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誘餌

　　我原本以為，人類在面臨死亡的時候會爆發出巨大潛力，也許我能掰開那隻手，也許我能隨意亂踢踢中他，但並沒有。
　　相反，我卻是直接昏了過去。
　　這下死定了——這是我昏迷前的最後一個想法。
　　當眼皮睜開，看見亮光的時候，我的思緒非常迷茫，在想自己到底是死了還是活著。我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頓時傳來一陣劇痛，此時的我躺在一張沙發上，我下意識朝旁邊看去，發現王靜躺在我旁邊的一張床上。
　　「登……登……登……」
　　上樓梯的聲音傳來，為了以防萬一，我先閉著眼睛裝睡。我可以聽見一個人走進房間，結果那人忽然開口說道：「不用裝睡，我給你們用了特效藥。」
　　我們？
　　我疑惑地睜開眼，卻看見王靜此時也眨巴著眼睛在四周，我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卻看見陳子寅竟然正站在我們面前，我連忙驚呼道：「你……」
　　我想說你怎麼在這兒，但一開口說話，喉嚨就痛得不行。陳子寅搬來一張椅子，坐在王靜的前面，他依然是那冰冷的態度：「小伙子有膽子，在我的地盤開張做事？姑娘，說說看，他跟你收了多少錢。」
　　王靜連連搖頭，說我沒要報酬。陳子寅皺了一下眉頭，隨後問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就忍著疼痛，將事情說了一遍。結果他嗤嗤嗤地笑了起來：「愚昧，你這種人我也見過一些，想著幫鬼魂做事，也許能獲得一些好處。但有句老話說得很清楚，鬼話不可信，你就這麼輕易地相信鬼魂，真是愚蠢。」
　　「你的意思是，那孩子想我死？」我問道。
　　陳子寅解釋道：「那並不是，而是在他家，也就是這女士旁邊……問一下，請問你的名字是？」
　　「王靜。」
　　「挺大眾的名字，但女人的名字無論如何都是好名字……」陳子寅看向我，他冷笑著說道，「我實話告訴你，在那貧民窟，最近出了一個厲鬼。最近我有個僱主資金周轉不靈，暫且拖了一個月工資，結果有個工人覺得我僱主是沒錢發工資，準備跑路了。他鼓動一群人去我僱主家鬧事，兩邊爭執起來，那工人被失手打死。當然你放心，那些工人的工資，我僱主已經發了。」
　　我皺眉道：「意思就是說，我招來的厲鬼，就是那個被失手打死的工人？那我不明白了，這小光與那工人，應該是一丁點關係都沒有。你說鬼話不可信，小光在裡面扮演的到底是什麼角色？」
　　陳子寅聳了聳肩，他說道：「厲鬼剛出來的時候，需要吞噬一些陰氣陽氣來壯大自己，跟人要吃飯是一個道理。我估計王靜女士正好在附近，小光擔憂自己的母親，可偏偏不是厲鬼的對手，就與厲鬼做了個商量，讓你來替王靜女士送死，因為按照你上次跟我說的資料，小光肯定以為你也是個厲鬼。」
　　我恍然大悟：「這樣一來，如果我贏了的話，王靜就會沒事；而如果我死了的話，我和王靜就好像龍蝦和蝦米。吃了我這龍蝦，厲鬼自然會對蝦米沒興趣。」
　　「對，你還不笨。你是被掐昏過去的，王靜是自己嚇昏過去的，這就是你倆待遇的差別。」陳子寅點頭道。
　　我倒吸一口涼氣，想不到小光年紀還小，心機竟然這麼重。聽了我們的談話，王靜急忙叫道：「小光不是這樣的孩子，他……」
　　「他已經死了，而且是個小厲鬼。」陳子寅淡然道。
　　王靜頓時氣得說不出話來，她緊握著拳頭，我這時候勸道：「別這麼說那孩子，至少他也是為了自己的母親平安無事。至少我現在明白了，小光的遺願就是希望王靜能安全，陳先生，那你有沒有打算……消滅那個厲鬼？」
　　「我過來的時候，厲鬼立即就逃跑了……」陳子寅拿出根煙丟給我，他點燃之後，緩慢地說道，「因為我之前有找過他麻煩，但這傢伙特別狡猾，或者說很慫。知道不是我的對手，就與我打游擊戰。如果我有他的生辰八字，立即就能找到他，可惜的是……沒人知道那厲鬼的生辰八字。」
　　王靜聽後，顫抖地問道：「那我……還會有危險嗎？」
　　「女士別著急，我可以送你一張道符，保證厲鬼不敢近身。」陳子寅溫柔地說道。
　　我皺起眉頭，這陳子寅未免也太好色了。對待我和張學忠是冰冷態度，對待王靜卻是另一個表情，還免費送道符。
　　現在的道士，果然很少像電視裡演的那樣，大部分已經變成社會人。
　　出乎我意料的是，王靜卻搖了搖頭，她客氣地說道：「不好意思，我不需要你的幫助。實際上，我覺得你說的是假話，小光是個好孩子，這次的事情肯定只是個意外。說不定是碰巧我家附近有個厲鬼，所以不小心招他過來。」
　　「我隨便你怎麼想。」陳子寅淡淡說道。
　　王靜有些不開心地瞥了陳子寅一眼，然後跟我問道：「李東，我們走吧？」
　　我也看陳子寅挺不舒服的，就艱難地站起身，同樣客氣地說道：「陳先生，這救命之恩，我記在心裡了。只要能報答，我一定會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畢竟欠你一條命。」
　　說完，我跟王靜轉身就要走。而這時候，陳子寅卻忽然開口道：「不用等下次，現在是晚上十點鐘，夜晚還沒過去，而我對於這個厲鬼，已經是非常厭煩。我很忙，不能在一個任務上浪費太多時間。你，來當誘餌。」
　　我轉過身，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疑惑道：「我當誘餌？」
　　「對，王靜女士的話就先在我這待著，絕對是安全的……」陳子寅說道，「等事情解決後，小光到底是什麼想法，你們不就知道了麼？」
　　我想了想，然後咬牙說好。其實我心裡一萬個不願意，但說實話，是陳子寅救了我一條命，要是我拒絕的話，就顯得太不人道。
　　王靜其實挺害怕的，就同意在事務所等我們。走出事務所後，外面停著一輛悍馬。陳子寅上了車，催促我快一點，我先是敬畏地看了幾眼這豪車，然後坐在副駕駛位上，問他我需要做些什麼。
　　「不需要做什麼……」陳子寅將一張道符貼在我的胸口，他說道，「這是我僱主的生辰八字，而且是用他的血液所寫。這樣以來，那厲鬼會把你當成我的僱主，等我將你放在貧民窟附近，我敢保證，他會瘋狂地找上你。」
　　「那我會不會有生命危險？」我擔憂地問道。
　　陳子寅專注地開車，臉上表情很平淡：「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有風險，不過我會盡最大努力保住你的性命。原本找人幫忙要給分紅，但考慮到我之前救過你，這分紅就不給了。」
　　「那倒是沒關係。」我點頭道，「對了，我有沒有什麼要注意的？」
　　陳子寅似乎是想了想，隨後說道：「要注意的確實有，這工人之所以會死亡，是因為被我僱主的弟弟失手打中腹部，造成脾臟大出血。鬼魂最喜歡在仇人身上演繹自己死亡的方式，所以你要把肚子給護好了，我估計他會挖空你的每一個內臟。」
　　「我找一塊木板，用來擋住自己的肚子，你看可以嗎？」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他忽然就笑了，而且似乎是發自內心的笑容。
　　「呵呵，你還真有趣，做事情的時候，別和我開玩笑。」
　　我頓時心一沉……看來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