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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 活人跳喪

  秦遠翔說:「很冒昧來打擾你,我來找你,是受我爺爺的囑托。」
  
  聽他直接提到秦玉璽。我剛放鬆的心又馬上一緊。
  
  他接著說:「我明天就陪爺爺回台灣了,我爺爺讓我來向你告別,並帶一句話給你,他覺得曹奶奶現在正常時的狀況,跟當年不正常時的狀況一樣。」
  
  這句話聽著繞口,我便問:「這什麼意思?」
  
  秦遠翔說:「我不知道,我只是幫我爺爺把這句話轉達給你,但我爺爺說,你仔細想想,就會明白了。」
  
  我說:「好吧。我記住了。你爺爺身體怎麼樣?為什麼還是決定回去了?」
  
  秦遠翔說:「我爺爺這次回鄉,本來打算葉落歸根,但是到了這裡以後,發現現實跟想像實在差得太遠,他說,雖然他們家的祖宅還在,但已經不是他的家了。」
  
  我心裡突然泛起一絲苦澀,為這位漂泊在外多年的老人,我想,這次回鄉,反而斷了他多年對家的嚮往,要知道這樣還不如不回來。
  
  我安慰道:「秦爺爺在台灣已經子孫滿堂,天涯何處不是家?就讓他跟你們的奶奶永遠在一起吧!」
  
  秦遠翔點頭:「其實我爺爺這次也沒有白來。我們從小就聽爺爺說過湘西跳喪的風俗,爺爺說。他只有死在家鄉,才能享受到這種待遇。前些日子,我爺爺打算回台灣,他說他對曹奶奶已經放下了,唯有對此事還耿耿於懷。經過和村裡多方溝通。龍山村同意破例,給我爺爺跳一場喪?」
  
  我訝異道:「給活人跳喪?」
  
  秦遠翔點頭說:「對,昨天晚上,已經為我爺爺跳過一場喪,我爺爺心滿意足,現在已經別無牽掛。可以安心回台灣了。」
  
  我心裡非常震驚,這秦爺爺和曹冬娥在這方面可真是天生一對啊!上次看到曹冬娥給自己上墳,這回秦爺爺又活著請人跳喪。
  
  我喃喃地說:「這也行?」
  
  秦遠翔說:「哦,昨晚的盛況,我錄了影。你要不要看看?」
  
  我說:「好!」
  
  秦遠翔掏出手機,打開視頻文件,遞給我。
  
  我點開這段錄像,首先傳來熟悉的跳喪鼓聲,我看到視頻裡面,棺材的蓋打開著,秦爺爺閉眼躺在裡面,不仔細看的話,還真以為是屍體。帶頭的跳喪人還是司秦麥老人,他光著上半身,精神氣十足地表演著,圍觀的人陣陣叫好。
  
  看客中,我沒有發現曹冬娥的身影,她一向不湊熱鬧,這次自然也不會去。
  
  再看了一會,人群裡又發現了兩個熟悉的身影,是瞿新和方旭堯!在畫面中,我看到瞿新好像在人群中尋找什麼,而方旭堯卻緊緊跟著瞿新,在防著他做什麼事似的。兩人的身影從畫面裡一晃而過,就不見了。
  
  我趕緊回放,又看了一遍,奇怪了,剛才同樣的畫面上,卻不見了他們,我連著回放好幾遍,還是看不到他們!
  
  難道是我眼花了,我只好把手機還給秦遠翔:「代我問秦爺爺好,祝你們明天一路平安!」
  
  秦遠翔告辭走了。自始至終,他沒提我給秦爺爺那塊白手絹惹禍的事情。我白白躲了這麼多天,看來終究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秦玉璽祖孫回台灣後,我還是不敢回龍山村,因為不知道曹冬娥會不會饒過我。
  
  晚上我和陳帥虎聊天的時候,陳帥虎說:「小魏哥,我要是你的話,就放心大膽回去,這事姓秦那老頭都沒怪你,曹冬娥怎麼捨得為難你?她可是你前世的情人啊!再說了,你要是躲著永遠不見她,那你還能查得下去嗎?不查清楚,你身上的暮氣怎麼除去?」
  
  對於跳喪舞錄影中出現的方旭堯和瞿新,陳帥虎也有他的觀點:「我覺得瞿新一定是在人群中找你!找你幹嘛?趁機加害啊!他不是三番兩次要害你嗎?」
  
  我說:「那方旭堯呢?」
  
  陳帥虎說:「方旭堯跟在瞿新後面,有兩種可能,或許是他是瞿新的同夥,或許他是為了保護你而跟蹤瞿新,為的就是阻止他加害你!」
  
  聽了陳帥虎的話,我心裡突然就「咯登」一下,我想起了我表哥來的那天晚上,瞿新異靈到我房間準備放火,被小蓮和另一個未知的異靈趕走,我當時怎麼沒想到,這個異靈可能就是方旭堯呢?
  
  我拍著自己的腦袋,心想,我真傻,我去陰曹地府尋找鄭秋娥的時候,方旭堯已經救過我一次,我早就應該想到,只有他才會幫我。
  
  我對陳帥虎說:「我明白了!只有一種可能,方旭堯跟蹤瞿新,就是為了保護我!而且,我也明白了方旭堯死後為什麼不肯回上海了,肯定是知道我有危險,所以要留下來保護我。」
  
  陳帥虎也明白了:「這麼說來,要害你的人是瞿新?跟曹冬娥無關?」
  
  我說:「瞿新要害我,但不排除曹冬娥也要我死,你上次不是說過嗎?恨能殺人,愛也能殺人。」
  
  陳帥虎說:「曹冬娥我能理解,但瞿新為什麼要害你?你們倆什麼仇什麼怨?」
  
  我說:「我只和他在遊戲裡有交集,但我們沒有交惡,沒有對罵過,他難道會為遊戲中被打敗而懷恨在心?」
  
  陳帥虎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會不會,那怎麼可能?」
  
  我說:「所以,真相絕不會那麼簡單。再細心找找吧!」
  
  陳帥虎說:「那龍山村你還去不去?」
  
  我說:「去!明天就去!反正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陳帥虎仗義地:「挨刀子我也陪著!仗義吧?」
  
  第二天,陳帥虎真的陪著我一起又去了龍山村,走到村口時,我心裡就有點打鼓了,看到柴油庫門口站著魏兆洪,就過去先和他打個招呼:「魏大叔!」
  
  魏兆洪看到我,一愣,說道:「不是讓你別來嗎?怎麼還來呢?」
  
  我說:「魏大叔,那天謝謝您給我通風報信!可是我還得來,因為有些事情還沒解決呢!」
  
  魏大叔說:「那你留點心,這幾天,那老太婆就沒出過院子,不知道在家裡幹嘛!」
  
  我說:「嗯,那我們先進去了!」
  
  魏兆洪表情複雜地目送我們,我想他一定是萬般不解,為什麼我們一定要去曹冬娥家。
  
  我邊走邊告訴陳帥虎:「剛才那個油庫,就是向爭鳴火災喪命的地方。他現在的墳就在方旭堯左邊。」
  
  陳帥虎說:「聽你說過,小魏哥,但我心裡覺得有些奇怪。」
  
  我問:「什麼奇怪?你說!」
  
  陳帥虎說:「你剛才說到火災,我的腦子了想到的居然是瞿新被燒死了,大概是瞿新愛放火,才使我產生這種錯覺的。」
  
  我說:「其實這種錯覺我也有過。但死的確實是向爭鳴。」
  
  說著我們就到曹冬娥家門口了。
  
  陳帥虎問我:「我先進去看看,還是我們一起進去?」
  
  我說:「你在門口等著,我先進去,如果我長時間不出來,你再進來。」
  
  陳帥虎說:「那你小心點!」
  
  我推開虛掩的院門,躡手躡腳往裡面走去。按慣例,我先趴窗戶,看到曹冬娥端坐在臥室內,呈入定狀態,我便放心地推門進去。
  
  我走到她面前,她毫無反應,我在旁邊坐下,等她恢復正常。
  
  我望著她毫無生機晦暗的臉龐,突然從心底湧起莫名的憂傷:眼前這個形容槁枯的老太婆,真的是我前世的情人嗎?我們在什麼地方相識?我們有過怎麼樣的刻骨戀情?你讓我不要喝孟婆湯,可是我還是什麼都記不得了,那碗孟婆湯,我一定沒能逃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