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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強悍的死法

  後來在王殿臣的「講解」下我才逐漸明白「盜門」到底是怎麼回事。
  「盜」是「三教九流」中下九流的門類之一,這行裡共分三大門類,第一是「上盜」,這類指的是入地盜墓的盜墓賊。
  之所以把盜墓賊定位「上盜」是因為在三國時期盜墓賊是有專門官職的,賊都成了官,那自然是「上盜」了。
  其次是「中盜」,這類盜賊一般指的是有能力、有節氣的賊。
  歷史上曾經出過很多這類堪比俠士的盜賊,比如說燕子李三、陝北俠盜劉志丹等等,這類人雖然棲身江湖,當了賊,但一身鐵骨錚錚並未有絲毫改變,且劫富濟貧,雖是個賊,但做的卻是行俠仗義的好事兒。
  最後則是「下盜」,這類人通常都有極強的能力,但一生所為只是自己或是家人親戚。
  但無論是哪一種「盜賊級別」可以肯定的是這些人都身負盜門絕學,各各堪比「盜帥」楚留香,即便是你重兵把守,也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偷出他想要的東西來。
  而「盜術」中的手段則是千奇百怪,甚至可以稱得上是神妙無端,中國神華傳說中的穿牆術其實是從「上古盜術」中演化而來的,還有五鬼搬運術、五鼠搬運術,而這位洛叔就是「盜門」中專門訓練小動物偷盜的「獸爪」。
  「看來這世上還是高人多啊。」我由衷的讚道。
  「那是,你也是其中之一啊,不要妄自菲薄,我很看好你。」王殿臣道。
  「別扯淡了,我可不要你看好,你當我不知道你那點小心眼。」
  「小同志警惕性很強嘛,不錯、不錯。」他手叉著腰模仿領導口語拍著我肩膀道。
  「去你的蛋吧。」我沒好氣的推了他一把。
  此時夜色已深,九十年代初期人的夜生活並不豐富,過了八點一般馬路上人就不多了,我們再穿行一條馬路時,看見馬路對過停著幾輛車子,其中兩輛是警車,一輛桑塔納撞在路邊的電線桿上,引擎蓋從中分成兩半,卡在水泥柱身上,車體變形嚴重,四面玻璃全碎了,一個身著西服的男人趴在引擎蓋上,左肩抵在水泥石柱上,因為極重的撞擊力這人身形都變了,半邊身體軟塌塌的,估計肩胛骨、肋骨都斷了。
  而最嚴重的傷口應該是脖頸,他的脖子也遭受了撞擊,脖頸雖然沒有傷口,但至少有近二十厘米長,這是被撞擊力硬生生拉長的。
  面對著一起慘不忍睹的交通事故現場,中國人都有愛看熱鬧的習慣,我和王殿臣也不能免俗,於是就湊了過去看屍體慘狀,看警察如何辦案。
  雖然馬路上人不多,但也圍了十幾個看熱鬧的閒人,此時指指點點說個不停。
  過了大約十幾分鐘時間,一輛夏利車風馳電掣駛來,車門打開,只見一個三十七八歲濃妝艷抹的女人衝下來就嚎道:「我的爺們唉,你倒是痛快了,留下我們娘兩可怎麼活吆。」
  隨後又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下車來到她身邊低聲勸慰著,我正在想著死者家屬也是真夠倒霉的,該如何接受這樣慘烈的事實情況?,就見駕駛室門打開,李友從車上走了下來。
  我腦子激靈一下,頓時明白過來,這個死者是他的大舅子,也就是說寧陵生給他出的選擇題,他做出了選擇。
  人性啊就是如此殘忍,自己做錯了事情,不但不知悔改,反而將自己應該受到的懲罰轉嫁到別人身上。
  李友並不知道我們就站在人群中暗中注視著他,因為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死者身上,調查現場的警察沒有一個發現在他們身後那輛夏利車的主人正雙手扶在車頂上微微發抖,我能從他的眼睛裡看出深深的恐懼,而他隨後想要抽煙,打火機連點幾次都無法打著火,這是因為他手抖得太厲害。
  警察做夢也想不到害死這個駕駛員真正的兇手其實是他們身後那個夏利車的車主,當然還有寧陵生,這兩個人究竟誰更殘忍?我正想的出神,一幕震撼人心的情景上演了。
  我和王殿臣正準備離開,就見出事故的車子「光當」晃了一下。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這車子為什麼會「自己動」,正在懷疑是不是幻覺所致,就聽車身又發出「光當」一聲,這下動靜比較大,所有人看的清清楚楚。
  正在處理現場的交警也覺得狀況不對,紛紛退後幾步。
  這時車子有連續晃動了幾下,我這才看清楚居然是死屍在蹬腿。
  我看清了,周圍所有人也都看清了,還沒等人群裡發出驚叫,趴在車上的死屍忽然就像睡醒了一般猛然坐了起來。
  他左半邊身體因為骨頭碎裂已經塌了,抻長的脖頸因為頸骨斷裂,無法抬起,無力的掛在胸口,那恐怖的一幕我至今都無法忘記。
  他的腦袋不能動,所以看人的時候只能轉動身體,而被他視線所看到的人無不嚇的魂飛魄散,轉身就逃,李友自然也是嚇的不輕,一咕嚕鑽進了夏利緊緊握著方向盤打擺子,而這人居然艱難的爬下引擎蓋站在了地下,只見他左肩和右肩至少有四十五度以上的水平斜度,掛在胸口的腦袋隨著每一步的走動無規律的的晃動著,就像裝在尼龍袋裡的足球。
  他就以這樣古怪的姿勢一步步走到自己老婆面前,接著他從褲兜裡掏出三沓鈔票,又將手上的戒指摘下來交到老婆手上,隨後噗通一聲摔倒地下,這會是徹底死亡了。
  他成這樣了還頂著一口氣沒死就是為了將人生最後一筆錢親手交給媳婦,或許他不希望自己的錢被人給坑了。或許他覺得雖然自己已經死了,但還是要為家庭未來的生活盡最後一份力量。總之這個被李友稱之為黑社會的男人以這種驚天動地的方式死在了自己愛人面前。
  我幾乎很少佩服人,但當時我對這個尚且不知姓名的死者充滿了敬佩之感,我認為他就是我心目中男子漢的標準。
  我對他有多欣賞,對於李友和寧陵生就有多憤怒,當然這份憤怒我是掩藏在心的,我知道以我現在的能力無論如何都不能和寧陵生翻臉,否則只能是死路一條。
  「你為什麼不讓我和李友打招呼?」並不知道內情的王殿臣問我道。
  「死亡的是他的大舅子,這時候打招呼合適嗎?」
  「你怎麼知道那是他的大舅子?」
  「我……」語塞片刻我道:「我也記不得在哪兒見過他了。」
  「年紀不大,記性到不咋地。」王殿臣並沒有起疑心。
  我們是走回去的,到了綠洲賓館大門前,裡面黑洞洞怎麼看都讓人感覺黑暗中隱匿著一對佈滿血絲的眼珠子惡狠狠盯著我,這讓我有點猶豫是不是應該走進去。
  王殿臣腳都已經踩在佈滿灰塵的大門框上了,突然他停住腳步轉身對我道:「邊哥,我怎麼覺得這裡情況有些不對呢?」
  「你看出了什麼?」
  「咱們工程隊裡沒有女人,怎麼這裡會有一管口紅呢?」說罷他彎腰從門檻後撿起一支金黃色的旋轉口紅。
  我頭皮一陣陣發麻道:「殿臣,你趕緊退到外面來,這屋子裡面不乾淨。」
  他倒是比我鎮定,舉起口紅接著路燈仔細看了看道:「這上面有一行字你看看。」說罷將口紅丟給我。
  隨後我藉著燈光在口紅下部轉管上看到一行很小但印刻極為清楚的小字「榕城市殯儀館專用。」
  我趕緊將口紅丟在地下道:「這是給死人化妝用的唇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