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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王也回答得很快:「對,我撒謊。」
    測謊儀上數據的頻率並沒有跳動,劉振明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這傢伙完全沒有把詹天涯放在眼中,完全是在戲耍他們。
    詹天涯換了個姿勢坐著,聲音放低又問:「你是人還是鬼?」
    劉振明一愣,這算是什麼問題?隨即轉頭去看曾達,曾達將手指放在嘴邊,做了一個不要說話的手勢,示意劉振明安靜的聽下去。
    夜叉王淡淡地回答了一個「人」字。
    此時再看測謊儀,有了點細微的變化,心跳那一行呈現幾秒的波浪型,是在說謊?不可能吧,這太可笑了,夜叉王難道會是所謂的鬼?鬼會有心跳?會有體溫?
    曾達輕哼了一聲,搖搖頭,沖詹天涯挑動了一下眉頭,意思是這小子是在戲耍我們,已經夠了,該進入主題了。
    詹天涯閉上雙眼,問:「你找鎮魂棺做什麼?」
    「長生不死。」夜叉王這次推遲了有至少五秒才回答。
    五秒,五秒的時間可以做很多事,包括穩定自己的情緒,受過訓練的軍人和特警幾乎都能做到,要騙過測謊儀的方法也很簡單,最常用的招數便是讓自己的痛楚感從測試開始前十分鐘維持到測試結束,這樣測謊儀上各項指數都會一直維持到一個指標之上。因為人在專注某一件事的時候,對情緒的影響只是單一的。
    曾達敲了敲顯示器,又搖搖頭。
    「你真的是在找鎮魂棺嗎?」詹天涯突然問,語速很快。
    「是!」夜叉王回答得也很快。
    詹天涯扭過頭,看著曾達,兩人對視。
    曾達用手在桌子上寫了兩個字,劉振明從筆劃上判斷,那兩個字是--撒謊!
    撒謊?為什麼是在撒謊?儀器並沒有顯示,難道是因為回答得太快了?劉振明並不知道詹天涯之所以故意提快語速,並且突然問出,就是為了測試夜叉王的反應,這樣可以判斷出,夜叉王是否已經在心中將某些東西故意隱藏了下來。
    如果夜叉王在撒謊,那麼除了鎮魂棺之外,他還在尋找什麼東西?鎮魂棺並不是他主要的目標嗎?
    牆壁上那盞白熾燈閃爍了一下,突然變得很亮,劉振明都抬起手來擋住那刺眼的光芒,許久後那燈光又恢復了正常。此時,劉振明卻發現詹天涯換了一個姿勢,站在了夜叉王的後側,手中還拿著一把手槍對準了夜叉王的後腦說:「為什麼要殺胡淼和她的母親?」
    「我如果不殺她們,胡順唐怎麼會安安心心幫我去找鎮魂棺呢?」
    「如果胡順唐知道你殺了胡淼母女,一定不會幫你達成心願的!」
    「詹警官!但胡順唐如果知道了鎮魂棺可以復活胡淼,你說他會不會幫我達成心願呢?!」
    「你故意在醫院拖著我們,以免我們去尋找胡順唐打破了你的計劃?」詹天涯厲聲問,槍口用力抵住夜叉王的後腦。
    「沒錯,詹警官,我還以為你們警察智商都這麼低呢?原來都還是維持在平均水平線上,現在才想明白這一切是怎麼回事。」夜叉王嘿嘿笑著。
    這時,劉振明才恍然大悟,夜叉王在醫院裡所做的一切,僅僅是為了讓古科學部的人一直緊盯著自己不放,而忽略了胡順唐那頭,加上完全沒有辦法聯繫胡順唐,也沒有任何線索,所以只能緊盯著夜叉王的這條線索,但這樣恰好就中了夜叉王的計!
    夜叉王扭動了一下脖子:「詹警官,你不用將槍口抵住我,因為首先我會老老實實回答你問的問題,現在胡順唐等人應該到了那個地方,正在尋找鎮魂棺,就算你前去阻止,也無能為力,眼下他為了復活胡淼,一定會用盡全力找到鎮魂棺。其次,我對你們還有用,所以你不會開槍,我說對了嗎?」
    的確,詹天涯不會開槍,夜叉王在古科學部追蹤的名單上,那份名單上的所有人和物品他都只有追蹤、尋找和抓捕的權力,沒有處置的權力。夜叉王對古科學部的瞭解竟比劉振明還要清楚,為什麼?
    詹天涯心中有了一個答案,卻不知道是否正確,但至少從夜叉王養鬼的方式上來看,至少可以認定,他犯罪的方式就是養鬼,搞清楚這個下面也許就要好辦一些,但是他用的到底是什麼方式來操縱那些小鬼?因為養鬼之法,必須要使用某些器皿或者是能夠稱為法器的東西。再者,能養鬼的人,也不會輕易被擒,除非他所養的小鬼都已經灰飛煙滅。
    這個房間內,是經過特殊屏蔽的,除了人這一類的實體生物外,其他的東西是根本進不來的,萬一離開,夜叉王會逃脫嗎?
    「出發,我們去找鎮魂棺!」詹天涯收起手槍,穿好外套,打開門離開。
    劉振明望著離開的詹天涯,又聽到了夜叉王低低的笑聲,似乎在嘲笑他們這一群人查到最後,還是依照他最早的計劃進行。
    對夜叉王來說,那種笑是對自己的褒獎,而對劉振明等人來說,那笑聲只是無盡的嘲諷!
    
    正文 第五十九章[解放前的秘密]
    
    直升機螺旋槳旋動的聲音,和機艙內那種不知名的噪雜聲,讓很是困乏的劉振明沒有辦法能夠入睡。他那不停運轉的大腦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那就是如何向胡順唐解釋關於胡淼的死?是因為自己的疏忽大意,還是因為夜叉王的狡猾。
    一開始,他和詹天涯等人都落入了夜叉王所設計的圈套之中,但他就是搞不明白,為什麼夜叉王一張通緝犯的臉,四處晃蕩,竟然沒有人報警?從醫院中的簡歷來看,叫李思維的醫生一直就呆在這個醫院中數年,一直沒有離開過,甚至沒有請過長假,也就是說當年夜叉王犯下的那些血案和李思維沒有半點聯繫。
    李思維和夜叉王是一個人?還是說夜叉王借用了這個人的身份,僅僅是發現他與李思維的模樣很相似?就算是借用身份,李思維可是一名兒科醫生,醫生是具有專業知識的人,不是誰都可以模仿的。
    假設夜叉王冒充李思維,是為了醫院中的計劃,最終目的是為了找到鎮魂棺,而為什麼這麼長的時間自己不去尋找,卻要利用胡淼和她母親,威脅胡順唐為其幫忙?是因為胡順唐的身份嗎?
    「首長!距離坐標位置還有半小時!」耳機中傳來了直升機駕駛員的話。
    詹天涯點點頭:「今天天氣看起來不錯。」
    直升機駕駛員搖頭道:「四川盆地內天氣說變就變,有時候好幾天烏雲遮日,都是很正常的,今天我們還算運氣好,沒有遇到航空管制,我只是在擔心到了坐標位置找不到降落的地點。」
    詹天涯擺手道:「沒關係!實在不行,找個開闊地,放下繩索讓我們下去,你先返回基地,等我們的消息。」
    直升機駕駛員指了指油表說:「你們大概會去多久?我可以在周圍盤旋半個小時,如果你們還不回來,我就必須回去加油。」
    「算了,你放下我們,直接返回基地,其他的就不用管了,等我們的消息。」詹天涯說。
    「是……」直升機駕駛員回答道,其實他很想問詹天涯他們到那個坐標去到底有什麼目的,因為那個地方是一片荒蕪,512地震後,山體經過了移動,單一坐標指示的位置,什麼都沒有。最早在通往平武的路途中,有兩個單位,一個對外稱305,一個對外稱624,都是在挖空的大山中隱秘的軍事基地,有重兵把守,前者曾經是核武器存放基地,後者是生物研究與防化部隊。305在1994年之後就基本上廢棄了,但現在依然有軍隊駐紮,不過駐防部隊由原先的野戰軍(既解放軍陸軍)變成了武裝警察內衛部隊,後者一直到今日依然在運行,但防化部隊已經撤離,遷往其他地方,唯一剩下的便是生物研究所還存在。周圍臨近的市鎮,如江油市、武都鎮等地方,依然時常能夠看到Z8、直9等直升機飛機從市鎮經過。
    詹天涯所報出的坐標離305和624都很近,難道說他們所去的目的地是這兩個地方其中之一?駕駛員很疑惑,但知道保密條例,不敢開口詢問,倒是這個時候劉振明問道:「詹顧問,那個地方到底是什麼?」
    詹天涯沉默了一下說:「1949年8月,中央下達了川黔作戰命令,為達到保密的目的,原先的第二野戰軍的番號密碼等等暫時停用,歸於到第四野戰軍之下指揮作戰,當時國民黨川軍56軍突然在平武即將解放前進駐到了平武的南壩縣,具體人數不知,從表面上看,是一支沒有什麼戰鬥力的部隊,但奇怪的是,當時的56軍屬於胡宗南的部隊,不是蔣氏的嫡系部隊,可他們全是使用的美式裝備,並且其中還有很多的文官,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
    當時平武的地下黨發現這批人的目的似乎不像是要與解放軍作戰,好像另有所圖,因為他們的裝備雖然有重武器,不過彈藥和炸藥似乎太多了,用這些東西完全可以摧毀兩個平武縣,而且當時56軍中還發現了大批當地袍哥組織成員,這些人雖然穿著軍服,但行為舉止一點都不像是軍人,甚至平日說話還帶著從前的黑道切口,終日聚在一起,似乎在研究路線。這些都引起了地下黨的注意,可一直到1949年12月平武解放,都沒有查清楚他們的目的到底是為了什麼。
    不過奇怪的是,平武解放戰役打響的時候,這支軍隊突然消失了!僅僅留下了幾個連的人,這幾個連的人幾乎沒有開槍就繳械投降,隨後在審問連級軍官時,四野發現這些人根本不屬於原先的56軍,而是從國民黨其他部隊中抽調而來,甚至軍官和士兵互相之間都不知道對方原本來自於哪支部隊,他們來這裡的目的又是什麼,但最重要的是那批炸藥和炮彈也同時消失了。
    一年後,既1950年6月26日,平武爆發了「6.26」反革命叛亂,叛亂中基本上屬於先前潰逃的國民黨軍隊以及部分土匪,加起來不過幾百人。當時四野駐江油的545團立刻派遣了四個加強連和一個特務營,很快就將叛亂平息,同時也發現了一直沒有找到的那批炸藥和炮彈。按道理,當時的叛亂隊伍沒有火炮等重武器,為什麼還要費力帶著這批炮彈?
    審問後,得知他們叛亂僅僅只是一個幌子,目的是要炸毀一個叫做「水牛壩村」的村莊,但因為完全找不到這個村莊的準確位置,所以炸藥和炮彈根本沒有使用。
    他們為什麼要炸毀村子?為什麼在潰敗之後,打著反攻的幌子費盡心機去炸毀一個當地人都說不存在的小村莊,而不是要攻擊當時野戰軍屯兵的重鎮。因為叛亂的頭目在激戰中被擊斃,審訊其他人,什麼都沒有問出來,都聲稱機密掌握在那個特派員手中,此事在當事只得擱淺,從此之後並沒有多加重視,一直到七十年代當地修建公路時,在那次地震發生的當夜,才發現了那個秘密,也就是地陰門的所在。
    眾所周知,在當時那個年代,這些都被看做是封建迷信,可因為目擊陰兵過道的人數實在太多,不得已只得停止一切工程,並且將那裡徹底封鎖,對外宣稱當夜進行了秘密軍事演習,後來又因為搶險救災的事情,逐漸很多人將這件事給淡忘,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下,也沒有人願意相信那與神鬼有關聯。不過,這件事倒是引起了國家的重視,開始對此地進行了數年的研究。當時的研究重點,便是尋找到那個當年國民黨一門心思想要炸毀的水牛壩村到底在什麼地方,是否在那座大山之中,可派遣入山的部隊,沒有一個人活著回來,就連當時算是相對先進的能夠在8公里之內發報和進行無線電通話的步坦機,在進入那座大山之後就立刻失靈,成為了一塊廢鐵。
    雖然如此,研究並沒有停止,同時為了不讓外界的人無意中闖入,破天荒尋找了一批風水異能之士,布下了地理迷局,掩飾這個地方的存在。1996年,台灣和大陸的衝突幾乎在一觸即發的時候,一名身負台商身份的人,來到北京,通過北京某地派出所,要求面見國防部官員,到那時,被稱為「水牛壩村」的地方終於浮出水面。
    「為什麼國民黨在當時要費盡心機炸毀那個水牛壩村?因為鎮魂棺的存在?」劉振明聽完後問。
    詹天涯搖頭:「其實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僅僅是一些皮毛消息,不過鎮魂棺是否存在,一直認為只是一個傳說而已,但這個傳說卻與最早的辛亥革命聯繫在了一起。」
    「辛亥革命?」
    「對,當時的革命黨人,其實戰鬥力並不強,硬碰硬與清廷打,沒有絲毫勝算,這也是為什麼到最後孫中山先生會答應袁世凱的要求,讓出臨時大總統的職位,以逼退清皇朝皇帝退位,取消帝制的原因。」詹天涯緊了緊耳機。
    與此同時,直升機駕駛員指著前方突然說:「首長!前方有大霧!」
    駕駛員說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前方,果然在前方毫無徵兆地出現了一團團如雲朵一形的霧狀物體,黑色與白色互相纏繞,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大霧之中穿梭滾動,不注意看還以為是雲層中夾雜著閃電,可直升機飛行的高度是絕對不可能達到大氣雲層的高度。
    「大霧,地陰門……」詹天涯自言自語,絲毫沒有留心到旁邊駕駛員的緊張。
    「首長!照這個情形,要是繼續前進,什麼都看不到!能見度幾乎為零!是否返回!」駕駛員手心都開始冒汗,這種大霧他這個飛行了幾百小時的飛行員也是第一次經歷,基本上不能說是大霧,而應該說是一團團濃密的白煙,周圍又是大山,飛進去,一不小心就會機毀人亡。
    詹天涯抓緊身上的安全帶,向機艙後方喊道:「都抓穩了!」
    說完後,詹天涯轉頭看著直升機駕駛員說:「直飛進去!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首長……我……我沒有把握。」駕駛員吞了口唾沫,直升機停在原處盤旋著。
    「讓你飛你就飛!別那麼多廢話!一切責任我來承擔!快!」詹天涯沉聲道。
    菩薩保佑!
    直升機駕駛員,一咬牙,向那團霧狀的東西飛去。
    機艙後,劉振明和曾達也抓著周圍的把手,緊靠著機艙,深呼吸著,因為機身此時已經開始有了細微的抖動,可在他們對面,保持斜坐姿勢的夜叉王卻咧嘴笑著,雙手在那比劃著什麼,比劃結束後,雙手合十,收起笑容,變成了一副虔誠的佛教徒的模樣。
    直升機飛進那團大霧之中,立刻便消失不見,沒有蹤影……
    
    正文 第六十章[墓碑群]
    
    「菩薩保佑呀!」
    村中,胡順唐和狄施闐又回到原地,站在如迷宮一樣的村落街道中間,已然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前往墳地的路不說,就連靈車所在的位置也失去了。
    從那間房屋中出來後,兩人來來回回在周圍的街道中走了八遍,每一遍回來都會回到最初的起點,依然是那間房屋的門口,好像他們一直在圍著那間房屋繞圈一樣。
    抬頭,村落上空又被大霧遮蓋,已經是臨近傍晚的時候,太陽最後的那一絲光芒還掛在周圍山頂的邊緣,沿著山體劃下來,像是一把被磨得鋒利的長刀。
    丟了阿柱、T.霍克和梅麗薩三個人,似乎狄施闐根本不著急,只是緊跟著胡順唐,並未像先前那樣自己獨自離開,前去尋找靈車,也許他已經交代過阿柱等人在某處安心等待,而就剩下自己和胡順唐兩人去尋找鎮魂棺的所在地,無論如何,就算知道了鎮魂棺的大概位置,也得先離開這個村落再說。
    胡順唐看著那間房屋的門口,想起來了什麼,隨即又跑了進去,逕直來到廚房的所在地,果然還是先前的那個地方,隨即又跑出來,向對面的那間屋子走去,雖然漆黑一片,但也能看出格局與旁邊那間屋子一模一樣,就連廚房裡的擺設都完全一樣,更可怕的是在那裡的爐灶中也燃起火,唯一不同的便是沒有那具死了十幾年根本沒有腐爛的屍體。
    那就對了,如果移開那具屍體,常人就算返回了原地,都拿不準是不是回到了先前的地方,直接將你想從頭再來的念頭給抹殺掉,在迷局之中越陷越深。
    再返回街道中,胡順唐眼望著先前老頭兒出現的地方,現在的光線比先前還要暗,但胡順唐依然能夠看得清楚自己撒下的那個五禽骨粉,順著五禽骨粉的方向延伸過去,隱隱約約發現老頭兒所站的位置好像也有點什麼東西,但顧及到狄施闐在身邊,也得裝作探路的模樣慢慢走過去……
    來到老頭兒所站的位置,離得還有一米遠的地方,胡順唐便發現了在那裡的細小的粉末--五禽骨粉!
    毫無疑問,那是老頭兒留下來的東西,使用五禽骨粉的必然也只有開棺人,這麼說老頭兒必然就是廖延奇了。
    廖延奇留下五禽骨粉是為了什麼?給胡順唐引路?還是說擔心自己在這個村落迷局之中走丟,故意撒下來的?
    胡順唐用腳踩住那條細線,抬眼向細線延伸的方向看去,一般人雖然看不清楚,但以開棺人的眼睛來看,就好像是畫出了一條白線一樣。
    「朝這個方向走……」胡順唐伸手指著前方,沿著線慢慢走過去,狄施闐緊跟其後,走到前面的街口,四下看去,和先前那個街口的房屋完全一樣。
    五禽骨粉的線沿著左邊去了,胡順唐一拐彎正要走,被狄施闐一把抓住道:「胡先生,這裡可不能亂走,你是在憑感覺嗎?」
    胡順唐沒有理他,甩開狄施闐的手,冷冷地說:「想出去,就跟著我,別那麼多廢話。」
    狄施闐冷冷地盯著胡順唐的後腦勺,也不再與他爭辯,只是跟著他的身後,但同時也將胡順唐從那個死屍身上搜出來的槍支給緊握在了手中。
    沿著那條骨粉線繼續向前走,大山頂端最後那一絲光線也消失了,黑暗慢慢地開始吞噬整個村莊,不到半刻的時間,原本還能看清楚的街道,頓時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胡順唐停下腳步,閉上雙眼,豎起耳朵。閉上雙眼是為了再睜開時,能夠盡快適應黑暗,豎起耳朵僅僅是想聽聽周圍的動靜,同時伸手去拍了拍身後狄施闐,示意他停下,不要發出任何聲音。
    「沒有天光了……」狄施闐低聲說道,開棺人、趕屍人這兩者與地師職業之間,還有一個最大的不同,地師往往會選擇在白日,也就是天光充足的時間行事,俗稱為陽氣足,這也是為何古代往往為何會選擇在午時三刻的時候行刑的主要目的,午時三刻,嚴格來說,推算到現在,並不是指現在的中午十二點四十五分,指的是下午十三點四十五分的時候,那個時間段才是一日內陽光最充足,日照最強烈的時候,同時在尋龍點穴之時,天光的重要性也相當重要。因為沒有地師,會選擇在夜間點穴。可開棺人和趕屍人則不同,他們做事的時候通常會選擇在午夜時分,並且開棺人要開棺不僅僅要忌諱天光,而且還要避諱有月亮、星辰的夜晚,通常都選擇在暴風雨來臨前,趕屍匠則不同,無論什麼天氣,只要子時一過,那便是他們的天下。
    黑暗的來臨,對開棺人來說,無疑是如魚得水,但對如今半桶水,還沒有徹底自如掌握孟婆之手的胡順唐多少還是有些顧忌,唯一擔心的便是有單純只是靈體的死物出現,非人非鬼的東西最難對付。
    停頓了片刻,胡順唐再睜眼時,基本上快適應了周圍的黑暗,繼續沿著前方走去,走了一陣後,猛然發現周圍的建築和先前的完全不一樣,再回頭,發現身後只是一團漆黑,什麼都看不見,而在自己的前方,不遠處則有一面巨大的圍牆,離遠了看應是一座大宅子。
    宅邸?
    胡順唐盯著那堵圍牆,想起廖然筆記中的記載,張浩天和那隊軍士就是在水牛壩村的一個宅院中離奇死亡的,但宅院怎麼會突然從地上冒出來一樣?
    但宅邸的突然出現,並不是胡順唐和狄施闐最吃驚的地方,而是在他們眼前,放眼望去,能夠看到無數和一般人身高差不多的一塊塊不知名的東西,在黑暗中豎立著。
    胡順唐小心翼翼靠近離自己最近的那塊東西,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是一塊石碑,但從外型上來看應該屬於墓碑,也只有墓碑才會有這樣的形狀。
    狄施闐也隨之靠了過去,摸出隨身攜帶的手電,剛打開,就被胡順唐一把奪過去關閉,沉聲道:「黑暗中的光源會暴露我們的位置,如果那個老頭兒在暗處想害我們,剛才可能你就已經死了!」
    狄施闐點點頭,胡順唐這才鬆開手,低下頭去四下查看。果然和他預想中一樣,五禽骨粉撒出來的線到這裡就徹底沒了,換言之,這很明顯就是廖延奇故意留下的線索,目的是為了引胡順唐順利來到這個地方,而不至於還在村落中繼續瞎逛。
    胡順唐起身來,看著周圍那些沒有任何規律,隨便擺放著的巨大墓碑,想不明白這些東西到底有什麼作用。廖然筆記中沒有記載過有這些墓碑的存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風的緣故,墓碑表面摸起來十分光滑,沒有灰塵,也沒有凹凸的痕跡,也就是說墓碑上沒有雕刻文字和花紋。好像是那種無字碑,這也不尋常,按照民間風俗,無字碑通常有兩種情況,其一是死者生前留下遺願,不允許在墓碑上雕刻自己的名字,擔心有生前仇家來掘墳,其二便是不知名者客死異鄉,當地官府責令義莊掩埋時,故立下無字碑,方便今後有親人尋來,重新在石碑上雕刻死者的姓名和生平。
    不過這些墓碑後方沒有墳堆,下方的地面也是普通的石頭與泥土的混合路面,不像是掩蓋過死人,立下墓碑在這裡有什麼意義?
    胡順唐踮起腳尖來,向周圍望去,隱隱約約能看見無數的墓碑呈圓形向周圍擴散開來,一直到遠處更黑暗的地方,似乎根本沒有盡頭。
    「胡先生,這裡應該就是廖然筆記中所記載的水牛壩村了。」狄施闐在一旁低聲說,聲音有些顫抖,不知道是不是天黑後,氣溫下降導致身體發寒。
    胡順唐點點頭,走在前方,從墓碑群中慢慢穿梭過去,一陣陣陰風從一個個墓碑之中滑過,發出「嗚嗚」的聲音,像是鬼哭狼嚎,又像是有人在用手輕輕拍打著墓碑。
    胡順唐感覺有些陰冷,下意識跺了跺自己的雙腳,走了太久,腳汗滲了出來,鞋子裡面冰涼一片,很是難受,在沒有光源的情況下,無論人怎麼活動,都會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寒冷,既刺骨還攝心。
    走在胡順唐身後的狄施闐雙手緊握,掌心中的汗水都快順著指縫滴落出來。一開始他還努力保持著鎮定緊跟著胡順唐,腦袋不停地轉頭,看看左右,又突然回頭去看身後會不會有什麼東西一直在跟著自己。後頸處也總有一種有人雙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感覺……
    「胡先生……」狄施闐下意識伸出手去拉胡順唐,但沒有拉到,心中一急,乾脆把自己的雙手給搭在了胡順唐的雙肩。
    他的雙手剛按到胡順唐的雙肩上,胡順唐的肩膀就猛地一收,轉過身來問他:「怎麼了?」
    胡順唐兩個猛然的動作,把狄施闐嚇得不輕,遲疑了好半天才回答:「沒……沒怎麼。」
    即便是他裝作一副鎮定的模樣,但胡順唐卻清楚地看見他滿臉的大汗,還有那乾裂的嘴唇,好像特別炎熱一樣,從說話間還不止地深呼吸,足可以判斷出狄施闐非常害怕!
    在經過地陰門鬼市的時候,雖然在靈車上的人都有些緊張,特別是胡順唐,但那也僅僅是因為自己從未真正去對付過死物,特別是一群非人非鬼的死物,而狄施闐卻不同,他真真正正是在害怕,兩隻手都死死地抓住自己的大腿,都快把大腿給捏得發青,眼睛雖然在直視前方,餘光卻一直掃向車窗外,渾身都在止不住地顫抖,這與很多人看恐怖片時,你從後方看,他似乎是在瞪大眼睛朝著屏幕的方向,可實際上要不閉著雙眼,要不就是故意將眼光放低或者抬高,不去看屏幕上出現的那一幅幅駭人的畫面。
    胡順唐淡淡地說:「我不太喜歡有人接觸到我的身體,不舒服,渾身雞皮疙瘩都快出來了。」
    可胡順唐不知,此時的狄施闐渾身早已起了一片片的雞皮疙瘩,就好像是皮疹一樣佈滿了全身,如果要脫下衣服,恐怕會以為他得了一種怪異的皮膚病!
    胡順唐又轉過頭去,繼續走,但同時判斷出,狄施闐僅僅是一個懂,或者精通奇門遁甲之術的普通人,沒有真正經歷過比較詭異的事情。
    這……也許就是狄施闐的弱點,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他還只是一個普通人。
    所謂的徐福後裔,也不過如此。
    狄施闐跟在胡順唐身後,因為注意力一直放在周圍的那些墓碑,還有墓碑之間那一團團黑暗之中,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回答先前胡順唐的那句話:「好……好,我……不放……」
    剛說完,狄施闐又將目光放在了其中一塊墓碑上面,在那塊墓碑下面,好像看到了一根棍子,但造型看起來又不像,看了眼胡順唐,俯身就將那棍子給撿起來,抓到手上提起來一看,那根本不是什麼棍子,而是一支老式槍,漢陽造!
    「胡先生……」狄施闐再抬眼,胡順唐已經不見了蹤影,他立刻向周圍望去,半個人影都看不到,一種焦急的情緒立刻就在身體內衝撞起來!
    正在狄施闐準備大聲呼喊的時候,胡順唐從他旁邊冒了出來道:「怎麼了?」
    狄施闐驚了一跳,忙把那支漢陽造給遞過去,但同時發現胡順唐手中也有一支漢陽造。
    胡順唐拉開那支漢陽造的槍栓,剛一拉動,槍栓就掉了,槍身上的木頭也基本上腐朽了:「應該是廖然筆記中記載著的那支清廷新軍的裝備。」
    「但屍體呢?」狄施闐很不解,這麼多墓碑存在,屍體不見了,而墓碑是誰建立的?
    胡順唐也在思考這個問題,但要找到答案必須百分之百確定眼前的這座宅院就是廖然筆記中所記載的那座,不進去看看是沒有辦法得知真相的,當然更重要的是,他們必須找到鎮魂棺的所在。
    兩人扔掉了漢陽造,直接繞到圍牆的拐角處,再往前走應該就是宅邸的所在,在那裡也豎立著一塊塊一人高的墓碑,但其中有一塊墓碑比較特別,豎立在正對大門的不遠處的地方,比其他墓碑都要高出半截來,而就在那塊墓碑的後方,正對著是一堆房屋廢墟。
    廢墟?義莊!對,是義莊,廖然用炸彈炸毀的那個義莊!
    
    正文 第六十一章[墓碑下的乾屍]
    
    胡順唐盯著那堆廢墟,回憶著筆記中廖然的文字,又轉身看著宅邸的門口。廖然的筆記中記載,他離開宅院後就陷入了黑霧之中,隨後摸索到了義莊,在義莊內發現了無數未腐爛的屍體,但實際上所謂的義莊離這座宅邸並不遠,僅僅不過幾十米的距離而已,因為那團黑霧的關係,只能聽到聲音,但沒有辦法看到週遭發生的一切。
    這麼說筆記是真實的,如果狄施闐刻意作假,那也必須是來到這個地方親眼看過這一切之後才能偽造得出來那些文字,不過從先前狄施闐那副害怕的模樣來看,不像是故意裝出來的。
    「狄施闐,你呆在那邊不要動。」胡順唐指著那塊正對著宅邸大門最高的墓碑說,示意狄施闐在那下面等著他,因為那塊墓碑比較明顯,在黑暗中再找回來就容易多了。
    狄施闐也沒有點頭,只是向那塊墓碑走去,還沒走幾步,又叫住胡順唐:「胡先生,快去快回。」說完,狄施闐拿出手絹擦了下臉上的汗水,又將手絹小心翼翼疊好。
    都到這個時候了,還故意保持鎮定,胡順唐覺得有些可笑,也沒有回答,轉身向廢墟方向走去。來到廢墟前,胡順唐的腳向前一邁,就碰到了一塊炸裂的棺材板,趕緊蹲下來,用一根手指敲了敲那棺材板,表面清脆,內中聲音很沉悶,只有年頭較久,滲入濕氣過多的棺材板才會是這種聲音。再用手掀開那塊棺材板,便看到半條被炸開的死人腿裸露在外側,雖然被周圍的木質碎片刮壞了不少,但看起來卻很完好,沒有絲毫腐爛的痕跡。
    依然沒有腐爛,過了百年,屍體還能保持成這樣,是使用藥物嗎?胡順唐揉著額頭沉思。筆記中所記載的義莊內的未腐爛的屍體還存在,不過在義莊外,村莊內那些個站立不動的腐屍又去了什麼地方?就算經過了百年,腐屍成為了白骨,就算化成了灰,地面上也多多少少有些痕跡才對。還有,廖延奇為什麼要把自己引到這個地方來,好像知道自己在尋找真相,故意而為。
    「胡先生!」狄施闐的聲音突然從那塊高墓碑的方向響起。
    胡順唐起身就向那個方向跑去,經過那一座座墓碑的時候,卻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好像是有一雙雙眼睛在盯著自己,不管自己怎麼移動,那種陰森的目光都沒有移開一樣。他猛地停下腳步,四下看去,黑暗中唯一能夠分辨出來的只有那一塊塊墓碑。
    錯覺嗎?不對,不應該是錯覺。胡順唐下意識低頭去看自己的雙手,如果有死物之類的東西出現,孟婆之手按道理是會自己出現的,但卻沒有出現,為什麼?
    「胡先生!」狄施闐又喊道,胡順唐反應過來,奔到那塊最高大的墓碑下,還未跑到就減慢了速度,因為他看到在那塊巨大的墓碑下還躺著一具屍體,準確的說應該是乾屍,乾屍旁邊還擺著一個背簍。
    乾屍靠在那塊巨大的墓碑上,雙眼深陷進去,但眼眶內什麼都沒有,只是一片黑洞。顴骨兩側已經完全凸了出來,好像是死前被人狠狠地擊打過面部。此人穿著蓑衣,一頂有些破爛的斗笠放在一側。
    胡順唐蹲下來,伸手去拿那個斗笠,剛伸手拿住斗笠就徹底散了,變成了灰狀。
    蓑衣、斗笠……再看這個人的身高,很矮,只有一米六幾的模樣,這和廖然筆記中所記載的那個開棺人厲天生一模一樣。
    胡順唐去抓那個背簍,果然從背簍中搜出一堆只有開棺人才會使用的器皿,以及蠟燭,還有一攤子五禽骨粉。這樣來看,的確是厲天生沒有錯了,可厲天生是怎麼死的?廖然的筆記中根本沒有記載清楚,只是說到他抱著莎莉衝出宅邸,其他的並沒有詳細的記載。
    「狄施闐,廖然的筆記還有後續嗎?」胡順唐將粉碎背簍中的東西一一拿出來,擺在旁邊,準備找東西全部裝起來,這些東西他完全沒有準備,幸好在這裡找到了厲天生的東西,否則等一下有突發情況的時候,完全沒有辦法應對。
    狄施闐搖搖頭:「沒有了,廖然的筆記我也翻來覆去看過很多遍,只是記載到他帶著莎莉離開,所有的筆記就從那個地方結束了。」
    筆記只是記錄了開頭和過程,卻沒有一個結尾,這很奇怪,所謂的筆記應該和日記差不多的類型,雖然不是當天記錄,但最重要的是要寫明白髮生了何事,這件事又導致了什麼樣的結果。廖然為什麼沒有完全寫清楚呢?
    胡順唐將厲天生的裡衣撕了一塊下來,還算是結實,百年竟然都沒有碎爛掉。將撕下來的那塊布包裹好需要的器皿和五禽骨粉等東西,綁在身上,盯著宅院說:「我們進去看看,說不定鎮魂棺就在那個地方等著我們。」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突然爆發出了一陣沉悶的聲音,像是什麼東西撞擊到了地面,隨後地面也產生了巨大的震動,胡順唐一時沒有站穩,伸手便抓住旁邊的墓碑……震動在幾秒後便結束了,胡順唐鬆開墓碑,卻感覺剛才抓住墓碑的手有些異樣,兩手指搓動了一下,發現有粉末,再去看墓碑,竟然被自己給抓落了一大塊下來,墓碑中裸露出來的部分,竟然能清楚地看到一隻人手!
    「剛才……是地震嗎?」狄施闐看著沉悶聲音響起的方向,搞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胡順唐卻在看著墓碑中的手,頓時明白了那些腐屍為何會消失了?他們根本就沒有消失,是被人鑄進了墓碑之內!依然擺放在原地!而做這件事的人只有永生不死的廖延奇!
    廖延奇為什麼要這麼做?等等,還有很多不對勁的地方,將筆記中的一切,還有T.霍克所說的事情完全聯繫在一起。胡順唐覺得有些頭疼,揉著額頭,閉上雙眼拚命回憶著到底是什麼地方不對勁。
    「胡先生,你怎麼了?」狄施闐小心翼翼地問,完全沒有了從前的那種紳士的模樣,反倒是把最驚慌失措的一面給表現了出來。
    「沒什麼,狄施闐,我想知道,是你找上霍克家族,還是霍克家族找上你的?」胡順唐睜開雙眼,盯著狄施闐,慢慢地問,「我想聽實話,我們都到這個地方了,你沒有必要再撒謊了,況且霍克先生和他的女兒並不在這裡。」
    狄施闐愣了下,並沒有說話,還在思考是否要全盤托出。
    胡順唐見狄施闐沒有說話,便幫他回答道:「是霍克家族找到的你?而廖然的筆記也並不是你先尋找到的,而是霍克家族找到你之後,再讓你查看,從中尋找線索的對不對?」
    「不,不是這樣的。」狄施闐看了看四周,似乎在擔心有人偷聽一樣,聲音也放低道,「胡先生,事已至此,我也不想隱瞞了,我重申一次,我並不是壞人,只是太想找到祖宗留下的鎮魂棺,當然,在這個尋找的過程中有人幫助那是再好不過了。我從十九歲開始,便走遍了大江南北,幸好家中有些積蓄,能夠供我這樣的人揮霍,不過積蓄很快便花光了。無奈,我只得返回家鄉,不幸中的萬幸是,我還有一份圖書館的事務員工作,但那個時候我知道以當時的實力,我這輩子都別想再找到鎮魂棺了,不過就在我放棄的時候,那個傢伙出現了……」
    狄施闐說到這頓了頓,深吸一口氣又接著說:「他告訴我,他可以幫助我找到鎮魂棺,當然資金不是由他提供,而是由一個美國家族提供,而那個家族手中有相關的資料,而且是費盡心機想要找到鎮魂棺。我當時大喜過望,立即答應了他提出的一切條件。」
    「什麼條件?你所說的那個傢伙,就是你的第二個僱主對嗎?」胡順唐問道。
    狄施闐點點頭:「對,就是第二個僱主,只知道他叫夜叉王。」
    夜叉王?胡順唐記下了這個名字。
    「他要求兩點,其一他告訴我如何聯繫霍克家族的辦法,很簡單,那就是打一通越洋電話就可以,雖然說霍克家族在中國也有所謂的辦事處,但直接聯繫現在霍克家族的主人再好不過,其二他也清楚要找到鎮魂棺,必須要有開棺人的隨行,於是將你的資料交給了我,其三在我們要去找鎮魂棺的時候,隨行必須有他的人。」
    「等等,隨行的人應該就是阿柱吧?」胡順唐問,一直覺得阿柱很怪異,而且只聽狄施闐一個人的命令,看起來還是有些不情願。
    狄施闐點頭:「對,就是阿柱,這個人很怪,夜叉王將他交給我的時候,也隨之告訴了我關於地陰門的事情,還有如何度過地陰門等等。」
    「還有,夜叉王交給你我的資料,是在什麼時候?」胡順唐想起了這個最重要的問題。
    「半年前。」狄施闐說。
    胡順唐明白了,果然是在半年前,也就是在半年前白狐蓋面事件後,自己才有了開棺人的身份,在那之前,自己僅僅只是個失業在家,無所事事的普通青年。但開棺人的事情,也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夜叉王是從何得知的?
    「霍克家族呢?筆記是不是霍克家族交給你的?」胡順唐又問。
    狄施闐道:「對,筆記也是霍克家族交給我的,說那是他們尋找多年的唯一成果,於是我利用他們的資金配合上我從前收集的資料,加上夜叉王提供的準確信息,開始了這個計劃。」
    「這麼說,靈車也是夜叉王給你準備的?」
    「對……」
    「那奇門遁甲之術?你懂得多少?」
    「略懂,只是曾經愛好而已,奇門遁甲之術也從方術之中脫胎而出,家中古籍有不少記載,從小耳濡目染多了,自然也明白一些。」
    胡順唐聽到這,判斷出狄施闐應該不像是在說謊,加上先前的經歷,眼前這個人,根本沒有什麼特殊的能力存在,僅僅是所謂的徐福後人,十分想尋找到鎮魂棺,加上有夜叉王的幫助,盡力將自己扮演成為一個神秘人,其實也僅僅是狐假虎威而已。
    不過,還是很亂,還是有地方不對勁,到底是在哪兒?胡順唐想破了腦袋都沒有想出來。
    「我們先進宅邸看看,說不定……鎮魂棺就那裡等著我們。」胡順唐背好那個包裹,又跪下拜了前輩厲天生,答應在尋找完鎮魂棺回來後,一定厚葬他,這才起身向那個宅院大門方向走去。狄施闐雖然站在旁邊面無表情地看著,心中卻無比興奮,因為鎮魂棺似乎已經離他不遠了,運氣好的話,按照廖然筆記中隨後的記載,應該就擺放在這座宅邸的大堂之中。
    宅院門口,下方懸掛著的那兩個燈籠還在隨風輕輕搖擺,燈籠外表上寫著的字跡已經模糊不清,一陣大風吹來,兩個燈籠猛地被掀起,再落下時,已經徹底粉碎,碎片灑落一地,血紅色的燈籠紙在空中飄舞著,看起來就像在下一場血紅色的大雪。
    胡順唐站在門口,盯著宅邸門口那一長串的血跡,血跡向著宅邸內延伸而去。
    這應該是厲天養用分魂術時留下的東西,再看血跡的方向,往前延伸變成了如蜘蛛網一樣,每一條血線都緊緊連著一塊墓碑。那就沒錯了,墓碑中裝著的便是那些個腐屍。
    聞著風中那股還猶存的血腥味,胡順唐皺起了眉頭,沒有光源的情況下,根本看不清楚宅院往裡的正堂內到底放著什麼東西,鎮魂棺是否真的就在那裡。說不定廖延奇將其移動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陣如同野獸啃咬食物的聲從宅院內傳來,像是一頭非常飢餓的野獸在貪婪地啃食著一塊鮮肉,還能聽到舌頭在齒縫間來回轉動,帶著滿嘴口水的那種「吧嗒」聲。
    胡順唐閃身貼在門口,張開手掌示意狄施闐站在原地不要動,不要發出任何聲音。隨後自己慢慢向裡面探頭看去,漆黑中,只能隱約看到一個黑乎乎的影子蹲在一塊墓碑下,那身影看起來不像是野獸,倒像是一個人……
    胡順唐俯低身子慢慢摸了過去,走到那黑影的身後時,叫了一聲:「廖延奇!」
    那身影一震,前傾的頭顱慢慢抬起來,嘴巴下還掛著一塊腐肉,嘴角上揚,嘿嘿笑了兩聲,隨後以很快地速度向旁邊的黑暗中一閃,頓時沒了蹤影。
    
    正文 第六十二章[腐屍宴]
    
    廖延奇消失在了黑暗後,胡順唐立即奔向他剛才所在的位置,低頭查看,發現墓碑已經被他敲碎開了一角,露出裡面的腐屍來,而露出來的那條腐屍的大腿部,已經被咬去了一大塊腐爛的肉。
    即便是在百年之後,那腐爛的大腿還發出陣陣噁心的臭味,略微靠近,胡順唐都差點被熏暈過去。
    這個傢伙!竟然吃人肉!這麼說在廚房裡他所做的也是人肉了?為什麼他要這麼做!?
    胡順唐起身來,看著黑漆漆的四周,喊道:「廖延奇!我知道你在這裡!出來!告訴我是怎麼回事!鎮魂棺又在什麼地方!」
    胡順唐的聲音從口中發出後,很快便被周圍的黑暗給吞噬,連絲毫的回音都沒有,許久後回答他的也只是那陣陣的陰風,還有陰風吹打著那些墓碑來回碰撞發出的那種怪異聲。
    「狄施闐!」胡順唐朝宅邸大門喊道。
    「我在!」狄施闐很快回答。
    「你呆在那不要動!你手裡有槍,自己小心,我進去看看。」胡順唐說完就準備往正堂裡面走。
    此時,狄施闐邁進宅院來說:「胡先生!我和你一塊兒去!」
    「不行!有什麼事,我可照顧不了你!」胡順唐拒絕了狄施闐的請求,雖然狄施闐現在也很害怕,但也許近在眼前的鎮魂棺對他的誘惑更大,直接在腦子中戰勝了一切恐懼對自己的侵蝕。
    胡順唐穿過宅院內那一個個腐屍墓碑,往正堂之中走去,每向前一步,就感覺到有一種人在身後推動著自己,不由自主地想加快步伐。宅院內的陳設,還有那些腐屍墓碑所在的位置,都和廖然筆記中所描述的一樣,看來在百年前,這裡的確是有一場血戰,但血戰是誰對誰?廖然不知道,如今的胡順唐也不知道,水牛壩村中的人們為什麼會變成腐屍?那些前來的士兵又是被何人所殺?厲天生和厲天養所說的那個東西又是什麼?
    也許答案就在不遠處,就在那個正堂之中……
    終於,胡順唐走到了正堂前,前腳剛踏上正堂的台階,周圍突然明亮了起來。胡順唐一個閃身蹲在了一塊墓碑後,瞬間閉上雙眼,隨後再睜開,逐漸適應了周圍的光線後,這才慢慢起身來。當他的腦袋從墓碑後慢慢抬起,看到正堂之中擺放著一口被打開的棺材,而廖延奇就坐在棺材前方的那張巨大的太師椅上面,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這個方向。
    廖延奇就坐在那,面無表情,雙眼空洞無神,雙手很規矩地放在兩側大腿之上,雖然眼珠子盯著胡順唐所在的方向,但從眼神中可以看出,裡面什麼都沒有,甚至連瞳孔的顏色都變得有些奇怪,黑得很不正常。
    東方人,特別是中國人瞳孔的顏色按照正常來說,都應該是棕色……
    就在棺材的周圍,擺放著數個燭台,每一個燭台上方都放著一個小杯,小杯中有一根奇怪的燈芯,在那燃燒著,發出火紅色的光亮,照著正堂背後那光滑的牆壁,反射出來的光芒幾乎照亮了半個宅院。
    胡順唐的目光最終還是放在了那口棺材上……那是鎮魂棺嗎?不對,鎮魂棺不應該是那個模樣,從狄施闐的照片上來看,鎮魂棺外表看起來是很華貴的。
    對!照片!
    胡順唐此時終於意識到一直覺得不對勁的地方是哪裡了!
    照片中,是一個人背對著鏡頭站在被挖出來的鎮魂棺前,而鎮魂棺還在一個大坑之中,坑的周圍還能清楚地看著打著綁腿的幾雙腳,那人背對著鎮魂棺,後腦有一條辮子,也是從這個地方胡順唐判斷出那是清朝末期的照片。
    但是在廖然的筆記之中卻記載著,張浩天他們發現事情不對,便率先進了村中,發現了站立的腐屍,而後廖然帶兵趕回,最後才在宅院中發現了這一切。這期間廖然和張浩天並沒有對話,一直到後來發現張浩天已經變成了死物,兩人根本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