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籠中

    千把人的隊伍進入到了莊園之後，莊裡面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莊客百姓們紛紛走出家門。三三兩兩的聚攏到了一起，議論著這是出了什麼事情，怎麼會平白無故的出現這麼多官兵。
    莊主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聽說有盧王程咬金的大軍進莊之後，嚇得臉色都白了。當下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一身囚衣換上，又找了一條銹跡斑斑的鐵鏈帶上。這才哆哆嗦嗦的從家裡出來，在家丁的攙扶之下跪在了程咬金的馬前，說道：“前朝罪人楊袞見過盧王殿下，罪人只是楊袞一人，請大人不要難為莊裡的百姓。罪人之事與莊民無關……”
    之前程咬金已經聽說莊裡有前朝隱居的官員，不過聽到這人姓名的時候，還是微微有些吃驚。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的老頭子之後，皺著眉頭說道：“老傢伙你是前朝官員，還姓楊，不會是昏君楊廣的什麼親戚吧？”
    老頭子苦笑了一聲，回答道：“罪人是前朝煬帝沒出五服的表親，當年在偽朝任了個閔安侯的爵位，卻沒有什麼實職只是每年去領一份空餉、錢糧。後來罪人看到煬帝不隨民心，這才棄了爵位帶著全家老小來到這裡開了一片荒地。後來又招了一些逃荒的災民在這裡耕作，前前後後十五六年才有今日的聚民莊。”
    “聚民莊——想不到前朝楊家在這裡還有一支，老傢伙你別害怕，本王不是來將你們楊氏一族斬盡殺絕的。哈哈哈哈……”原本老頭子已經放下來的心，被程咬金沒有先兆的一陣大笑嚇得又提到了嗓子眼。好在這位王爺很快便說出來後面的話，這才讓老楊袞的心再次放回到了肚子裡：“本王率領人馬經過此地，錯過了宿頭這才前來你這田莊借宿。老傢伙，你不會撥了本王的面子吧！”
    “殿下親臨聚民莊，老朽平時請都請不來的，怎麼可能將您拒之門外。”聽到這支人馬不是衝著自己來的，老楊袞這才算好了一點。一邊擦著冷汗一邊對著手下人喊道：“還不快去殺豬宰羊？把莊子裡所有的豬羊都宰了。去，把莊子裡的婆娘都叫來燉肉做飯，把酒窖打開，裡面的好酒往外搬啊。難得盧王殿下親臨咱們小小的聚民莊，就當今天過年了……”
    看著老楊袞一個勁擦冷汗的樣子，老程的心也放了下來。這一路上他和廣孝、灌無名商量過如何查驗披著人皮的妖物，其中有一個辦法就是看懷疑的對象是否出汗。妖物是將人皮裹在身上，卻無法透過人皮向外排汗。只要這人還能流汗流血便可以認定和妖物沒有什麼關係。
    一開始，程咬金的隊伍還在時時刻刻提防著這些莊民。不過看來老楊袞將他們都發動了起來，忙乎了一陣之後莊上幾乎所有的男男女女臉上、身上都見了汗。眾人這才放心，程咬金留下看守的軍士之後，便跟著老楊袞進到了莊上的大廳當中。
    就這樣程咬金也還是留了個心眼，將大部分官軍就安置在大廳外面。如果發生了什麼突發情況之後，老程瞬間便能竄到外面的官軍當中。
    這樣的田莊做不出來什麼好菜，無非也就是將豬羊剁成大塊，在水裡煮熟了端上來。不過老楊袞畢竟還是在前朝為官的，肉熟之後在其中挑選了精細部分的瘦肉切成了薄片之後，帶著蘸醬送到了程咬金、幾位遣唐使的面前。老程吃慣了山珍海味的胃口，嘗了幾筷子便讚不絕口。
    大廳當中開席的同時，外面的酒肉也送到了大軍當中。因為程咬金下了王命不准飲酒，當下這些軍士只是甩開了腮幫子吃肉，卻沒人去碰酒漿。老楊袞見到之後，急忙命人煮了茶湯給軍爺們解膩。
    吃飽喝足之後，官軍們也顯出來了疲態。原本老楊袞打算讓他們分住在莊客們的家中，不過這話還沒等說出口。就見軍士們在大廳外面的場院當中搭起了帳篷，除了留守護衛、巡夜的兵丁之外，剩下的官兵都進了帳篷呼呼大睡起來。
    兵丁們雖然在場院睡下，不過老楊袞還是千請萬請的將程咬金請到了自己的臥室當中。為了這位盧王殿下還特意換上了嶄新的蠶絲床被，甚至還提出來讓他剛滿十六歲的小女兒前來侍寢。不過被程咬金拒絕，老程拒絕的理由也到有趣：“呸！老楊袞你想占本王的便宜是吧？本王睡了你的丫頭，就算是你的姑爺了。好端端的讓本王喊你叫爸爸——做夢！”
    不過程咬金還是不敢一個人在這裡休息，當下將幾位遣唐使、廣孝幾個和尚一起拉到了臥室。老程自己佔了一張床，剩下的人都在地上打地鋪。只不過這間臥室實在不大，打地鋪也睡不開這麼多人。當下程咬金做主，將幾個遣唐使塞到了床下，這才勉強的擠在了一個房間裡睡覺。
    將老楊袞攆了出去之後不久，臥室當中便傳來了程咬金的呼嚕聲。老程這幾天也沒有休息好，還不容易見到了香榻軟枕，倒下便沉沉睡去。
    聽到了盧王的呼嚕聲之後，老楊袞生怕打擾到了程咬金的休息，帶著家丁躡手躡腳的離開了這裡。在莊子裡面巡查了一圈，見到出了站崗、巡夜的官軍之外，其他的軍爺差不多都酣睡過去之後，這才帶著身邊的幾個家丁，到了田莊當中另外的一處較大的院子裡面。
    徑直的穿過了院子之後，楊袞留下了家丁看守門戶，他自己則推開了正堂的大門走了進去。正堂當中雖然沒有點燈，不過藉著今晚滿月的月光看過去，三個人影已經出現在了正堂當中。其中兩個人影坐在太師椅上，另外一個站著的人影對著老楊袞說道：“怎麼樣？他們都進籠子嗎？”
    “程咬金之下一千零三人，已經都進了籠子了。只等著他們睡熟了之後下手了”老楊袞笑了一下之後，對著坐在太師椅上的兩個人影行禮，隨後繼續說道：“回稟兩位主人，再過一個時辰，等到這些人都熟睡了再下手，保證萬無一失。到時候臥室、場院兩地同時動手，讓他們不能相互照應。到時候不管那一處先解決掉，另外一地便是時間的問題了。”
    這時候，一個坐在太師椅上的人影站了起來。他向前幾步站在了月光下面，接著月光顯露出來那白髮年輕人的相貌。現身以後，年輕人衝著楊袞微微一笑，說道：“誰也想不到前朝的閔安侯會是我煉妖的門人，楊袞，這次門中的妖物你儘管去用。做得好我賞你一件妖體，讓你奪舍成為存活千百年之人。不過如果再讓空海、程咬金逃了，你莊子上面所有的人就只能成為妖物們的餌食了。”
    “楊袞明白……”老頭子擦了一把冷汗之後，繼續說道：“天亮之前，弟子一定提著程咬金、空海和尚的人頭來見主人……”說完之後，老楊袞再次對著白髮年輕人行禮，隨後小心翼翼的離開了正堂。
    楊袞離開之後，坐在另外一張大師椅上的黑衣人對著白髮年輕人說道：“你真的相信這個老傢伙不用你我助力，便可以了結空海嗎？”
    “不相信……”白髮年輕人微微一笑之後，繼續說道：“不過這個莊子在世間太久了，也應該換個地方再起這麼一個所在了。索性讓廣孝、空海他們幫幫忙……歸塵你是知道我的，心腸太軟對自己人下不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