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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 再回尼雅

  於是我問:「民豐縣城裡有沒有一個趕板車的大叔,名字叫巴克?」
  老闆娘說:「你說的巴克大叔,是不是瘦高個,眼皮有些耷拉?」
  我細細回想,好像是那麼回事:「對對,上次我搭過他的車。」
  話剛說出口,我自知失言,因為我並沒有搭過巴克大叔的車,只是一個夢而已,但是夢境太真實,我自己都信以為真了。
  老闆娘歎息說:「哦,巴克大叔是個好人,熱心腸,可惜已經死了三年了。」
  原來真有巴克大叔這個人,但我夢到的是個死人!
  老闆娘繼續說:「巴克大叔的家就在你們明天要去的大麻扎村,他獨自出來在民豐趕大板車拉貨掙錢,很多人都搭過他的車,民豐人都認識他。」
  我耳朵裡聽著老闆娘閒扯,心裡卻在奇怪,為什麼我會無緣無故夢見巴克大叔呢?
  電視裡的武打片放完了,老闆娘問我要不要再換一部看看,我覺得有點困乏,就謝絕了老闆娘的美意,回房間去了。
  第二天一早,接待訪搞來了一輛大卡車,我們連人帶機器上了車,駕駛室連司機只能坐三人,我只能在車廂裡和攝影器材一起呆著。
  車行不久,就從沙漠公路拐上便道,沙漠中的便道很難行駛,幾乎都被黃沙覆蓋著,饒是大卡車輪胎也會不停地打滑。
  我戴著蛤蟆鏡凝望著兩邊,這恢弘的大漠景象,對我來說,真是既陌生又熟悉。
  車到大麻扎村,已經是下午三點鐘,司機說,村裡沒有旅店,只能把我們安排在村民家中。明天拍攝一天,後天再來接我們。他們已經在村裡安排了一個嚮導,明天會陪同我們。
  卡車進不了村,司機指了指村邊的一戶人家,說:「你們今天就住在那家,來之前已經鄉里已經幫你們安排好了,你們直接去就行,我還要趕回鄉里,再遲就來不及了。」
  他幫我們一起卸下攝影設備,開車掉頭就走。剩下我們三個無助的人,只好分別背上設備,向村裡慢慢走去。
  以前就聽公司的人說過,跟劇組苦,跟紀錄片組苦上加苦,現在我真的體會到了。
  走到村邊,我抬頭打量我們要借宿的民居,感覺眼熟,等推開院子的門,我陡然一驚,這院子的格局,跟我上次夢到的阿依努爾家非常相似,而我恍惚記起來,夢裡阿依努爾曾經告訴過我,她家就在大麻扎村。
  院子裡非常潔淨,我放下背上的攝影設備,走到院子中間,我清晰地記得,就在這個地方,阿依努爾給我汲水洗手。
  我打量四周,果然在靠左邊院牆的位置,放置著一個水缸,而院牆上,還掛著一把錫壺。
  我不由得激動起來,難道我真的要見到阿依努爾了嗎?我下意識地咬咬手指,確定不是在做夢。
  這時,皮特向屋裡喊:「老鄉,有人在嗎?」
  屋門應聲開啟,走出來一個六十多歲的維族大媽。
  皮特說:「我們是北京來拍紀錄片的,鄉里說讓我們住你家。」
  維族大媽笑了笑,說:「家裡簡單,你們將就住吧。」
  說著她就取下掛著牆上的錫壺,從水缸裡汲水,捧著錫壺看著我們。
  托尼老師和皮特不知其意,就楞在那裡。
  我搶先蹲下身子,伸出雙手,維族大媽傾倒錫壺,水流緩緩流出,我洗了手。
  托尼老師和皮特見狀恍然大悟,也學著我的樣子蹲下洗手。
  皮特邊洗邊問:「老鄉,這是你們的習俗嗎?」
  維族大媽笑著點點頭,掛好錫壺,讓我們進屋。不一會,她給我們端上奶茶,我喝了一口,道:「咦,怎麼味道是鹹的,我以前喝過這裡的奶茶,香甜得很。」
  托尼老師看了我一眼,可能心裡在想,你衛小魏什麼時候喝過這裡的奶茶?
  我話剛出口自知又失言了,還是把夢境當做真實經歷。
  維族大媽聽了我的話,笑著說:「小伙子說得也沒錯,很久以前這裡的奶茶確實是甜味的,不過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
  托尼老師和皮特都笑了起來,他們看著我的眼神,分明就是笑話我牛皮吹破了。我反正也說不清,只能訕訕地一笑。
  交談中得知,維族大媽名字叫罕古麗,我們就叫她罕古麗大媽,孩子們都出門打工去了,她一個人獨居在此。
  我心裡想,不管怎麼樣,我都要找個機會,問問罕古麗大媽,有沒有一個阿依努爾的姑娘。
  第二天村裡嚮導過來,說要帶我們去拍攝地。我們這次要補拍的素材是關於出土的葡萄酒陶罐,嚮導說,實物已經被縣裡拿走,聽說現在已經在和田博物館收藏,今天帶我們去的是當時發掘出來的地方。
  得知拍攝地離這裡大約有六公里路,托尼老師說,六公里小路,我們人走走沒問題,關鍵是機器怎麼辦?
  嚮導看了看這堆器材,對罕古麗大媽用維語說了幾句什麼話,罕古麗大媽點點頭,向屋後的棚子走去。
  嚮導對我們說:「罕古麗家有架大板車,你們可以借用一下。鄉間地頭,別的車都不好使,只有大板車最管用。」
  我們對嚮導表示感謝,這時,罕古麗大媽已經把大板車弄出來了,正在用抹布擦拭。
  我們走上前去幫忙,當我看到這輛大板車時,有些恍惚。我記得夢裡坐上巴克大叔的大板車時,看到半邊的扶欄是用生鐵皮打過補丁的,而這輛車也修補過,連補丁的位置都一樣。
  罕古麗大媽看我愣愣的樣子,對我說:「這是我男人以前用的大板車,現在沒人用了,就閒置起來,你們試試還能使嗎?」
  嚮導拉過大板車,前進後退試了試,說:「還行,打點氣就成,只是沒有牲口拉,只能我們自己出力了。」
  給車子輪胎打完氣,我們就出發了,我和嚮導在前面拉,托尼老師和皮特在兩邊扶著攝影設備。
  一路上,我憋不住問嚮導:「我在尼雅鄉時,聽說有個趕大板車的巴克大叔家就在大麻扎村,他是不是罕古麗大媽的丈夫?」
  嚮導說:「沒錯,巴克大叔就是罕古麗大媽的丈夫,這板車就是巴克大叔生前所用的。巴克大叔在民豐縣城趕車趕了幾十年,博了個好名聲在外,沒想到連你都聽到過他的名字。」
  這真是巧上加巧了,沒想到我居然住進了夢中幫助過我的巴克大叔的家中,這緣分可怎麼解釋呢?
  好不容易到達了目的地,我從來沒有拉過大板車,放下繩索,肩膀勒得生痛,都已經破皮了。想到等下還得原路拉回去,不由心裡叫苦連天。
  我們到的地方也是一個廢棄了幾百年的古村落,到處是泥牆斷壁,也有木柱殘瓦。發掘出葡萄酒陶罐的是一個墓葬,據說因為地理條件和氣候條件特殊,陶罐又密封得好,發掘出來時,罐底還留有液體,經過檢測分析,是中國最古老的葡萄酒,比國外最早的葡萄酒年代還有久遠,這一發現充分說明了葡萄酒最早出現是在中國。
  我們利用一天時候,反覆拍攝,留下很多珍貴的素材。
  拍攝間隙,我站在沙漠中,望著遠處,下意識地說:「這裡,離精絕國應該不遠了吧?」
  嚮導說:「說遠其實不遠,直線距離也就三十公里,如果是在高速公路上,車行十五分鐘就到了。但這裡是沙漠,越往腹地越不好走,我每年帶幾次科考隊,也不是每次都能成功到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