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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且末土匪

    都說上山容易下山難,我跟鐵驢這次往下走,更是吃盡了苦頭。
    前半程倒還好說,我倆被睏意折磨著,有驚無險的滑了好幾次腳,卻並沒摔倒,而剛到半山腰的地方時,鐵驢踩禿嚕了。
    我當時扶著他,那一刻的記憶這輩子都難忘。鐵驢嗷一嗓子,猛地往下墜。我想使勁拽他,根本就無力挽回,而且我也被他坑下「水」了。
    我倆都跟土豆一樣,往山下滾去。
    倒是有個好處,這山不太陡,又沒啥包包稜稜的地方,我倆並沒磕到碰到,只是狼狽不堪的落到山腳下。
    我覺得渾身難受,有點骨頭散架的意思,我也顧不得身上的沙土了,只是撲楞撲楞頭髮,抹了抹臉,算是簡單清潔一下。
    我跟鐵驢先後站起來,頭也不回的奔到越野吉普上。
    剛開車時,鐵驢狀態不穩,車也開的離了歪斜的,不過漸漸就好了。
    下午三點多,我倆趕回且末派出所。跟我預料的一樣,剛進派出所的一剎那,所有人看著我們倆個小泥巴孩兒,全愣住了。
    我不想多解釋啥,問他們看到姜紹炎沒?
    有人接茬,說姜紹炎在103室。我跟鐵驢直奔過去。
    這103原來是個科室,也不知道姜紹炎咋想的,讓民警把這裡的桌椅全挪走了,只在牆上繫了一段繩子。
    我倆進去時,我看到姜紹炎正躺在繩子上小憩呢。
    這讓我想起神雕俠侶裡的情節了,小龍女就這麼睡覺的,只是電視裡演的,小龍女睡姿很優雅,而姜紹炎呢,躺在繩子上,整個身子有點彎曲,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把力道掌握好。
    我倒不覺得姜紹炎是瞎玩,他這一定是門功夫。我猜他之所以爬樹那麼棒,或許跟這種練習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我倆不是來看姜紹炎演出的,都湊近一些,我還喊了句「烏鴉!」
    姜紹炎本來很淡定一個人,這次奇了怪了,我這麼一喊,他一激靈,從繩子上滾了下來,還實打實摔到了地上。
    我跟鐵驢過去扶他,我還有點愧疚呢,覺得自己剛才一嗓子太冒失了,但姜紹炎根本沒理這茬,他又蹲到了地上,一邊摸著額頭一邊歎氣。
    我留意到,他手裡還拿著一小沓卡片。
    他也不在乎髒不髒的,把卡片一排排的平鋪在地上。這都是大頭貼了,我也看出來了,就是失蹤旅遊團的那些人。
    姜紹炎念叨一句「到底會是誰呢?」
    我不明白啥意思,問了一嘴。
    姜紹炎指著這些卡片,又解釋說「旅遊團偏離原來路線,這不是偶然,一定有人做了手腳,但理性看待呢,旅遊團的人都可疑,指不定誰辦的這事。」
    我深一琢磨,他這話確實在理,而且我們只要能把這可疑人物找出來,絕對是破案的關鍵。
    可問題是,看姜紹炎現在的態度,他在這線索上並沒啥突破。
    我索性把話題一轉,一方面讓姜紹炎換換思路,一方面也真想說說我跟鐵驢的遭遇。
    姜紹炎認真的聽著,不過時不時皺著眉頭,在我說完後,他又一屁股坐在地上沉思起來。
    我跟鐵驢給他時間,過了一刻鐘吧,姜紹炎回過神說話了,這次案子要真是那個人做的,他也不可能有那本事,能製造出這麼詭異的事件來。
    我承認,用詭異形容我跟鐵驢的遭遇一點都不過分。
    鐵驢是真緩過來了,而且心裡還不忿,跟姜紹炎建議,「今天時間晚了,要不明兒你跟我倆在過去一趟,找找原因啥的。」
    姜紹炎沒正面回答,說容他再想想。
    我看一時間也沒自己什麼事了,我就想出去把帶回來那個懷疑是精斑的標本化驗一下。
    但等我剛一開門,有個人急匆匆往裡進,也就是我倆都控制好速度了,不然保準撞在一起。
    我仔細一看,是駱毅,就是接待我們的那個民警。
    我猜他一定有啥重要消息了,不然不會是這種著急狀態,我不忙著走了,支著耳朵聽著。
    駱毅跟姜紹炎說,「有一個不知道算不算是線索的線索,且末鎮附近,一直有一股土匪的存在。」
    我們仨一下來了興趣,我也湊過去。我們把駱毅圍住了,姜紹炎示意讓他繼續。
    駱毅說,「且末是古西域三十六國之一,這裡有古文明、陶片、乾屍這類的,這都是被大家熟知的,而還有一個大盜文化,估計知之者甚少。」
    我們仨都對這說法很陌生。
    駱毅也看出來了,又繼續說,「古時候且末不是什麼好地方,本地人為了生存,也衍生出一種職業,就是大盜,專門搶劫往來做生意的客商。他們還有一個口號『戰死為榮、病死為辱』。而隨著時間的推進,生活條件的越來越好,甘願做大盜的人越來越少,到了近幾年,且末鎮附近也只有一支十多人組成的匪團了。」
    他剛說完,姜紹炎就提了一個問題「當地警方為什麼允許這伙土匪的存在?」
    這也是我跟鐵驢想知道的,駱毅早就有答案了,也沒猶豫的告訴我們,「這伙土匪平時是以搶劫客商或跟旅遊團要保護費為生,但他們也是義匪,有時旅遊團遇到沙漠狼了,這伙土匪也會現身,就算拼了命,也要保護旅遊團的安全。」
    我心說這伙土匪倒真講義氣,不過這並不能成為不抓他們的理由,簡單的例子,那些落馬的貪官,很多也是有功績的,但有時候功過並不能相抵。
    我又強調一遍姜紹炎剛才的話,「警方為何不抓人。」
    駱毅不往下深說了,他表情蠻怪的,說這伙土匪是當地組織,抓了未必是福。
    我琢磨著,有點懂了。
    姜紹炎思路轉換很快,也不糾結抓不抓土匪的事了,跟駱毅說,「這次旅遊團失蹤案,按目前掌握線索來看,確實跟大盜搶劫脫不開關係,而且末鎮附近既然有這股土匪的存在,能不能想辦法?讓我們仨混進去調查。」
    我聽得臉色一變,心說我的乖乖,跟姜紹炎混特案組,這也不是啥輕巧活兒,上次去霞光鎮,我們就當了一把線人,我還被迫給人治腳氣,這次看架勢,我們又要當土匪了?
    駱毅就事論事的想了想,點頭說有機會,因為這伙土匪前陣搶劫時,因為客商帶著武器,讓他們掛了三個人,這也算是巧合吧。他會找人出面,把我們仨引薦一下。
    姜紹炎嘿嘿笑了,連連說好,還讓駱毅這就去安排。
    駱毅走了,我也徹底死心了,覺得這次土匪是當定了。但我也有不放心的地方。
    我們仨都是外來人,典型的漢人血統,就憑這張臉跟土匪見面,他們能收麼?
    我就這事問了句,姜紹炎讓我放心。接下來的兩天,我們找專人做了一系列的喬裝打扮,甚至稍微整容一下。
    反正該粘鬍子的粘鬍子,該弄眉毛就弄眉毛。也別說,最後我照著鏡子,真覺得自己有點本地人的特點了。
    我們當然不會笨到就此說我們是本地人,只推脫說是漢維混血。
    這一天傍晚,駱毅那邊也聯繫妥當了,找一個維吾爾民警,開車帶我們走了。
    他奔著且末鎮西面去的,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車後,把車停在一片山溝前,這時太陽都下山了,我望著山溝,多多少少有點瘆的慌的感覺。
    但我們沒停留,抹黑兒往裡走。
    我們最後來到幾處斷壁、裸巖附近,要我說,這裡以前有人居住了,斷壁就是憑證。
    維吾爾民警讓我們別亂走,他對著斷壁布谷、布谷的叫了三聲。
    這該是聯繫暗號了,沒一會兒,從一處斷壁後面露出一個小腦袋。他對著我們望了望。
    維吾爾民警也不敢亂動了,那人還拿著一個小手電,把電筒光晃過來。
    我看不清那人啥長相,只知道個子不高,估摸也就一米七五吧,但他認出維吾爾民警後,也一下沒了警惕,嗖嗖的跑了過來。
    他倆低聲交談,都用的本地話,我們仨壓根聽不懂,維吾爾民警考慮到這一點,時不時用漢語翻譯著。
    按他所說,我們仨是他朋友,本來一直在外面做這種搶劫的買賣,但落葉歸根,我們想家了,想回來後也有機會繼續干老本行。
    那小土匪倒沒啥疑心,看樣跟維吾爾民警的關係真不一般,信任程度很高。
    他最後還對我們笑一笑,做了個擊拳的動作,我們仨懂規矩,急忙都跟他碰了拳。
    等維吾爾民警跟小土匪又聊了幾句後,我們就分道揚鑣了。
    我本以為混入土匪內部會有多難,現在一看,這事貌似比我想的簡單多了。
    這小土匪還介紹了自己,說叫買買提。我們也把事先準備好的假名字說給他聽。
    他帶我們往山溝更深處走,我知道這是見土匪頭子的節奏了。
    我對這土匪頭子很好奇,也有種不好的感覺,覺得這人能當頭兒,不得老霸道了?
    我趁空跟買買提套話,想事先瞭解土匪頭子的事,但買買提不正面回答,還答非所問的說,「咱們再走一會就到了。」
    我發現他說的走一會兒可真久,我們足足行軍一個多小時,在夜幕的籠罩下,眼前也出現一個小村莊。
    買買提說他們這些人都住在這裡,又急匆匆帶我們入村。
    我本來挺放心,畢竟有小土匪帶路,但剛進村口沒多久,一下子來了一個大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