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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谷內的王婉清自己都被嚇了一跳,後退了好幾步,緊貼著身後魏大勳的身體。
    「你瘋了?」魏大勳還未發現那不是王婉清說出來的話。
    「不是我!」王婉清爭辯道。
    「喂,不要說話……」王婉清前方的凱特低聲道,他聽明白前方發生的情況後,原本是來告誡魏大勳,卻被王婉清誤以為是讓自己不要說話。
    王婉清急了:「不是我說的!」
    「不是你說的?那會是誰?那明明就是你的聲音?你回到這裡來,明明就是想復仇!我也是想為了我那群被夜叉王害死的兄弟復仇而來的!」那東西抓住了這個空隙又立即模仿著魏大勳的聲音說,在魏大勳還未來得及反駁的時候,那東西又緊接著說,「說到底,我那些兄弟的死,都應該怪你,如果不是你那麼愚蠢,那麼堅持,要盡孝心,去找牧鬼箱,他們會死嗎?不會!你才是罪魁禍首!」
    「不是我!魏大勳,你現在就可以滾!我沒有求著你來!」王婉清憤怒了,想要轉身去與魏大勳對峙,但狹小的空間卻無法讓她順利轉身,只得卡在那雙手拚命捶著旁邊的石壁。
    「對呀,就是這樣,我才會利用你們,來到中guo,你們無法擺脫我對你們的要挾!乖乖聽話吧!嘻嘻!」這次那東西用凱特的聲音說,凱特愣住了,四下看著,像先前前面的眾人一樣試圖找出說話的東西所在的位置。
    一線天峽谷內,整個場面徹底混亂了,眾人的矛盾在那東西的一句又一句的話語中被激發,化成了一個巨大的火藥桶,只需要某個人親手點燃,就會徹底爆炸!
    胡順唐盯著胡淼,胡淼身體微微抖動,注視著對面男人的雙眼。其後的葬青衣緊貼著賈鞠,還算是冷靜,劉振明在擔心胡順唐的同時,又害怕夜叉王會因此發狂,而自己就是第一個送命的人。再往後,離前面一隊人保持了一定距離的凱特、王婉清和魏大勳三人,各自艱難地抬手要去抓槍套中的手槍,凱特擔心著身後兩人同時對自己開火,在這種空間內根本無法躲避,只有死路一條,被夾在兩人之間的王婉清除了憤怒之外,還在拚命地克制住自己也不清楚是否存在的復仇念頭,站在最後的魏大勳卻冒出了最可怕的念頭——要不要在這個地方殺了凱特,以徹底擺脫他對自己的控制?
    一線天峽谷內,瞬間就變成了人性的熔爐。人性的最初,是善良的,但在逐漸接觸這個世界後,便因此變得扭曲,曾經純潔的心靈遭受到污染,自身也會成為自己最大的敵人和最大的人生障礙。一個擁有正常思維的人,總是會下意識要求自己靜下心來思考,但靜心之後往往思考的東西,都會超出原有的範疇,甚至會將自己被日光或者月光投射出來的身影當做是障礙和包袱——身影在前的時候,會變成你永遠無法越過的黑色障礙,不管你速度多快,你跳躍能力多強;身影在後的時候,會成為你永遠無法擺脫的包袱,拖累你,最終將你活活拖進黑暗之中,被暗影之中隱藏的怪獸撕咬成碎片。
    內心的想法有時候就是無盡的.,在正常的環境下,大家都認為沒有.的人是很可悲的,因為他們沒有理想,就如葬青衣一樣,而在這種環境下,葬青衣是唯一一個不受黑暗侵蝕的人,不知道這算是喜還是悲?
    胡順唐的腦子中快速地閃過這些念頭,眼中出現的也不再是胡淼,而是幾秒鐘、亦或者幾分鐘後發生的慘劇,所有人發狂攻擊著對方,再又過了幾分鐘後一線天峽谷內徹底安靜了下來,不再有聲音迴盪,只有卡在縫隙中的一具具帶著鮮血的屍體。
    「媽的!」胡順唐深吸一口氣,盯著自己的右手,抬起棺材釘刺進了自己左手的掌心之中,掌心中的疼痛瞬間傳向頭部,掌心的痛楚壓制了大腦原本的痛楚,反而讓他清醒了不少。他抬起自己那只鮮血直流的左手,抓向胡淼,拉著胡淼向峽谷前方快速跑去。
    胡淼的雙眼看到胡順唐掌心中濺出的鮮血後,也清醒了不少,這種清醒來源於他對這個男人的關心,真正的關心和愛,她沒有再反抗,而是努力地挪動著身體向前奔跑,接著是葬青衣、賈鞠和劉振明,夜叉王停留了一陣,扭頭看著身後的三個人,暗罵了一聲,沒有說話,只是向凱特、王婉清和魏大勳三人招了招手,示意他們跟上。
    眾人向前方跑去,胡順唐終於看到了出口,卻在快跑出出口的時候,看到牆面上隨著自己身體的移動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畸形的腦袋,每一個腦袋都沒有面部,卻在自己盯著腦袋的瞬間,腦袋前部如同有人伸手在捏動一樣,捏出了一張張模樣怪異的臉,那些「捏」出來的臉部在腦袋上左右、上下的轉動著,最終又猛地收了回去,兩側的石壁變成了鏡面,鏡面中倒映著眾人的模樣,乍一看只是影子,再仔細看去,那些人影的面部卻是先前出現的那些腦袋上的臉孔。
    「看著前面!不要去看左右!不要看左右!」胡順唐大聲喊道,把腦袋轉向前方,不再去看,後面的夜叉王重複著胡順唐的話,不斷地重複重複再重複。
    可這種話,如同是行走在高空鐵索上的人,對其他人說「不要向下看,向前走!」一樣,越是這樣說,越是有人控制不住向下看去,但只需要一眼,原本鼓起來的勇氣就會被恐怖打得煙消雲散。
    胡淼大概是隊伍中最聽話的一人,閉上眼抓著胡順唐的手埋頭向前走,葬青衣、劉振明、夜叉王也沒有扭頭去看,包括在郪江崖墓經歷過類似事件的王婉清和魏大勳,唯獨只有好奇心過重的凱特和賈鞠扭頭去看……
    賈鞠看向自己的右側,就盯著鏡中的「自己」腦袋上的臉不停地在旋轉,旋轉的速度也越來越快,最終形成了一個漩渦,隨即「自己」的腦袋也開始旋轉,但旋轉的方向卻是朝著臉部的反方向,賈鞠的腳步隨即放慢,最後乾脆呆立在那裡,不再動彈。
    葬青衣埋頭向前走著,很是鎮靜,完全沒有察覺到賈鞠停下了腳步,而在賈鞠身後行走的劉振明意識到賈鞠停下,埋頭閉上雙眼推了推,不敢說話,擔心那東西又模仿自己說話的方式,推了好幾下,賈鞠依然紋絲不動,只得喊道:「賈老爺子!走呀!」
    夜叉王在其後,按住劉振明的雙肩,聽見他的話,知道賈鞠停了,但又不敢睜開眼睛,只得在身上搜索著,試圖先找到什麼東西蒙上雙眼,否則就算自己刻意去控制,眼部也會被周圍某種東西吸引過去。
    「兩面都變成鏡子了!」凱特似乎沒有受到影響,看完了右側,又看左側,發現兩面石壁變得如同鏡子一般,其中還倒映著在一線天峽谷中行走的眾人。凱特停下腳步來,拿出儀器來,想查看是否有將這些東西全部錄進去,可惜的是這種收發裝置雖然使用太陽能供電,衛星傳輸,可最大的弊病就在於,每記錄半小時,都會開始向衛星自動傳輸,當與衛星傳輸的連接斷開時,也會立即停止工作。
    凱特看著儀器上面閃爍著紅光的指示燈,罵罵咧咧地用手拍打著儀器,可這根本沒有任何用處。其身後緊跟的王婉清和魏大勳緊握著手中的武器,王婉清聽見凱特的罵聲,本就心煩意亂,實在耐不住,舉槍對著周圍就開了幾槍,大吼了一陣,試圖將心中憋著的那股煩悶給釋放出來。
    王婉清手中的子彈射向周圍變成鏡面的石壁後,石壁竟然在剎那間碎開了,碎開的部分掉落下一塊塊「碎玻璃」隨著峽谷前方吹來的暖風四下飄蕩,掉落的速度異常緩慢。凱特看著周圍其他還未碎開的地方,鏡面的裂縫像蜘蛛網一樣四下蔓延開來,每蔓延一平方就碎開一平方……蔓延的速度開始加快,掉落下來的碎片也隨著越吹越烈的那陣陣暖風加快了速度,像刀片一樣刮向他們三人。
    「嗖——」一塊碎片從凱特的臉頰旁刮過去,凱特感覺到臉部一陣冰涼,下意識抬手一摸,卻看到了滿手的鮮血,再一抬頭,看到前面夜叉王、劉振明等人越行越遠時,自己的雙眼也被兩塊飛來裂成三角形的碎片給刺中……
    「啊!啊!啊——」凱特的慘叫聲響徹了整個一線天峽谷內,他扔掉自己的儀器,摀住雙眼在那痛苦地掙扎著,卻沒有意識到兩側的如鏡面的石壁雖然看似裂開,可自己身體依然被卡在那狹小的縫隙之中。
    痛苦的凱特伸手去摸自己的手槍,試圖給自己腦袋來上一槍,讓自己永遠脫離這種痛苦,他放下雙手,摸出槍套中的手槍,快速上膛,剛舉起還未扣動扳機時,手槍就被身後的王婉清給奪了回去。
    王婉清摸索著給自己套上了防毒面具,又將凱特的防毒面具給他戴上,隨即一把將凱特摟住,對身後的魏大勳說道:「是暖風的氣味!戴上防毒面罩!快點!」
    魏大勳趕緊戴上先前取下的防毒面罩,與此同時,王婉清說話的聲音被夜叉王聽到,夜叉王也猛然意識到這個問題,大家都忽略了從峽谷內吹來的那股暖風,一直將注意力放在峽谷內部!
    
    【第五卷】烙陰酒 第八十六章[行屍的埋伏]
    
    王婉清給凱特戴上防毒面罩後,打開了面罩旁邊的緊急按鈕,那是兩側壓縮管中裝著的可以足夠讓人呼吸十五分鐘的純氧,純氧從兩側灌入凱特的防毒面罩後,凱特腦子中陣陣暈眩,暈眩後緊接著而來的就是一陣劇烈的抽搐,許久他安靜了下來,喘著氣低頭去看自己掌心——哪兒有什麼鮮血?全是幻覺!
    凱特再看左右,也都是石壁,根本沒有什麼鏡面,下意識閉上眼向王婉清道:「謝謝!」
    戴上防毒面罩的魏大勳通過對話器問王婉清:「婉清,你是怎麼發現的?」
    「崖墓,你忘了?」王婉清拍了拍凱特的肩頭又道,「走吧!看看前面的人怎麼樣了!」
    郪江崖墓內第一個墓室中,黎明曾因為悶熱差點摘下防毒面罩,但王婉清拿著空氣測量儀檢測到空氣中帶著微量的乙醚,這次也是暖風,先前王婉清感覺到悶熱,加之心煩意亂,在狠狠發洩之後,猛然想起了在崖墓中的經歷,於是嘗試著戴上防毒面罩,果不其然真的是那股暖風的問題。
    王婉清的話提醒了夜叉王,夜叉王立即拍了拍劉振明的肩膀,劉振明向後靠了靠表示自己明白了,但眼下已經中毒了,無論如何都只有快速離開這裡才能想辦法解毒。劉振明一狠心,抬手將堵在前面的賈鞠給一掌劈暈,賈鞠身子軟下的同時,劉振明從後方將其抱住,接著抱著他向前艱難地挪動身子,用最快的速度向一線天出口走去。
    正前方,胡順唐、胡淼和葬青衣三人已經來到了一線天峽谷出口,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個穿著篷衣的怪人站在出口不遠處,而在他身旁擺放著數口架在土灶上面的大蒸鍋,蒸鍋內騰起陣陣煙霧,當煙霧騰起在空中盤旋後,又順著風向飄進一線天峽谷之內——這就是那股暖風的來源!
    胡順唐此時還未意識到暖風有毒,拉著胡淼奔到出口後,當眼睛逐漸適應周圍刺眼的光線,才看清楚一線天峽谷外的情境——單從站立的位置就可以看到外面三面環山,三座山靠在一起,只留出了空中一片類似三角形的區域,透過那三角形的區域可以清楚地看到上端的天空,而下方除了幾十口土灶和上面的大鍋之外,還有散落在四周的巨石。
    但這些並不是讓胡順唐驚訝的地方,最驚訝的是在那篷衣怪人的身後,是一片帶有高低層次,類似梯田的石林,石林中的石頭形狀十分怪異,站在最下方完全無法數清楚,從下到上一共有多少層。
    「呼……」篷衣人吐出一口氣來,如同嘴裡含了一口煙一般,吐出來後形成一條直線出現在他嘴部下方,隨即又慢慢消散。
    「卡嚓——」的上膛聲後,從胡順唐等三人的身後出現四個手持老式步槍,身著破爛蓑衣,頭綁黑色布帶的男人——四人一直隱藏在一線天峽谷出口左右的亂石之中,靜靜地等著胡順唐等人的出現。
    當他們的槍口對準胡順唐三人後,葬青衣正準備有所行動,胡順唐卻沉聲道:「不要動!」因為就在胡順唐察覺到事情不對後,身體一蓄力,卻發現身體發軟,力量好像被什麼東西抽走了一般,這和在觀霧山優撫監獄罪孽堂中的遭遇一模一樣,雖說先前胡順唐並未在峽谷中聞到暖風帶著刺鼻的酒味,但無疑中毒後產生的反應是一樣的。
    四人走出後,那篷衣人斗篷下的右手一抖,探出斗篷後變魔術般拿出了一支短型弩弓,弩弓的大小比葬青衣所用的稍大一號,在那弩弓出現在篷衣人手中後,身後錯層梯田石林中立即鑽出二十來名手持老式步槍的男子,他們的穿著和持槍對著胡順唐那四個男子一模一樣——黑色的頭帶,破爛的蓑衣,還有腳上用麻繩和布帶組成的綁腿。
    葬青衣也意識到已經中毒,可和前方的胡順唐一樣強撐著不要倒下,身旁的胡淼卻「噗通」一聲倒地,意識雖還清醒,可身體內的骨頭好像化了一般。
    蒸鍋內的煙霧依然在向峽谷內吹去,篷衣人舉起弩弓卻沒有發動,終於篷衣人勾了勾自己的手指頭,這個小動作後,在其身後石林中的蓑衣人立即抬槍對著胡順唐三人的腳下扣動了扳機……
    「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槍聲從峽谷外傳入一線天內,抱著賈鞠正在吃力前進的劉振明猛然抬起頭來,其身後的夜叉王也猛地抬起頭來看著前方。
    槍聲!?哪兒來的槍聲!這怎麼可能!劉振明和夜叉王同時想道,隨即劉振明用盡力氣抱著賈鞠就向外衝去,夜叉王緊隨其後,在兩人衝出峽谷那一瞬間,看清楚了眼前的形式,在還沒有任何動作前,就被藏在旁邊的兩個蓑衣人的槍托給砸翻在地。
    剛才那陣槍聲只是篷衣人等的不耐煩了,讓其手下開槍吸引夜叉王和劉振明兩人趕緊出現。
    夜叉王奔出峽谷那瞬間,身體就開始發軟,也立即明白暖風的第二層毒性發作了,第一層毒性是在峽谷中,估計是峽谷環境導致會讓人產生短時間的幻覺,而奔出峽谷後,脫離那個環境,毒性就會從頭部立即傳遍全身,導致如同骨頭被瞬間熔化的感覺。
    「到齊了。」篷衣人舉著弩弓慢慢走近夜叉王,在離夜叉王只有幾步之遙的地方停下來,用弩弓上的箭頭勾開了夜叉王的衣服,盯著裡面的符咒紋身,隨即道,「果然,和我一模一樣!」
    果然!夜叉王在聽到篷衣人的話後,也認定了自己的推測是正確的,這個傢伙和自己一樣!都是靠符咒而活著的傢伙,換言之,他們都算是活死人,正確的說法,算是不甘心死亡的趕屍人。
    從判官的記憶中,夜叉王知道判官在薛甲宏那裡所學的是一套並不完整的趕屍術,而這套並不完整的趕屍術,最精妙的地方就在於——趕屍人已死,但留了一部分生魂在體內,而正是利用這部分生魂,重新利用滿身的符咒控制了原本已經沒有了生命力的身體。
    最準確的形容便是:趕屍人用趕屍術驅趕著自己已死的身體!
    這是趕屍術中最可怕,也是趕屍人最大的禁忌,正常的趕屍人都不會這樣做,不想成為這種人不是人、怪不是怪、鬼不是鬼的東西。薛甲宏之所以教會了判官這一點,完全是出於判官還有心願未了,必須得驅動身體去進行,而眼前這個人是誰?又為了什麼?
    「李——世——坤!」胡順唐扭頭來看著篷衣人,慢慢地說出了這三個字組成的名字來。
    篷衣人解開頭上的罩帽,露出那張怪異的臉來,夜叉王瞪眼看著,暗想道:這傢伙竟然臉上都是符咒!?
    「看來你們都知道我和烙陰酒的故事,對吧?」李世坤的聲音如千年前一樣,沒有任何改變,他用手勾起夜叉王的下巴,仔細地端詳著眼前的這張臉,慢慢地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大概不明白,符咒紋身是有規律的,只要遵從規律就可以達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比如說擁有一支只屬於自己的軍隊。」
    夜叉王盯著李世坤臉上的紋身,目光又跳動到旁邊按住自己的那個蓑衣人手腕處的紋身,蓑衣人手部的紋身看起來要比他面部紋身小上幾圈,他是這個意思嗎?利用符咒紋身,來控制其他的行屍?
    等等!其他的也不僅僅是行屍,他們能開槍,能有表情,能自如行動,也就是說——這是一支趕著自己屍體的行屍軍隊?
    站在那無法動彈的胡順唐也察覺到了這一點,暗想糟糕了,這次的麻煩比從前的都要大,這是一群會使用武器的行屍,能思考,而且單從行屍方面來考慮,根本不會擔心什麼刀砍斧劈子彈,除非是炸碎了,或者是徹底毀了符咒紋身。
    劉振明伸手要去拿槍,卻被旁邊的蓑衣行屍幾槍托砸翻在地,一直砸到劉振明倒地,滿頭是血,夜叉王用盡力氣把準備將劉振明活活砸死的蓑衣行屍給撞開,那蓑衣行屍調轉槍托正欲向夜叉王砸去時,槍托卻被李世坤伸手握住。
    李世坤揮揮手道:「別傷害了我的……同類!」
    同類!夜叉王冷笑道:「誰他媽和你是同類,你這個慫包怪物,等老子把毒化了,把你腦袋割下來,給大家當球踢……這個場地很適合踢足球!」
    李世坤抬手給了夜叉王一耳光,臉上帶著笑容,那詭異的笑容混合著臉上那黑色的符咒紋身顯得更加詭異,一耳光抽下來後,夜叉王扭頭來繼續瞪著他,李世坤又抬手給了第二巴掌,但明顯比第一次的還輕,隨後而來的第三下完全是在撫摸夜叉王的臉,讓夜叉王感覺到陣陣噁心,掙扎著要起來,渾身卻根本沒有力氣,勉強能說話都算不錯了。
    李世坤拍完後,頭也不回地用弩弓對準了胡順唐,注視著夜叉王的雙眼問:「我有兩個要求,第一希望你能加入我們,或者說我,答應嗎?」
    「.的!」夜叉王咬牙罵道,在看到李世坤臉部笑容消失後,自己就笑了起來,在李世坤還未說下面一句話的時候,夜叉王向後一仰,做出一副要嘔吐的模樣,道,「喂!.幾十年都沒有洗澡吧?滿口大糞味!」
    李世坤笑了笑,手指扣動弩弓的機括,那支弩箭立即射出,刺進了胡順唐的後背中,胡順唐中箭後雙膝跪地,身子向前一傾,又趕緊伸出手來撐著地面。
    「順唐!」胡淼叫著胡順唐的名字,掙扎著要過去,卻被蓑衣行屍拽著頭髮抓了回去,葬青衣用腦袋去撞那蓑衣行屍,卻被另外一個蓑衣行屍卡住咽喉,高高舉起……
    劉振明的意識非常模糊,手指頭去摸步槍的時候,手腕又被蓑衣行屍一腳踩住,接著胸口上又中了一腳。中了那一腳後,劉振明身子一縮,摀住胸口發出「嗚嗚」的聲音。
    李世坤搭弓上箭,舉著弩弓指著夜叉王,接著又指著劉振明:「這一次射誰好呢?」李世坤看著痛苦的劉振明搖了搖頭,又對準了葬青衣,接著是胡淼,胡淼面對箭頭臉上沒有絲毫畏懼的神色,甚至發瘋似地揮舞著雙手去抓李世坤。
    「算了。」李世坤重新將弩弓對準了胡順唐,他慢慢起身來,用弩弓對準胡順唐的背部,瞄準他背部心臟的位置,「你的朋友不願意救你,我也沒有辦法。」
    夜叉王猛地起身向前衝去,卻被身後兩名蓑衣行屍抓了回來,死死地按住,又站過來一個人,支起他的下巴,讓他看清楚。
    「半桶水!跑啊!跑啊!.跑啊!」夜叉王沖胡順唐喊道。
    「跑你媽啊!老子……動不了!」胡順唐艱難地吐出這句話,先前背部中的那一箭像是針管一樣紮了進去,不斷地抽取他體內的生命力。他曾經想過李世坤也許還活著,但沒有想到他除了活著之外,還擁有了這樣一支行屍軍隊,峽谷前那個勸說他們離開的女性生魂話中的意思,他終於在此時此刻明白了一部分——有人在隱藏真相,而有人一直在重複著想揭開真相。
    「當我發現這裡的時候,我根本不知道這會有什麼烙陰酒,也不知道這裡與開棺人有什麼關聯,一直到那個姓穆的出現,他委託我救他一命,報酬就是烙陰酒的酒方,我救了他,他給了我酒方,但很可惜的是只有一半……」李世坤用腳死死地踩住胡順唐的後背,但胡順唐依然死死用雙手撐著地面,不讓自己的身體垮下去,「開棺人不講信用,只有一半酒方能釀出來什麼玩意兒?那種東西根本沒有任何作用,只能讓人發狂而已,這種東西世界上到處都有!後來我發現這個地方中還有其他的秘密……」
    李世坤原本只是個渴求能平穩度過一生的趕屍人,或者說在成為趕屍人之前,他只是一個私塾的教書先生,一個無神論者,根本不相信會有神鬼之說,直到自己無意間掉落山崖摔死,又被路過的趕屍人所「救」,救他的那個趕屍人目的很簡單——僅僅是為了試驗趕屍人最大的禁忌是否屬實。
    於是李世坤復活了,醒來時渾身符咒,被告知如果身體的符咒紋身沒有被徹底毀壞,便永遠不死,當前這個永遠有多遠,救他的那名趕屍人也不知道,他僅僅是為了試驗罷了。李世坤成為了趕屍人中最奇特的一個,在沒有學習任何趕屍奇術之前,先學會了如何驅趕自己的屍體,這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一個諷刺。
    李世坤知道自己無法再成為一個普通人,同時原先的世界觀也徹底崩潰,所謂的進步科學之類的東西在一夜之間化為烏有,他為了更好的活下去,拜了救他的那個趕屍人為師,那個時候的李世坤已經沒有任何目標,只是想更好的活下去,即便是成為一個怪物。
    多年過去了,李世坤的師父死去了,在他師父臨終前,他還苦苦哀求師父,讓師父也學自己一樣,利用禁術驅趕自己的屍體,可師父的一番話讓李世坤猶如掉入了冰窖一般,導致這種離奇的感覺持續了數年,他師父說:「世坤,所謂禁術,就是在一個禁字上面,為師這一生中做錯了兩件事,第一是小時候迷戀奇術,成為了趕屍匠,第二則是成為趕屍匠之後,又迷戀研究禁術。」
    這番話雖然簡單,但讓李世坤猛然間明白,自己僅僅是師父一個試驗品,師父本身早就後悔了成為一個趕屍匠,於是將錯就錯利用了滾落山崖的他,生魂未徹底離體時使用了多年研究的禁術,那就僅僅是個實驗而已!師父根本就沒有打算在自己的身體上實施,畢竟成為一個普通人壽終正寢,是他人生中最大的願望!
    李世坤瘋了,瘋狂地翻閱了師父的所有書籍,最終找到了師父留下的關於禁術的筆記,試圖將師父變得和自己一樣,可當他準備好一切的時候已經晚了,時間已經過去了七天。七天,已經是生魂徘徊的極限,而且他師父根本就不留戀陽間,己早早離去。
    「失魂落魄」的李世坤用各種物品在師父的屍體上發洩,甚至利用借來的生魂控制著師父的屍體,扮演著不同的角色,豬、狗、貓……可無論如何他都得不到那種滿足,同時他又真正明白了師父為何不想成為能夠驅趕自身屍體的趕屍人,既然能稱呼為人,又不能做人能做的事情,那「活著」還有什麼意義?於是李世坤開始尋找著各種可以讓自己成為普通人的辦法,直到他終於從穆英豪口中得知有種叫「烙陰酒」的東西可以滿足他的願望,那是開棺人千百年來隱藏的秘密。
    按理說,這種近乎於荒謬的謊言李世坤根本不應該相信,而恰恰當時已經成為烏三炮師爺的他,佔盡了天時地利人和,所謂天時地利,正是他發現了那個雙冠翰林位,發現了隱藏在其中的這塊神秘地域的秘密,可李世坤並不知道那是做什麼的,僅僅是利用了烏三炮的貪念,一步步來慢慢探索,就在他探索的過程中穆英豪出現了。
    穆英豪口中所說要釀造烙陰酒就必須要在這個神秘的地域之中,但卻需要一份真正的烙陰酒酒方,否則一切都沒有任何意義,而要得到這一切,非常簡單,只需要保護他不被那群刺客殺掉就行了。
    
    【第五卷】烙陰酒 第八十七章[不死行屍]
    
    李世坤之所以對穆英豪的話深信不疑,原因不僅僅是因為他對普通人生的追求,更多的是他相信開棺人掌握著這種方法。其實不管是他,還是普通人,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民間對那批後殮師藏起來的物件都帶著不同的傳說,鎮魂棺可以使人長生、牧鬼箱可造陰兵、陰鐵閻王刃可號令陰兵,而烙陰酒呢?似乎「無所不能」。
    李世坤幫助穆英豪順利地避開了刺客的追殺,自己也拿到了夢寐以求的酒方,但他並沒有急於釀造烙陰酒,而是快速制定了兩手計劃,第一手計劃如果釀造出烙陰酒是真的,那麼他在達到目的之後悄然離開。如果釀造辦法有誤,無法釀造出真正的烙陰酒,那自己就需要重新研究和釀造的時間,在這之前,他首先要做的就是除掉烏三炮,隨後誘使政府派兵剿匪,自己則可以抓住這個機會躲入雙冠翰林位中的「地街」之內,從世人的眼中永遠消失。
    於是李世坤先隨烏三炮前往了劉氏莊園,當夜便利用行屍引爆了.。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會催生兩點,其一是烏三炮為了賠罪,必定會讓李世坤加快釀造烙陰酒;其二劉家人會將烏三炮一眾土匪當做眼中釘,找機會斬草除根。
    劉家人找什麼樣的機會斬草除根呢?他們不能當時就拿下烏三炮,畢竟烏三炮是他們邀請來的客人,當時拿下無法自圓其說,他人必定會指責館匪勾結。而李世坤正是在這個節骨眼上,立即返回了地街內,開始按照酒方上的辦法,力求在最短的時間內釀造出烙陰酒。在釀造的過程中,李世坤發現地街內還有自己沒有搞明白的地方,特別是酒麴竹林中那堵人面牆,以及人面牆包圍著的那個迷宮,他不明白既然酒方上記載烙陰酒釀造只需要在桃樹林和酒麴林兩地就可,為什麼還有這樣一個偌大的迷宮呢?
    他開始懷疑了,懷疑酒方的真實性,但這並不會打亂他的計劃,他按照酒方釀造出了烙陰酒,在送往安仁鎮的同時,找到了劉家人,提出了自己要用烙陰酒與他們交易,並讓劉家人親眼觀看烙陰酒的威力。在那個時候,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烙陰酒會導致什麼樣的後果……
    隨後發生的事情,就與李世坤計劃中一樣,烏三炮死了,和他自己得力的手下死在了安仁鎮最大的飯館內,陽間的飯館在頃刻之間變成了血肉煉獄,李世坤完成了自己計劃中的最後一步,在面見劉家管家後,告知自己返回土匪窩等待他們的消息,隨即離開。
    劉家管家反應過來,連滾帶爬返回劉家告知當家人自己親眼所見的一切後,劉家當家人決定立即引兵剿匪,除去這一心頭大患,畢竟安仁鎮的慘案已經讓他們師出有名。而這個時候,完成自己計劃的李世坤則帶著忠心自己的一部分土匪,躲進了地街之內,讓剩下的土匪在土匪窩中等待著軍隊的圍剿。
    軍隊圍剿了土匪窩,卻沒有發現李世坤的蹤跡,也沒有發現烙陰酒的釀造地點,但他們不敢公佈這些消息,只得燒了土匪窩後轉身離去,封鎖了所有的消息,斃了飯館內活下來的老闆娘和廚師,就此結案。
    李世坤帶著剩下的人在地街內,繼續研究著烙陰酒,與此同時他將那些普通人變成與自己相同的行屍,自己驅趕著自己的屍體。即便是這樣,他還是沒有辦法在人面牆包裹著的迷宮中來去自如,一直到很多很多年後,那個神秘老頭的出現。
    「我記得他叫李朝年,來這裡的時候至少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不,二十年?我忘了,我已經沒有時間概念,如果不是那個老頭兒,我甚至不知道民國都已經沒了。」李世坤放下踩住胡順唐的腳,「李朝年好像什麼都知道一樣,他教會我如何在這個迷宮中行走,又帶著我從峽谷中來到這裡,隨後告訴我,我拿到的酒方僅僅只是其中一半,而另外一半則隱藏在眼前的這些石林之中。」
    李世坤轉身面朝那些石林,眼前彷彿看到的還是多年前發生的那一幕——李朝年背著手在石林中走動著,觀察著,用紙和筆記錄著。足足兩個小時後,李朝年從石林中走出,拿著那張寫滿奇怪文字的紙,告訴李世坤:「這就是另外一半酒方,你想要?簡單,先把你手中的那一半給我。」
    「當時我迫切地需要另外一半酒方,想都沒想就告訴了他,誰知道我上當了……」李世坤轉身的剎那,聽到了夜叉王低低的嘲笑聲。
    「哈哈哈……你竟然會相信李朝年?你這個白癡,他本來就是大騙子!」夜叉王的笑聲放大,變成了非常誇張的嘲笑,「我原以為你很聰明,沒想到先被穆英豪騙,過了幾十年又被李朝年再次欺騙,你真是蠢得離奇。」
    「不!」李世坤淡淡地笑著,根本不動怒,而是掃了一眼被他手下那個蓑衣行屍抓住的眾人,又說,「在我看到你們進來的那一刻之前,我都以為我被騙了,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李朝年說,剩下的那一半酒方他雖然不會立即交給我,但總有一天會有一個開棺人帶著另外一半酒方來到這裡,到時候我就可以拿到酒方了!」
    夜叉王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用手撐著地面的胡順唐覺得空氣在瞬間都凝結了。
    李世坤皮笑肉不笑地說:「事實證明!我沒有受騙!」
    什麼!?
    李朝年!?這怎麼可能!
    在場所有人,連同剛剛清醒過來,卻在一直閉眼裝暈的賈鞠都很是驚訝。
    李朝年竟然在很多年前來到這裡的時候,就向李世坤預言了今天的事情。不,不是預言,是他的計劃,完整的酒方的確是他交給賈鞠,同時又告知曾達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策劃的,幕後操縱的黑手不是其他人,就是李朝年。
    而這一次,終於確定了!
    「李朝年到底是誰?」趴在地上的胡順唐體內的毒性稍微緩解了一些,但因為後背受傷的緣故,依然無法直起身子來。
    「我還以為你們和他認識,本來我想以禮相待,就像當初對李朝年一樣,可我擔心你們又和他一樣耍花招,再讓我等個幾十年,所以只能先下手為強了!」李世坤蹲在地上看著夜叉王,「人的勇氣到底建立在什麼之上呢?好奇心嗎?」
    夜叉王沒說話,只是咬牙瞪著李世坤,李世坤伸手拍了拍夜叉王的臉說:「好了,時間不多了,我沒有辦法再等了,交出酒方來吧!」
    「你是白癡嗎?」趴在那雙臂已經在微微顫抖的胡順唐罵道,「李朝年在石林中找到另外一半酒方,可你在這裡呆了這麼多年,竟然沒有參透其中的秘密,還傻乎乎的真聽了他的話,在這老老實實的等著我們交出酒方?」
    的確,李世坤就像是一個守著醫書藥鋪的病人,病人並不是不願意自己救治自己,而是他看不懂醫書,更不要說親手抓藥。況且,在李朝年來的時候,自己看到李朝年身影從濃霧中出現的剎那,就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襲來,原以為天下無敵的李世坤瞬間感覺自己面對的是一個巨人,而自己則立即幻化成了一隻蟑螂。
    李朝年離去前,李世坤哀求過,甚至沿著李朝年離去的腳步一直磕頭,求他留下那一半酒方,但李朝年頭也不回地走了,只剩下趴在地上的李世坤,還有後面那一眾已經成為行屍的土匪。
    那是李世坤最悲慘,也是最恐怖的回憶。
    「給我另外一半酒方!接著你們走你們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否則,我殺光你們,出去找那個老頭,順便看看外面的世界!」李世坤的臉上恢復了凶狠的表情,惡狠狠地對眾人說。
    胡順唐終於憋足一口氣,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挪動步子面朝李世坤,剛走了幾步,又險些摔倒。胡淼見狀,掙扎著要過去攙扶他,卻被蓑衣行屍抓著頭髮扔向一面,胡順唐拔出棺材釘,拋向那行屍,直接刺穿了行屍的頭顱。
    行屍中了棺材釘,仰面倒下,身體在那抽搐著,半天都沒有起身。
    毒性解除得差不多的葬青衣也搖搖晃晃站起來,李世坤遞了個眼神,一旁的行屍立即撲上前,死死地按住葬青衣的雙肩,將她按倒在地,又用槍托將她砸暈過去。
    「看來你們是不打算交出來了,很好。」李世坤轉身來到胡順唐跟前,上下打量著他,隨即與他擦身而過,走到那土灶跟前,打開蒸鍋下方竹管的木塞,接了半竹筒蒸鍋內流出來的透明液體,「半成品的烙陰酒!讓你們喝下去,接著看一場好戲吧!不過,在這之前,我希望能有點助興的節目,比如說哭聲……」
    說完,李世坤抬起手中的弩弓,瞄準胡順唐的後背,手指輕輕一勾,機括立即帶動著弓弦射出了那支弩箭。
    弩箭刺入了胡順唐的胸膛,從心臟部位刺過,刺穿了身體……帶著鮮血的弩箭射入了夜叉王眼前一米處的地面,上面還沾滿了鮮血。
    「嗷——」弩箭貫穿胡順唐的身體後,周圍那些蓑衣行屍爆發出陣陣怒吼般的歡呼聲,所有人都舉起手中的步槍鳴槍,夜叉王跟前的蓑衣行屍抬腳踩在他的臉頰上,腳部隨著槍聲的頻率有節奏地一起一放。
    胡順唐!劉振明的目光盯著那支帶血的弩箭,又跳過弩箭看著搖搖晃晃站在那裡的胡順唐,終於張口喊道,「胡順唐!!!」
    「胡順唐!」胡淼尖叫著要掙扎著過去,旁邊的蓑衣行屍抓著胡淼的頭髮向後拖拽著,撞向旁邊的石塊,胡淼腦部受了撞擊,暈死過去。
    「你媽的……」胡順唐跪倒在地,頭向下垂著,從未想到過身體內一支弩箭貫穿竟然是這種感覺,他摀住胸口那個流血的傷口,反手拔出棺材釘,扔向先前抓著胡淼頭髮撞向石塊的蓑衣行屍,行屍腦袋被棺材釘貫穿,轟然倒地。
    胡順唐眼皮垂下,向前撲倒,臉部撞向地面的瞬間,雙眼再睜開,卻看到那兩個被棺材釘貫穿腦袋的行屍身體抽搐了一陣,竟然緩緩起身,拔出了棺材釘,隨即周圍的人又爆發出陣陣歡呼聲,以及如野獸般的嚎叫。
    兩個蓑衣行屍拔出棺材釘之後,雙手持著高高舉起,作勢就要向胡淼的腦袋上刺去……
    媽的!這次真的完蛋了!胡順唐抬起手向胡淼所在的方向抓去,手剛舉起,身體的力量便完全消散,那隻手在重重砸向地面的時候,雙眼也隨即緊緊合上。
    「呯——呯呯呯——」一陣槍聲後,那兩名手持胡順唐棺材釘的蓑衣行屍腦袋開花,棺材釘隨即脫手。
    峽谷口,魏大勳手持m400卡賓槍衝了出來,邊走邊朝向周圍的蓑衣行屍開火,在擊中那兩個行屍後,又調轉槍口,連開了幾槍,擊中了其他幾名行屍的腦袋。在其身後,單膝跪地滑出來的金。凱特手持霰彈槍瞄準了踩著夜叉王腦袋的蓑衣行屍,第一槍擊中了那行屍的腰部後,又抬起槍口瞄準了行屍的胸膛,再次扣動了扳機,12口徑霰彈槍近距離噴射出來的巨大衝擊力導致那行屍整個身體飛了出去。
    左手把著魏大勳右肩,右手持加裝AcP卡賓槍改裝套件手槍的王婉清單發開火,隨著魏大勳的身體慢慢向前移動,被王婉清擊中胸口的那幾個行屍,身子向後仰了仰,後退了好幾步之後,如野獸般發出了陣陣嘶鳴聲,扔掉手中的步槍,向王婉清和魏大勳跟前奔了過來。
    與此同時,先前魏大勳擊中腦袋的幾名行屍也翻身爬了起來。
    被爆頭還不死?王婉清盯著那幾個翻身爬起來的行屍,呆住了,竟忘記了自己手中還握著手槍。
    「別發呆!」魏大勳感覺到王婉清的左手離開了自己的右肩,調轉手中突擊步槍的槍口,直接塞入衝到自己跟前的一個行屍口中,扣動扳機,將那怪物的後腦直接轟開一個大洞,接著一腳踹翻,又壓低槍口對準那行屍的腦袋一陣掃射,換了彈夾後,擊退了圍攻過來的幾名行屍,靠著王婉清的後背道,「先救人!」
    凱特用霰彈槍將周圍的蓑衣行屍一一擊退後,扔了個手雷,趁著手雷爆開的時間,抓著還未完全清醒的夜叉王和劉振明躲入旁邊的巨石之後,剛躲進去巨石上端就被四面射來的步槍子彈打得騰起陣陣白灰。
    凱特蹲在那,伸手輕輕拍打著兩人的面部:「喂!醒醒!醒醒呀!媽的!」
    另外一邊,王婉清在魏大勳的掩護下,拽著葬青衣和胡淼向另外一塊巨石後面躲去。躲進去後,王婉清摸出腰間的一顆手雷,正欲向空地中心位置扔去,卻被趕來的魏大勳一把按住道:「等會兒!專家和那個老頭兒還在外面呢!」
    正說到這,魏大勳抬眼從巨石後方望去,就看到李世坤從槍林彈雨之中走向賈鞠,伸手抓著賈鞠,扛在肩膀上就向石林中走去,在其肩頭的賈鞠抬起頭,用求助的眼神盯著魏大勳,卻不敢動彈。
    「那個傻×老頭明明醒了!還呆在那幹嘛!?媽的!」魏大勳起身瞄準李世坤,還未扣動扳機,就被一排打來的子彈逼退回巨石後方,「剛才在峽谷裡聽到,這些人是什麼行屍?都是打不死的嗎?老子記得電影裡的行屍爆頭就死!」
    王婉清查看了胡淼和葬青衣的傷勢,發覺問題不大,握著手槍半蹲著向外看了一眼,道:「那是喪屍!西方的東西!這是在東方!咱們要入鄉隨俗!」
    「去他媽的入鄉隨俗!老子是中guo人!」魏大勳又舉起槍來,剛起身一顆子彈就擦著他的耳邊飛過,魏大勳順勢向下一趴,計算著對方必須有拉槍栓重新上膛的時間,等了一秒後又立即起身朝子彈飛來的方向連開了三槍,擊中了站在土灶旁邊的一名正在往步槍內塞子彈的行屍,卻發現那怪物頭部中槍後只是抖了抖身子,又附身撿起散落的子彈繼續往槍膛內塞。
    李世坤扛著賈鞠跳進了石林內,躲入了那些奇怪的石頭後方,隨即周圍石塊中又跳下幾個蓑衣行屍,舉著步槍朝魏大勳和王婉清的方向射擊,根本沒有去找掩護。
    「得把專家救出來!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活著!掩護我!」魏大勳見那李世坤離去,蓑衣行屍的攻擊有所減弱,在王婉清起身抬槍瞄準那群蓑衣行屍掃射的時候,自己扔了兩個煙霧彈到胡順唐的身體旁,等煙霧彈爆開煙霧騰起後,俯身從側面奔向胡順唐所在的位置,抓著他的雙腿退回了巨石後方。
    王婉清抱著胡順唐,探了探他的鼻息,又輕輕伸手摸了摸他胸口的那個血洞,卻發現血洞內沒有流出多少鮮血來,立即拿出隨身攜帶的急救箱幫胡順唐包紮止血——突然間,周圍安靜了下來,再沒有彈殼落地的聲音,沒有拉動槍栓的聲音,先前那些蓑衣行屍如怪物般的嘶吼好像也被煙霧瞬間吞沒了一樣,整個石林和石林下方的空地中變得一片死寂。
    他們撤退了?魏大勳保持著有頻率的呼吸,緊握著自己手中的m400步槍,小心翼翼拔下空彈夾,重新換上一個新的,可在他換彈夾的同時,也聽到石塊後方煙霧之中也傳來插入彈夾的「卡嚓」聲……
    
    【第五卷】烙陰酒 第八十八章[胸腔內的替代物]
    
    「卡嚓」連續三聲插入彈夾的聲音。
    「卡嚓」這一次是魏大勳上彈夾的聲音,他抱著槍靠著巨石滑下去,從石塊左側的下方慢慢探出頭去。盯著煙霧瀰漫的空地之中,在聽到沉重而緩慢的腳步聲時,也看到煙霧中出現了一個黑色漏斗形的槍口,緊接著是黑白相間的槍身,最終看到那個槍身上方插著的弧形彈夾時,魏大勳抬眼低低罵了句:「shit,「噠噠噠噠噠噠、」槍聲響起的同時,魏大勳已經縮回了腦袋,盯著剛才自己趴過的地方騰起陣陣煙霧,煙霧過後那裡出現了一排中指大小的坑洞。
    「他們有輕機龘槍!」魏大勳縮著身體,一隻手拍著王婉清的腰身,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一面仰頭對另外一面的凱特喊道,「是捷克式輕機龘槍!不要冒頭!等那傢伙打完彈夾,只有20發子「冇」彈!」
    「噠噠噠噠噠噠」密集的槍聲後,端著zb26輕機龘槍的蓑衣行屍打光了子「冇」彈。巨石後的魏大勳聽到他換彈夾的聲音,立即起身,拔出掛在後腰的mp5沖龘鋒槍,對著那傢伙就掃光了彈夾中的30發子「冇」彈,子「冇」彈全部射在蓑衣行屍胸膛以上的位置。
    「你媽的!來呀!比火力!你落後老「冇」子幾十年!」魏大勳快速換了彈夾,準備繞出巨石,迎面向那蓑衣怪人衝去,剛滑出巨石沒想到便看到那蓑衣行屍兩側又走出兩個端著zb26輕機龘槍的行屍。
    兩名行屍端著輕機龘槍,分別對準了魏大勳和凱特的方向,扣動了扳機,一面射擊一面穩步前進。
    「你媽的!」魏大勳向巨石方向撲了回去,來到王婉清身邊,長吁一口氣道,「他們不可能還有山炮吧?」
    另外一塊石頭後,凱特縮著腦袋抱著霰龘彈槍盯著努力睜開眼睛慢慢恢復的夜叉王,自言自語道:「我他「冇」媽知道那是zb26捷克式輕機龘槍!這群怪物是從二戰前穿越過來的嗎?」
    「筋……」夜叉王突然抓住了凱特的手就說了這麼一個字。
    凱特沒明白夜叉王在說什麼,再說先前夜叉王給自己帶來的屈辱還沒有化解,乾脆甩開夜叉王的手,往槍膛中塞著子「冇」彈接著仰頭對魏大勳喊道:「pettn,你知道印第安人的狩獵遊戲嗎?」
    「明白!」魏大勳在那一面答道,抬手朝著巨石後方掃射了一陣,接著又撲向右側,瞄準那個正盯著自己先前出現位置的蓑衣行屍,連開了數槍。
    衰衣行屍中槍後,面無表情地調轉槍口,對準魏大勳。
    魏大勳立即縮回頭去,等那行屍持續開火打光彈夾快來到巨石前時,魏大勳側身滑了出去,用m400對準那怪物的腦袋連開數槍,同時拔出匕「冇」首向前衝去,側身而過時割斷了那傢伙的脖子隨即又舉起mp5沖龘鋒槍對著另外兩個蓑衣行屍掃射,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打光子「冇」彈後,魏大勳立即從三個行屍的身體之間快速穿梭回了巨石後,快速給m400和mp5換上彈夾,趁著三個蓑衣行屍都將注意力集中在魏大勳所在的巨石時凱特一躍而出,抬槍瞄準離自己最近的那個蓑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