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霧中的神主

    大霧出現之後不久，船老大突然指著海面大聲，對著自己手下的水手喊道：“你們過來看看，海面上是不是站著個人？”
    聽到了船老大的話，能聽懂漢話的人呼啦一下都竄到了他的身邊。果然在霧氣當中隱隱約約看到一個人影正踩著海水向著他們這艘船走了過來。那位費爾南德斯男爵更是從懷裡掏出來更加清晰的千里鏡，看了一眼之後，便一聲驚呼：“上帝！他竟然能在海面上行走，太不可思議了，這也是你們東方奇妙的戲法嗎？”
    “你這話說的，被哪個有點道行的修士聽到，都夠你喝一壺的了。”歸不歸站在甲板上看了一眼之後，老傢伙的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隨後他喃喃自言自語的說道：“不是那麼巧吧，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
    他的話音未落，便聽到海面上那個人開口說道：“船上的是歸不歸修士嗎？你不認得我了？”
    聽到這個人點到自己的名字，老傢伙眼角的肌肉不自覺的抽動了兩下。深深的吸了口氣之後，他這才笑著說道：“可就不就是歸不歸嗎？海霧太大，老人家我又耳聾眼花的，實在認不出來是哪位好朋友到了。麻煩您再說兩句，興許我這就想起來了……”
    “再說兩句……”人影笑了一下之後，繼續說道：“還記得我們的百年之約嗎？期限早就過去了，元昌我卻並沒有看到。”
    說話的時候，這人從霧氣當中走了出來。現出來的相貌正是那位當初在徐福那裡見過一面，那個看上去年紀輕輕就病病殃殃，好像被酒色掏空了身體的神主……
    認出來這人就是神主之後，歸不歸雖然早有準備也還是倒抽了涼氣。之前他和吳勉一直在躲避徐福，想不到這位神主卻自己找上門來了。
    當下老傢伙乾笑了一聲之後，對著船下的神主說道：“原來是您老人家到了，現在風聲緊，徐福那個老傢伙正在滿世界的找您。您怎麼還自己出現了？這裡距離徐福船隊可是不遠，太危險了……不行，您老人家得趕緊離開這裡。一旦被徐福那個老傢伙發現就不妙了……”
    歸不歸說話的同時，已經到了船下的神主笑了一下，隨後繼續說道：“歸不歸你不要多想，我不是來清算元昌的百年之約。我在尋找一位地仙，聽說他到了你們的船上……衰神，你不出來見我嗎？”
    說話的同時，甲板上人影一閃。剛剛還站在船下的神主已經到了船上，他先是原地轉了一圈，看清楚了這些人的相貌。神主好像有些疲倦，打了個哈欠之後，對著歸不歸繼續說道：“看來他不想見我，歸不歸，你打算把衰神藏到什麼時候？”
    “老人家您這麼說就是冤枉我了，實不相瞞，我也在找這位正位衰神。”歸不歸苦笑了一聲之後，三言兩語將事情說了一遍。說完之後，他繼續說道：“您老人家找到他的話，趕緊帶走。我們這些凡夫俗子誰也不想和他在一起打連連……”
    歸不歸的話還沒有說完，船艙的方向突然響起來一陣刻薄的聲音：“聽說來客人了，怎麼不叫我出來見見。他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嗎？”
    說話的時候，白頭髮的吳勉已經從船艙裡面走了出來。看到他出來之後，歸不歸一個勁的衝著吳勉使眼色。而白髮男人好像沒有看到一樣，再說話的時候依舊不留情面：“原來是天上下來的客人，這麼多年了，徐福一直都在想方設法的找你。怎麼？你現在打算主動自首去嗎？”
    這裡距離徐福船隊的位置說近不近、說遠不遠的，神主不想節外生枝，只想盡快帶走衰神。沒有想到這個白髮男人說話這麼不客氣，他原本就是天上的眾神之主。誰和神主說話都是恭維著說，就連在徐福那裡囚禁的日子都沒有這麼被人說過。現在聽到吳勉帶著稜角的話之後，神主慢慢收斂了臉上的笑容……
    冷冷的看了一眼吳勉之後，神主開口說道：“我知道這些年以來，你們多次拒絕了徐福打探我的消息。原本看在這個情分上，我不打算動你們幾個的。不過要有些變化了……”
    說話的同時，神主已經慢慢向著吳勉的位置走了過去。每走一步他的身體當中便不停有神明的氣息散發出來，那些沒有術法的人受不了氣息的壓迫，當下不由自主一個一個跪在了地上。
    吳勉滿不在乎的看了神主一眼，隨後他竟然迎著神主走了過去。這一人一神走到對方面前的同時，白髮男人突然伸手向著神主的咽喉抓了下去。就在他的手指接觸到神主皮膚的一瞬間，吳勉突然張嘴噴出來一口鮮血。隨後他人倒著從船上飛了出去，一直飛出去幾十丈遠之後，這才掉落進了大海當中。
    看到吳勉被打飛之後，百無求大吼了一聲，就要喚來海妖幫忙。沒有想到卻被歸不歸一把攔住，老傢伙看到白髮男人和神主的實力甚遠。心裡明白就算自己的傻小子叫來百萬海妖也不是神主的對手，自己這一方和神主的實力相差巨大，還是爭取一個好態度吧。
    按住了百無求之後，歸不歸對著神主嘿嘿一笑，隨後開口說道：“老人家您別和小孩子一般見識，您要找的正位衰神應該就是在我們這艘船上。只是我也是剛剛知道，現在確實還不知道那位神明藏在什麼地方。”
    神主知道這個時候歸不歸不敢對自己說假話，當下他不在理會這個老傢伙。收斂了身上的氣息之後，他對著空氣說道：“我知道你這是再躲著我。現在給你兩條路，要麼你自己出來。我可以原諒你的不恭敬……如果你是被我找出來的話，那我便要更換你這個神明了，衰神雖然名聲不好，起碼也是有限的正位神明之一。兩條路都在你的面前，自己選吧……”
    神主的話說完，就見下跪的佛郎機人當中，走出來一個年邁的老人。之前費爾南德斯曾經介紹過他，這個老人是澳門總督的稅務官桑基。只是他不懂漢語，當時也沒有如何介紹自己。
    桑基稅務官走出來之後，再次跪在了神主的面前。隨後他以膝當腳，跪著來到了神主的面前。先是一個勁的磕響頭，一邊磕頭一邊用著帶著江浙口音的漢語說道：“我的主子，您不要誤會，吳勉、歸不歸出了名的詭計多端。我擔心他們又再耍花招，這才沒敢露面。如果早知道是主子您到了，說什麼我也要去找您，給您請安……”
    “你來找我？那怎麼敢勞你正位神的大駕。”神主冷笑了一聲之後，對著一直都在磕頭的桑基說道：“明明知道我回來了，你為什麼還要從澳門離開去什麼佛郎機？這不是再躲我，又是什麼……”
    聽到神主拆穿了自己的謊話，桑基當下繼續不停的磕頭。此時他也不辯解了，只是一個勁的請這位神主寬恕自己。
    看著桑基搖尾乞憐的樣子，神主古怪的笑了一下，隨後說道：“好吧，看在你現在這幅樣子的份上，不管你們神主饒不饒你，我算是不和你一般見識了……”
    說到最後幾句的時候，‘神主’的聲調突然發生了變化，聽著越來越像剛才被打飛出去的白髮男人。桑基愣了一下，再抬頭的時候面前哪裡還有什麼神主，白髮男人吳勉正在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