪著疼了一下，奇怪老頭又劇烈地咳了一聲，「析楓，你夠了！他還是個孩子！」
    「哼！當年你怎麼沒有考慮過我是個孩子？」析楓狠狠地罵了一聲。
    奇怪老頭頓時語塞，良久，他才又緩緩地開口，「我知道你在怪我，是我把你帶進了這個組織……但是，林葉他是你的親生兒子啊，你讓他走吧，咳咳咳……」
    我的眉頭緊皺著，聲音哽咽起來，「老頭，你是……我的，爺爺嗎……」
    「哼，林葉，你和林術，還真是演繹了人世間最愚蠢的親情大戲啊，哈哈哈！」析楓的嘲笑聲，瓦解了我心底的最後一道防線，雙腳再也支撐不住我的身體，我無力地癱坐在了地上，析楓用冰冷的聲音，繼續說道：「林術竟然為了你這個所謂的廢物孫子，跑出了研究所，還屢次冒著生命危險去救你，哈哈，真是可笑！」
    「我是他的爺爺，他是我的孫子……」
    奇怪老頭曾經說過很多次的那句話，浮現在我的腦海中，原來，老頭說的都是真的……所以老頭才會對我這麼好，即使為我拼上性命，他還是會義無反顧地去做……
    「不要說了……」我掙扎著，吃力地站了起來，「為什麼在你的眼裡，親情這麼廉價……你知道嗎，我一直很羨慕有爸媽的孩子，可是此時此刻，我寧願我沒有，爸爸……」
    「林葉……」第五顏哭了出來，我知道，她是析楓的妻子，也就是我的媽媽，可是，這個時候，我卻沒有辦法接受這個事實，他們究竟為什麼要拋下我，難道他們口中所謂的這個組織，比自己的孩子還重要嗎？
    「林葉，即使你想，你認為你有資格叫我爸爸嗎？」析楓說的每一個字，依舊很傷人，「我林析楓的孩子，怎麼能是一個廢物？」
    「究竟什麼是廢物！難道像普通人一樣，平常的過生活就是廢物嗎！」我哭著吼了出來。
    「沒錯，這個世界廢物太多了，從我進了這裡，我就知道，廢物只能被世界淘汰，你和林術一樣，都是廢物，所以你們注定要被世界淘汰。你們滾吧，我不殺你，免得髒了我的手。」
    我的心很亂，有一塊很大的石頭堵在了我的胸口，這種感覺比中了屍毒，還難受，我舔了舔乾澀的嘴唇，「你真的，沒有一絲感情嗎……」
    「我，只有立場，沒有感情……」析楓冷冷地說道。
    話梗在喉嚨裡，我什麼也說不出來了，為什麼我的爸爸，會是這樣的人……
    「林術，帶著你的孫子滾吧，趁我沒有反悔之前。」
    奇怪老頭把手按在了我的肩膀上，示意我跟著他走，我的腦袋裡一片空白，全身都沒有了力氣。
    「顏兒，把林葉的元素殘留清理一下，通知院長，周洋擅用那個東西，已被我處理。」析楓撂下這句話，就開門出去了。
    「林叔叔，你和林葉快走吧。」第五顏走了過來，摸著我的臉，「林葉，能叫我一聲媽媽嗎？」
    我嚥了一口口水，沉默了很久，我都叫不出口來，奇怪老頭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把我帶出了那個房間，我心裡空白一片，六神無主地跟著奇怪老頭走了很久，不知道過了多久，陽光久違的陽光重新灑在了我的身上，感受著太陽的溫度，我的心裡微微好受了一些。
    奇怪老頭給小杭打了個電話，讓他開車來接我們，我和老頭坐在一塊石頭上，曬著太陽，休息著，一陣沉默，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從我恢復意識，再到我的屍毒被解，才過了短短幾個小時，可就是這幾個小時，我卻經歷了身體的衰老和重生，最讓我不能接受的是，我竟然多了父母，和一個爺爺……
    「咳咳……」老頭咳嗽了一聲。
    「你沒事吧……」我有些著急，眼睛看不到，我不知道老頭的傷勢如何，總是聽著老頭的咳嗽聲，我心裡的不安更加濃重了。
    「沒事……」老頭收起了他的咳嗽聲，劇烈的咳嗽，早已經讓他的聲音變得沙啞了，「葉小子，你怪我嗎……」
    我舔了舔嘴唇，苦澀感又湧上心頭，沉默了一會，我才緩緩開口……
    「你能把一切都告訴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