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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五章  求罪的囚徒

  「哦?什麼地方特別?」很顯然,問題的關鍵就在這裡。那一幕幕的畫面其實都是死刑犯洪照直在死後給李法官留下的提示。
  「就是那個在廁所裡面的畫面。」李青墨很肯定的說。「你們不說我也沒想到,不過現在我想起來了,那個洪照直似乎對這件案子非常的自豪,或者非常感興趣什麼的,每一次他給我看完他的一次作案經過之後,就會讓我看一次廁所裡的事,如果說他讓我看的第二、四、六、八、十次都是不同的案子,那麼第一、三、五、七、九次卻都是這件案子。是不是,這件案子對他來說有什麼特別意義呢?」說到這裡,李青墨的話頭突然頓住了,臉色開始迅速發黑。
  「李法官,你怎麼了?」這位法官的表情不正常,非常不正常。剛剛她提到廁所裡的案件回放的時候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可是現在一說起來這個案子是個特殊的個例,她的臉卻莫名其妙的黑了,難道說,她知道這件案子的事情?「難道說,李法官你知道一些關於這件案子的事情?」
  「這,應該是一件漏案吧。」高亭突然插了一句話,「剛才在市公安局的檔案室,我查看了有關洪照直的卷宗,洪照直身上背的人命一共有11條,而那11起涉及到人命的案子裡,絕對沒有這個廁所姦殺案。」
  「你說在卷宗裡沒有?也就是說那個洪照直搞出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來,其實是想把自己的罪行昭告天下?」我的腦子裡冒出來一個很古怪的作祟理由,這還真是有趣,別人都是想把自己的罪狀給隱藏起來不讓人知道,這傢伙怎麼就這麼另類,冒出來想讓人知道他做了什麼?可是即便多這一條人命案子又有什麼不同呢?就算他活著的時候交代了,也不會因此而對他輕判,相反的只會加重他的罪責,現在人都死了,一了百了了,為什麼還要對活著時候做的一件案子這麼執著呢?
  「其實,這案子我知道一點。」臉色陰沉的嚇人的李青墨突然抓起茶几上的杯子,狠狠的灌了一口水。「不過,不是在有關的卷宗上,而是在法庭上知道的。」
  「在法庭上?」我愣了,一般這種連續殺人魔都是由公訴人提起公訴,然後再進行審理的,公訴人的訴狀,在開庭之前,法官也是會由一些瞭解的,不可能說出現在法庭上才現場知道事情所有經過的奇葩事兒啊。
  李青墨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再一次環視了我們三個一下,「公安司法,是一家,既然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了,死道友不死貧道,我就告訴你們吧,不過,你們聽完就完了,不要讓別人知道,可以麼?我希望這件事能夠到此為止,不要再鬧大了。」
  李青墨說的鄭重,我卻是應付性的點了點頭,至於事情能不能無視,那還要看具體是什麼事情,如果不事違反原則的或者喪盡天良的事情,就當沒看見也沒什麼。
  看到我點頭,李青墨甚至沒有去確定我的點頭中到底有幾分誠意,就有點迫不及待的說了起來。「開庭那天,公訴機關當庭對洪照直招認的9起強姦殺人案提起公訴,洪照直當場就跟我們說:『我做的第一起案子就是廁所女屍案,檢察院怎麼不公訴,審理中為啥也沒有人提呢?』當時庭審現場很尷尬:向來都只有被告人否認罪責,哪有被告人自己主動攬罪責的?現場多名法警維持秩序,為了維護法庭的秩序,我沒有讓他繼續就此事講更多細節。之後該案繼續開庭,洪照直當庭被宣判死刑,等待省高院二審。」李青墨舔了舔嘴唇,似乎還在回憶那天的事情。
  「既然這樣,那,你當時為什麼要阻止他繼續陳述案情?」我問道了貓膩的味道。作為一個法官,一個審判長,如果嫌疑人在法庭上胡攪蠻纏,審判長加以制止的話,那是天經地義的,可是人家自己供述自己的罪行,為什麼還要阻止呢?
  「他供述的那起案子,發生在十八年前,當庭交代的那些作案細節都很細緻,和那案子的案情基本一致,也就是他在窗戶玻璃李放給我看的那個。雖然過去十八年了,但是當時的那個案子我記得特別清楚,在第一時間,我就基本可以肯定那案子就是他做的。」李青墨又是一個深呼吸,似乎這些事情說起來非常的困難。
  「既然你基本可以認定事他做的,為什麼阻止他說下去?我問的一直就是這個問題吧。」對於她的這種說話方式我有點不喜歡。好吧,非常的不喜歡。一點都不利索。
  「因為十八年前的那起案子,當年就已經破了,也抓到了犯罪嫌疑人,並且宣判後執行了死刑!」李青墨的聲音很低,說的內容卻讓我們三個全都震驚了。
  「你,李法官,你是說,洪照直供述的案子,在十八年前就已經結案了,而且兇手還被槍決了?」白冰用難以置信的口氣問著,作為一個警察,一個從小就嚮往著警察這個職業的女人,她非常虔誠的篤信著司法的公正,李青墨說出的事情,顯然也是讓她有些難以接受的。
  「對,十八年前就宣判了,那時候我剛剛進入法院,審判那件案子的法官就是當時帶我的師傅。那也是我接觸的第一件案子。當時我非常的憤怒,覺得那個嫌疑人該死一萬次,在法庭宣判他死刑立即執行的時候,我還很高興,覺得自己的師傅為民除害了,為了死去的女人伸冤了,可是,沒想到,在這麼多年之後,我卻聽了和當初完全不同的結果。」
  「於是你不肯相信事實,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我有點怒了,這個女人被鬼纏上一點都不冤,人家自己要在法庭上供述自己的罪行,她卻不讓,還真是沒天理啊。
  「是的,現在的輿論鬧得這麼凶,一旦確定當年的案子屬於冤假錯案,拿出來重審還是小事,死了人,我師傅他們那一批人都會受到牽連,我是被他們帶出來的,現在他們的年紀都已經很大了,死了的人已經死了,不可能活過來,我不希望他們在垂垂老矣的時候還因為冤假錯案的事情而被調查……」李青墨的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幾乎都聽不到了。
  「呵呵,說的還真是冠冕堂皇,那其他人呢?法庭上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就這麼給瞞下來了?」這根本就是草菅人命,呵呵,還什麼不想讓自己的師傅在老了還背官司,真不知道當年被冤死的那個嫌疑人知道她這些狗屁說法該怎麼想。
  「當時法庭上事有很多人沒錯,不過那天並不是什麼公審,主要在場的也只有我們幾個法官和公訴機關的人在,都是公檢法的人,私底下,上面的領導給做了一下調停,就這麼過去了,權當他在庭審的時候什麼都沒說,也就過去了。反正他身上的人命,多一條不多,少一條不少,即便沒有那一條人命,他也一樣是死刑,何苦因為多給他加這麼一條人命而讓更多的人的背上官司呢?」
  說的,還真是冠冕堂皇,就好像他們做了什麼好事一樣。傷天害理,草菅人命,想這麼瞞過去?還真是做的漂亮啊。
  「高大哥,這事兒你怎麼看?」我把目光投向了高亭。這時候,別說我們三個,就連顧一山都懂了,洪照直一直說的他有事沒有做完,他還不能死,指的並不是沒殺誰沒報復誰,而是自己的罪行沒有招完,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罪犯有人性?也不能這麼說,犯下那纍纍罪行,他肯定不能算是個好人,最多,也就算是個誠實的罪犯吧。
  高亭舉起水杯,看了看,又放回了茶几上,「渴了,但是不想喝你們家的水,公檢法一家,跟你們這種人一家,簡直是一種恥辱。沈浩兄弟,咱們能不能再來一次招魂,把洪照直的魂魄找出來,告訴他,這件事兒我們管定了,讓他放心吧。有人替他背了罪名,他不樂意,那我們就還那個背罪名的人一個公道。」
  「不!你們不能這樣!」李青墨突然歇斯底里的叫喊了起來,「你們不能這樣,你們不能這樣,剛剛你們不是答應我了麼,這件事我告訴你們,你們替我保密,不會告訴別人,為什麼你們現在又這麼說!你們騙我!騙子!騙子!」女人,狀如瘋虎,要不是白冰抱著她,她甚至想撲倒高亭身上用手撓他。
  「是他點的頭,又不是我。」高亭聳了聳肩,我突然想起了郭德綱那句名言,你無恥的樣子很有我當年的風采。
  就在李青墨發狂,高亭無恥,顧一山鬱悶的時候我的耳朵裡卻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音,好像是什麼東西被撕裂的聲音。「刷拉」幾乎是在同一時刻,我能看到的所有遮擋著玻璃的窗簾和布全都變成了碎片,可是客廳並沒有因為窗簾的破碎而亮堂起來,相反的,整個客廳,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