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古廟禁地 > 305、各自下場 >

305、各自下場

  「沒好處,只是陳立坤希望在他找到那個女孩之前,讓對方永遠生活在恐懼裡,因為他覺得只有讓獵物恐懼到極點才是玩這場遊戲的要點,當然我也是這麼認為。」說到這裡宋波忽然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面對著這樣一位罪犯,讓見慣窮凶極惡兇徒的公安局幹警覺得又一次大開眼界。被帶出審訊室的一剎那宋波轉頭對兩位局長道:「我確實是個罪犯,應接受法律的嚴懲,但吳長秀也必須接受懲罰,他為了賺錢不惜復活別人內心的魔鬼,他甚至讓自己最愛的女人赤身裸體的綁在鐵床上被外人拍攝並作出各種猥褻的表情、動作,這個人根本就不是人,他比我還要邪惡,只不過他沒有直接參與殺人而已。」
  何長生拿著採訪稿,從外地風塵僕僕趕到了臨江市,這麼好的採訪題材當然不會讓它旁落別家,而且何長生採訪重點不在於罪犯,而是吳長秀,這位依靠著不能見光的手段起家的超級富豪。
  來到臨江何長生受到了市局高規格的接待。這讓他簡直受寵若驚,公安局長甚至親自給他敬酒,兩人喝乾杯中的白酒,馬局長道:「何記者,我想這次案件的破獲有一位公安幹警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他是市公安局的精英,他是市勞動模範,在公安戰線勤懇工作了二三十年,破獲大案要案無數,你報道這片犯罪文章的同時,也請你突出一下這位公安幹警的正面形象,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何長生初時以為馬局長想要給自己臉上貼金,這也正常。任何一屆領導誰不希望自己被別人稱讚:「工作能力突出」,何況這個案子他們做的確實漂亮,於是何長生滿口答應一定濃墨重筆的宣傳市局在這次破案的過程中所經歷的點點滴滴。
  不過最重要的還是對吳長秀的採訪,此時他已經被拘留,罪名暫定為:「制售黃色、血腥、反動遊戲音像製品」。說實話即使這條罪名成立也沒什麼大不了,以吳長秀這些年在慈善上的投入,和社會人脈關係至少可以達成「兩年緩刑」的判決。
  何長生仔細研究過這篇採訪提綱,他知道如果吳長秀不配合自己,那麼這場報道最精彩的部分將蕩然無存,所以一路上他想盡了各種方法如何讓這位超級富豪放下戒備之心,對自己「敞開心扉」,所以再見到這位犯罪嫌疑人之前,他居然有些緊張。
  不過見到吳長秀他的態度卻出乎何長生的意料,見面第一句話就是:「有什麼問題就問吧,這件事從發生的第一時刻起我就知道自己將要面臨審判,其實我等待這一刻很多年了,所以早有心理準備。」
  聽他這麼說何長生也不拖沓。翻開筆記本道:「你為什麼會製作這款虐殺遊戲?」
  「為了積累原始資產。也就是淘第一桶金,我所以能有今天都是建立在這個特殊的遊戲開發上,只不過當初我認為這只是一款遊戲,沒想到會造成這樣的後果。」
  「你後悔嗎?」
  遲疑了很久吳長秀道:「我並不是一個沒有責任感的人,在企業做大後對於社會的付出我不吝嗇,而且和那些沽名釣譽的所謂慈善家相比,我是最真實的付出,沒有報道、沒有讚賞的語言,我付出的是最真實的愛心。」
  「我能把這一切理解為你的贖罪心理嘛?」
  「實事求是的說當時的我不存在贖罪的心理,因為惡性案件還沒有發生,對我而言虐殺遊戲的開發只是一次特殊的嘗試而已,誰也無法預料以後的事情對嗎,其實許多人他們在創造自己最初財富時的手段都不光彩,只是他們沒有暴露,而我暴露了而已,這是一個社會問題,而不僅僅只是我個人的問題。」
  「那麼對於王逸衫呢?你沒有愧疚之心。」
  這個問題終於讓吳長秀表情中多了幾分難堪,他想了很久才道:「我這一生唯一虧欠的人就是她了,當初為了我她願意當這款遊戲裡的真人模特,也是為了我她克服了心理障礙做了許多之前她根本不願意做的表情和動作,但是因為這些我卻最終嫌棄她和她的妹妹走到了一起,為這事兒我也痛苦過,自責過。」
  「有時候我再想是不是正因為我不算是個有良心的人,所以才能發財,才能做出一番事業,而良心是不是前成功路上的絆腳石?如果想要獲得成功是不是只有放棄良心才能做到最好?當年我努力做著遊戲程序開發,我想成為中國的暴雪,但往往是我們幾年的心血被盜版商一天就給偷的精光,那是我最困難的一段時間,我本著理想,憑著良心做事卻沒有絲毫回報,我不是沒有努力過,但是這種價值觀似乎得不到這個社會的承認。」
  「你覺得自己成功嗎?」何長生想到曾經的遭遇,覺得吳長秀的話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從表面上來看我當然是個非常成功的商人了,我有超級多的錢,龐大的社會關係網絡,到哪裡都是前呼後擁,這是很多人夢寐以求想達到的生活狀態,而我早就實現了,並且就算是受到這次事件的影響,也不會造成多大的打擊,我相信法律會給予我一個公正的判決,畢竟我不是一個殺人犯,我確實錯了,但每天世界上犯我這種錯誤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存在,並且永遠都不可能消失,相信我說的話,羨慕我的人比羨慕你的人要多得多。」
  何長生清楚的記錄下他說的每一個字,這句話似乎不符合主流價值觀,按理說這樣的罪人應該痛哭流涕的敘述自己如何後悔「當初不該」,可吳長秀雖然明確的說出了自己的錯誤,但是他似乎並沒有反思「改過」的念頭,不過何長生知道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實存在,吳長秀沒有騙人,這不是狂傲自大,他只是說明白了一件本不該說的太明白的事情。
  何長生不準備以批判的角度去寫這篇報道,他準備最真實還原這篇報道,因為對於吳長秀而言財富永遠是第一位的,這也是人的本性之一,確實如他所言,只有貪婪的人才能獲得財富,只有毒辣的人才能獲得戰場的勝利,只有陰險的人才會在對決中最終勝出。
  何長生又根據警方整理出的破案經過採訪了虞城,那個關在監獄裡的特殊犯人,對於他發現線索的敏銳性何長生是相當佩服的,不過對於王子傑而言這不過是一種本能。
  「你是如何發現犯人是色盲的?」何長生忍不住好奇心問道。
  「他手指被夾破後擦過血的紙巾扔在地下,之後他又出屋似乎在尋找什麼,基本上可以肯定他是在尋找帶血的紙巾,因為罪犯都不希望現場留下線索,這是犯罪時產生的本能,但我也注意到他始終沒有發現位置很明顯的紙巾,我由此推斷他是個色盲,他是一個紅白不分的色盲,所以在他的眼裡地下所有被丟棄的紙巾都是白色的,他自然找不到屬於自己的那一塊了,於是只有把周圍都掃一遍才能放心。」
  對於這位睿智的警察,何長生是非常敬佩的,不過他還是問道:「能說一下您開除出警局的原因嗎?」亞島斤血。
  「這個還是不說了吧,就算你要報道,這條消息你們主編也不可能答應登出的。」
  「好的,那麼我一定盡自己最大的力量讓您獲得市民的支持。」何長生得知馬局長的「意圖」後,他為這些警察而感動,畢竟人間還是有真情在的。
  不過在離開監獄的時,虞城忽然道:「看看你採訪題板的夾層,那裡面有我的秘密。」
  何長生立刻會意,走出監獄,他打開夾板找到一張折疊整齊的信紙,裡面有虞城描述的自己被開除的前因後果,而這個真相卻是駭人聽聞的,何長生立刻就意識到屬於虞城的秘密是絕對不可能刊登在中國境內的任何一家報刊之上,所以想了想他掏出打火機將紙條點燃,讓這個秘密最終消失在火焰中。
  回去後整理好內容的何長生做了這次報道,富豪原始資本積累的灰色性也引起了不小的社會反響,而對於虞城的支持聲浪在網絡也不絕於耳,他得到了自己預期的效果,所要等待的也只是一個順理成章的結果了。
  很快吳長秀被緩刑釋放,而虞城因為在這次案件中的特殊貢獻,也因為當初抓捕他的「某位大人物」退居二線,最終高層做出批示,虞城將功抵過但絕不能再進入市局工作,而宋波也得到了最公正的審判。
  何長生相信這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曾經是個善良的人,但是不經意間,善良的人也有可能會變成魔鬼,因為人性究竟是本善還是本惡?有誰能真正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