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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報答你

  人心險惡。
  這句話聽了多年,我一直都生活在和諧的校園與社會之中,然而今天,我卻以慘痛的代價換來這個詞的真正含義。
  我坐在地上。捂著自己流血不止的眼睛。女人哪怕死去都帶著笑容,似乎將我拉下水是非常得意的事情。我顫顫巍巍地從口袋裡拿出一根煙點燃,不知道為什麼,我現在就覺得自己一定要鎮定下來,一定一定要鎮定下來。
  幸好現在是白天,我暫時不用擔心殭屍會來找我麻煩。我靜靜地等待著,期待子寅趕緊過來。這一刻我感覺自己有些孤立無援,特別期待有一個人能出現在我身邊幫助我。
  我坐在地上,想了很多事情,雖然說心臟跳動得很快,但這時候我竟然能平靜地去想很多事情。
  「師兄!」
  約莫半小時後。我聽到了子寅的呼喊聲。我不敢亂轉頭,就怕眼睛受到損傷,便大吼了一聲說明自己的位置。
  慌忙的腳步聲傳來,饒是冷靜的子寅。這時候也一臉驚慌。他將我小心地扶在地上平躺著,隨後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瓷瓶。小聲說道:「師傅說了,你欠事務所兩百萬。」
  我將手慢慢拿開,子寅看見了我受傷的眼珠,他咬牙道:「被那賤人戳出了一個挺大的傷口,你別慌,眼睛不要眨。」
  雖然他有這麼提醒我,但可能還是覺得不放心,便將手指輕輕地放在我的眼皮上,隨後用手指分開我的眼皮。
  「啊!」
  我忍不住發出一聲慘叫,因為這疼痛實在太過厲害,彷彿從眼球一直鑽到我的心裡一般。
  子寅試著讓自己溫柔一點,隨後用牙咬開瓶子,輕聲說道:「別慌,我現在幫你治好。」
  我完好的眼睛可以看見這瓶子裡是一種通紅的液體。這紅得讓人有些不敢置信,就好像顏料一般。
  「這是……什麼東西?」我問道。
  陳子寅搖搖頭,他說道:「師傅不肯說這是什麼,只是很捨不得地拿出來給我,讓我把它倒在你的眼睛上。反正……師姐看到這東西的時候,她的意思是讓你瞎一隻眼算了,但師傅不樂意,說你是他的弟子,必須保護好你。」
  我心裡一沉,王銘怡都說讓我瞎一隻眼算了,就說明這個東西並不是貴重,而是很重要。
  這一定是事務所非常重要的東西,如果只是價格高昂的話,王銘怡肯定會讓周天紋直接將東西給我。
  我心裡滿滿都是愧疚,能讓周天紋捨不得拿出來的東西,對他來說,一定是非常重要。
  這通紅的液體倒在眼睛上,一瞬間就讓我不再疼痛,還有一些涼涼的感覺,感覺非常舒服。陳子寅小心翼翼地傾倒著,就怕一個不小心灑了出來。
  當一瓶鮮紅液體倒完,陳子寅將瓷瓶再次收好。他讓我躺著不要動,要我等十分鐘。
  我便躺在地上抽著煙,此時我的心情已經鎮定了很多。陳子寅從自己的背包裡拿出一把小刀,然後朝著女人的屍體走去。
  「子寅,你做什麼?」我問道。
  陳子寅從口袋裡拿出一張道符對我晃悠一下:「鎮魂符,師姐給我的。這道符能讓死去一個小時內的人再次復活,可以持續半小時。在這半小時裡,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死。師姐吩咐我將這賤人扒皮抽筋,要讓她親眼看著自己的身體被分成一塊塊碎肉。」
  「不必了……」我說道,「也是個可憐人兒。」
  「師兄!」
  陳子寅對我吼了一聲,隨後他感覺這樣跟我說話不太好,就跟我說句對不起,然後問道:「師兄,我真的是不明白了。我們事務所明明就是為了賺錢而存在,你為什麼總要有這麼好的心眼?師傅跟我說過,很多事情你哪怕沒利益也要幫人,那是你心善,我不說什麼。可是這個女人……你也看見她有多麼凶險!」
  樹林裡,煙霧一點點地飄散著,我看著虛無縹緲的煙霧,輕聲苦笑道:「心善?我開始做好事,只是為了積累陽德。然而在後面,我卻忽然學得一個道理,你可知道是什麼?」
  「什麼?別說是什麼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這種無聊的說法。」陳子寅反問道。
  我的心情也慢慢好了一些,笑著說道:「上次我去老人院調查事件的任務,你記得不?」
  陳子寅點頭說道:「記得,怎麼?」
  「當那個小女孩的舌頭掉下來的時候,我的內心非常痛苦……」我輕聲說道,「我那時候也想到了自己的小時候,每個人都是這樣,在歡笑和溫馨中成長。雖然一路上難免會和家裡人磕磕碰碰,但那都是非常美麗的回憶……」
  「這個女人,雖然說有點凶險,但我覺得她一定很後悔。因為她在死之前,腦子裡想的都是害我,卻沒想到要回味家裡的溫暖。」
  陳子寅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我,他一句話都不說,只是用力地握著拳頭。
  我輕聲說道:「子寅,幫她貼上鎮魂符。」估妖亞扛。
  「為什麼?」
  「貼上就是了。」
  此時我的左眼已經感覺正常,便爬起身走到女人的屍體身邊。陳子寅不甘地呸了一聲,然後將鎮魂符貼在了女人的額頭上。
  頓時,原本已經死去的女人,眼睛裡竟然再一次擁有了色彩,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我輕聲說道:「你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家裡有什麼事情要交代,跟我說一下。」
  雖然剛才已經被女人戳過一次眼睛,但我這次還是靠在她身邊,輕輕地幫她摀住傷口。
  女人呆呆地看著我,隨後嗚哇一聲哭了:「對不起……對……對不起……」
  「我原諒你了……」我摸了摸女人的臉蛋,溫柔地說道,「時候不多,開始說吧。」
  「家……家裡老父,辛苦一輩子,腿腳一直不太好……我托朋友……買來一些好的草藥……放在局裡……」
  我點頭道:「會的,我師父也玩一些七七八八的東西,醫術可能也懂,到時候我跟他也詢問詢問。」
  女人眼淚狂湧而出,她顫抖道:「母親去得早……我這次去了……老父和弟弟沒人照顧,幫我寫一篇遺書可好?」
  我輕聲說道:「好。」
  陳子寅不情不願地從背包裡拿出紙筆給我,而女人開始口述,我幫她幫遺書寫下。
  「父親,弟弟:
  當你們看到書信的時候,我已經不在人世。不要為我悲傷,不要為我守墓,不要為我哭泣。我已經化為星光點點,在天空靜靜地看著你們;我已經化為一道道細風,吹過家門口的那一片花田。
  原諒我並沒有什麼積蓄,卡裡還有五萬塊錢,一萬元留於父親養老,四萬元留於弟弟學費。天氣已經轉涼,我托人帶來些草藥,父親記得要用,免得冬天腿腳疼痛。
  我心愛的弟弟,以後姐姐不在,在學校要勇敢一點,被人欺負了不要哭泣,不要委屈。我會在天上看著你,期待你成為男子漢的那一天。
  原諒我文科畢業,現在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倘若下輩子還是一家人,我再報答父親養育之恩。
  曹欣。」
  我將遺書寫好,然後給曹欣看一遍,她哭得聲音顫抖:「恩人,願我死去化鬼,也能報答你的大恩……」
  我輕聲道:「別擔心,你會投胎到一個好人家。」
  「我沒有投胎的資格……」曹欣哭泣道,「讓我留在恩人身邊做牛做馬,報答你對曹欣的大恩大德……」
  她這麼說著,靈魂竟然慢慢跑出身體,我和陳子寅對視一眼,兩人都是驚愕非常。
  曹欣的靈魂不是已經被殭屍吸去了麼?為什麼還能化為鬼魂?
  陳子寅急忙從曹欣的口袋裡拿出錢包,他抽出身份證一看,激動地跟我說道:「師兄!師兄!快看,這不得了,你要有新的隨從了!不得了!」
  我疑惑地拿過曹欣的身份證一看,隨即愣了:「1994年5月6號?這……」
  陳子寅激動道:「換作農曆是三月二十六號!王侯將相!是王侯將相的命格!師兄,她說了要追隨你的,你的報答來了!」
  我頓時心裡一抽,感覺自己要窒息了。
  曹欣,三十六道鬼排第二道--將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