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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空空歌

  陳帥虎先是驚訝地問我:「你怎麼會唱我們的歌?」
  然後他對肖大師和爺叔海叔解釋:「這首歌是我們村裡流傳下來的歌,叫《空空歌》,不過小魏哥怎麼也會唱?」
  我說:「沒什麼奇怪,那天聽小美在唱,我就學會了。」
  肖大師和爺叔海叔都在沉吟中,半晌,肖大師抬頭對爺叔海叔說:「正如你所說,這個人,並沒有前世的記憶,一點殘存也沒有,更怪異的是,是這首憑空響起的《空空歌》!」
  我們把陳帥虎送回家,出得門來,三位大師都感慨這個村莊透著蹊蹺。我隨口提起村長說的那支銀飾和空棺的故事,徹底引起了肖大師的興趣。
  我把手機掏出來,調出那張銀飾的照片遞給肖大師,肖大師對著照片看了很久,一聲不發又還給了我。
  我以為肖大師會讓我帶他去村裡看看,或者要找村長問問,但是他卻催著我們趕緊回客棧。
  回到客棧,爺叔和海叔都進去了,我把車熄火後,慢吞吞跳下車,卻發現肖大師還站在門口。
  我見狀便問:「您怎麼還不進去?」
  肖大師道:「我在等你,走,去我房間。」
  說罷急匆匆上樓,我也緊跟他進了房間。
  等我進了房間,肖大師讓我先在蒲團上坐下,然後他自己卻進了洗手間,慢悠悠地洗手,出來後焚起檀香,然後燒水泡了鐵觀音,給我倒了一盞。
  我受寵若驚地接過茶,摸不透肖大師究竟叫我來做什麼。
  只見他在我對面的蒲團上坐下,盤起雙腿,閉目雙手合十,片刻後睜開眼睛,指著那些玩偶,問我:「你知道這些是什麼嗎?」
  我回答:「您不是說,這裡藏著異靈嗎?」
  肖大師點頭:「這裡藏著的都是橫死的異靈,你知道嗎?一個人橫死之後,世間陽壽未盡之前,不能投胎轉世,只能是孤魂野鬼,為了幫助超度這些可憐的靈魂,我們做了這些玩偶,吸引那些孤魂野鬼住進來,我帶著它們,時刻幫他們超度,讓他們的靈魂不再到處遊蕩,而且可以使他們早一點往生。而反過來,這些異靈也能幫助我完成一些我無法完成的事情。」
  聽肖大師這麼一說,我有點明白了,我想起他是來自泰國,聽說泰國的阿贊們做的佛牌就是這類性質的。
  於是我問:「您也是一位阿贊嗎?」
  肖大師道:「在泰國,別人都稱我為『阿贊准』。我的師父,就是泰國赫赫有名的阿贊飛。他圓寂已有十年,真身始終不爛,頭髮和指甲還會生長,每年我們這些徒弟們都要為他修剪。」
  竟然還有這種奇事?我聽得瞠目結舌。
  但肖大師接下來說的話,更讓我吃驚:「小魏,你願不願意做我的徒弟?」
  事發突然,我一時語塞,不知道如何回答。
  肖大師見我不說話,並不以為忤,坦然道:「我知道你已經有兩個師父,但你們道門和我們的泰傳佛教並不相悖,多一個師父,對你或許不是壞事。」
  我結結巴巴道:「為……為什麼選我?」
  肖大師笑笑,斬釘截鐵地說:「因為我也需要你。」
  我腦子轉得飛快,想著既然姓肖的既然需要我,我何不提個要求,先解決眼前的麻煩?於是我說:「我可以認您當師父,但是您能不能用您的那些玩偶,把這裡一個大肚婆女鬼給收了?」
  肖大師哈哈大笑:「鄭秋娥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不是我不收她,皆是因為住進玩偶的異靈,都只能是自願的,我捆綁不了她。」
  我很是洩氣,但肖大師又說:「如果你肯做我徒弟,我保證,到時候自有辦法度她。」
  我想了想,端起師父面前的茶盅,下了決心:「好吧,師父!衛小魏給肖師父敬茶!」
  肖師父高興地接過茶盅,一飲而盡。
  我看著眼前新拜的師父,心裡想著這兩個月來發生的事情,感覺真是世事無常,我一個大學剛畢業的男生,一眨眼就成了道門和泰傳佛門的雙料弟子,還有了三個師父,真不知道未來是禍是福。
  我一低頭,眼睛看到那天小斌拿來的泥偶,心裡想,我現在已是肖師父的徒弟,這事不該再瞞他了。
  但這事我也參與了,總有點難以啟齒,於是吞吞吐吐地說:「肖師父,那天小斌拿來的泥偶,其實……其實是……」
  「其實是用橡皮泥現捏的對不對?而這個捏的像模像樣的,應該還是你這個有美術功底的人的傑作吧?」肖師父不驚不詫,拿起我捏的那個泥偶,坦然接過話頭。
  「啊?原來您都知道?」這下輪到我驚詫了。
  肖師父嘿嘿一笑,拿過一個泥偶,湊到我鼻子底下:「你聞聞,一股橡皮泥的味道,拿著都還粘手。」
  我更奇怪了。問道:「那裡面怎麼會有凶靈?您那天是逗我們玩的嗎?」
  肖師父搖搖頭,認真地說:「我沒開玩笑,這些泥偶裡,確實住著凶狠的異靈,我如果沒猜錯的話,這些應該是被壓制得很久的異靈。」
  我追問:「那這些泥偶剛剛捏成,這些異靈怎麼就自己跑來了?」
  肖師父反問我:「那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收你為徒,而不去收小斌為徒呢?」
  我搖搖頭,這個也是我心裡的疑問。
  肖師父說:「天機不可洩露,以後你慢慢就知道了。這些泥偶裡的異靈,我昨天晚上已經跟他們對過話了,他們都是多年前死於火災之中,想必你明白怎麼回事了吧?」
  我當然明白,我又不是笨蛋,剛才聽肖師父一說是被壓制得厲害的異靈,我就已經想到是鄭秋娥的兩個弟弟和家人了,加上又都是橫死的,就必定無疑了。
  於是我對肖師父說:「如果是那樣,若能早點超度他們,也算做了件好事,這份功德,應該記一份在小斌頭上呢!」
  想起小斌那個傻樣,我和肖師父不約而同笑了起來。
  「小魏,我決定在這裡多留一段時間。」肖師父收起笑容,正色道。
  「是為了銀飾的事情嗎?」我問。
  肖師父點頭:「是,也不完全是,這個陳家村透著蹊蹺,原也不關我的事,但是這次催眠陳帥虎,居然找不到前世回憶,這讓我想起我師父阿贊飛活著的時候,有一年雲遊中國江南一帶,也遇到過類似的人,我師父無法解開這個謎,做了詳細記載後留給我們這些徒弟,囑咐我們有朝一日如有機緣,一定要幫他完成心願。十多年過去了,我們都漸漸忘記了這事,但沒想到機緣已經出現了,所以,我必須留下。」
  原來還有這檔子事,我突然明白肖師父為什麼要收我為徒了,不過現在阿贊飛已經算是我的師爺爺,對他的心願,我這個徒孫也是義不容辭。
  我問起接下來的打算,肖師父表示要冷靜冷靜,還得好好琢磨一番,於是我就先行告辭。
  回到房間後,我也在琢磨,這些日子在陳家村遇到的那麼多無法解釋的事情:鄭秋娥的未婚夫君的投胎轉世去處、陳家村的空棺和銀飾、陳帥虎的前世之謎,它們之間究竟有什麼聯繫?對了,還有小咪!想起消失的小咪,我的心又有點隱隱的疼,於是打開行李箱,翻出壓在箱底的小咪畫像,畫像上小咪笑意盈盈地看著我,我拿起畫筆,在她的眼珠上添上淡淡的綠色。
  傍晚時分,我剛吃完飯,肖師父就來敲門,示意我跟他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