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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草八塔

    這是半個豬頭。我知道它是哪來的,而且原來的豬頭很大,連巴次仁這種壯漢都沒法一次把它砍下來甚至背的動。
    豬頭上還滴著血,巴次仁拎著它的同時,血滴還吧嗒吧嗒往下落。我徹底被噁心了一下,想想看,這半個豬頭原先還放在巴次仁的背上,現在他背部不得什麼樣子呢?另外我猜測,巴次仁一定有很鋒利的寶刀,才能把這隻野獸收拾了。
    巴次仁不在乎這些,拿著豬頭湊到我倆身邊。
    我能看出來,他一點敵意也沒有,我和鐵驢也沒怎麼警惕,不然顯得我倆太小氣了。
    巴次仁給人一種大大咧咧的感覺,還舉著半個豬頭再次問,「吃不吃?」
    我當然想吃了,尤其餓了這麼久了,問題是豬頭是生的,我四下看了看,這附近枯葉乾枝都挺多。我就建議生一堆火。
    巴次仁搖頭把我否了,說在這種森林裡生火,很容易把一些危險動物招過來。
    我沒怎麼害怕,心說我們仨個人呢,尤其巴次仁能把那麼大的野豬輕鬆的殺掉,我們還怕什麼野獸?
    巴次仁品著我的表情,又說了句,「野牛就很討厭火,要是一群牛過來,再厲害的勇士也扛不住。」
    我還是頭次知道野牛怕火,而且也搞不懂是不是只有這林子裡的牛特殊,不過細想想,一旦森林起火,所有動物都遭殃,它們厭惡火也是有道理的。
    我看巴次仁這麼堅決,也就放棄了生火的念頭。
    巴次仁除了穿著獸皮,還帶著一個獸皮做的皮囊,他把皮囊打開後,從裡面拿出一些瓶瓶罐罐。
    我跟他挨的近,在擰開瓶蓋的瞬間,我聞到了很濃的藥味。我以為巴次仁是擔心我和鐵驢的傷勢,要敷點藥呢,誰知道他是個奇葩,這些藥都是調味品,他一會用這個一會用那個的,對著野豬頭灑起來。
    我本來一想到生吃就有些反胃,被他這麼一弄,我徹底沒胃口了。
    鐵驢比我強,最後他跟巴次仁一起,從野豬頭上撕下兩個肉條,先放在嘴裡品嚐起來。
    巴次仁連連說美味,我當然不信他的話,就盯著鐵驢。當鐵驢對我使眼色,那意思真的可以後,我裝著膽子試一試。
    味道確實不賴,我們仨就這麼吃起來。其實對巴次仁,我有很多事想知道。我也是個不怎麼藏得住事的人,吃飯期間我們也不能啥都不說,我就問他,為啥會幫我倆?
    鐵驢也很在乎答案,抬頭看著巴次仁。
    巴次仁正嚼著豬眼睛呢,甚至嘴裡往外流出一股白湯來。他不在乎,想了想說,「也不算幫你們,我早就想收拾這幫邪喇嘛了。」
    這不是我要的答案,又問,「你也是色勒小乘寺的一員,為何跟同寺僧人這麼敵對呢?」
    巴次仁笑了,把嘴裡的東西嚥了,這下方便他說話了。他也挺實在,說了一大堆。
    他告訴我倆,他是色勒小乘寺的總護院,職責就是保護寺廟的。現在寺廟沒外憂,卻打根裡爛了。要是追溯起來的話,在陳老大拜訪寺廟後,這個寺廟就不專心研習佛苯,反倒大部分僧人被主持帶的,一門心思放在蟲子身上。他原本就猶豫著,想找個機會處理下,這次姜紹炎的身體還被帶回來了,他作為總護院,實在忍無可忍,就借此爆發了。
    我聽上半段話時,想著陳老大會是誰?我猜是我爹狼娃,但當年到底發生什麼了,我真沒法追查了。而聽下半段話時,竟又牽扯出姜紹炎來。
    我和鐵驢一直把姜紹炎放在心上,現在更把其他問題全拋開,幾乎一同開口問,「烏鴉真在寺廟內麼?」
    巴次仁點點頭。
    我知道巴次仁的意圖,他想讓我倆入伙,我們仨一起「整頓」下寺廟的歪風邪氣,但話說回來,這一寺廟的僧人也不是吃素的,這種整頓法,危險性很大。
    我和鐵驢只想找姜紹炎,其他事不參與。我看巴次仁點頭,就知道我們之前的計劃是正確的。
    我估計鐵驢也跟我想的差不多,吃完這頓飯,我們可以一起出森林回到寺廟附近,但我和鐵驢還會專注於救姜紹炎,巴次仁有什麼想法和動作,就讓他自己忙活去吧。
    我還想多套套話,就問巴次仁,「知道姜紹炎被具體關到哪了麼?」
    巴次仁說知道,不過等他說出地址時,我徹底愣住了。
    這地址叫草原小八塔。我心說自己也事先瞭解過色勒小乘寺,怎麼從沒聽到過這地名呢?
    鐵驢跟我差不多,還補充一句,「整個寺廟裡建築不少,卻哪有八個塔?」
    巴次仁呵呵笑了幾聲,這絕對是**裸的嘲笑,尤其聲調那麼尖,我聽得一瞬間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巴次仁解釋,說草原小八塔在那曲,離這裡遠著呢。
    我心說繞來繞去的,姜紹炎的身體怎麼又跟那曲掛上鉤了?而且一提到那曲,我想到了骷髏牆,還有天葬。
    我隱隱覺得,這裡面或許真有什麼我沒察覺到的聯繫。
    巴次仁對姜紹炎的興趣不大,就不再多說,又念叨色勒小乘寺的狀況。
    我和鐵驢的想法完全跟他相反,他一說色勒小乘寺,我倆就把話題又往那曲上面繞。
    巴次仁長得憨,但不代表他真是個笨人。他品出我倆的意思了,這漢子索性直接撂下一句話,他目的就是清理寺廟的敗類,如果我倆能幫忙,他看在狼娃的面上,也會幫我們一起找到姜紹炎的。
    我覺得這種「買賣」不公平,尤其說不好聽點,我們要在清理寺廟時,都弄個渾身重傷,還怎麼繼續救姜紹炎去?
    我和鐵驢有種商人的感覺,跟巴次仁討價還價。巴次仁畢竟只有一張嘴,尤其漢語不是太好,我和鐵驢好幾次都把他說的趕不上進度。
    最後這爺們一擺手,說那就先救姜紹炎,然後我們仨再一起回來幫他的忙。
    我們算是臨時組成一個小聯盟了,而且此刻半個豬頭也都吃的乾乾淨淨了。
    巴次仁問我倆吃飽沒?遠處還躺著整個一頭豬呢,他能再回去弄點鮮豬肉過來。
    說實話,我吃的有些反胃,現在一裹腮幫子,還有一股血啦啦的味道呢。我急忙擺手。
    鐵驢欲言又止,估計是沒吃夠。
    我和鐵驢本該好好歇息,但巴次仁建議,既然吃飽了就動身吧。
    我不知道這森林有多大,就跟巴次仁說不急於一時。巴次仁拿出一副很納悶的樣子,說為什麼不急,我們快點回去睡床,比在這裡以天為被、以地為床的睡法好多了。
    我聽他的意思,似乎我們很快就會出森林。我心說不會是原路返回吧?那樣我們豈不離色勒小乘寺很近?另外誰知道有沒有武僧躲在那裡等我們。
    我搖頭說不行,鐵驢也跟我一個態度,說了兩句。
    巴次仁不多解釋,讓我倆信他的,還強調有一條捷徑能迅速出森林。我看他不像撒謊。我們不辭辛苦,繼續上路了。
    巴次仁考慮到我倆沒有武器,就從他的獸皮皮囊裡拿出兩把折疊刀來。
    這種折疊刀很小,展開後也就半米,但對我和鐵驢來說,很有用了。我們一直往西面方走。
    我時不時看看天空,用北斗星來辨認下方位。巴次仁卻幾乎不抬頭,看出來了,這森林他來過的次數很多。
    在下半夜,我們來到一個河床旁邊。
    這裡原本是一條挺寬的河,現在卻不知道為啥乾枯了,而且河床裡沒有泥,反倒像是被水泥鋪過一樣,很光滑。整個河床的走勢很明顯,坡度很大。
    巴次仁指著河床,說這就是出森林的捷徑。我承認,我們在河床裡走,確實省不少力氣,但路程擺在這兒呢,還是個累人的活兒。
    其實我還是想的太少了,我們奔著下遊走,大約走了兩里地時,遠處出現一個黑黝黝的東西,它被放在河床旁邊。
    我和鐵驢還想呢,這會是什麼?巴次仁卻很興奮,指著黑東西說,「咱們要出森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