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孽鏡

    我看著前面鏡子裡需自己被一團團黑氣纏繞著的雙手，忙用力凝神朝前一看。
    「張陽！」
    我正在想哪裡不對。就感覺肩膀上一痛，心裡猛的怒氣一閃而過，回手就想朝著痛的地方抓去。
    就見一道七彩的光芒從我眼前閃過，然後就對上了胖妞著急的眼睛道：「有沒有感覺好點？」
    看著她朝前伸得老遠的手裡的阿紅，我瞄了一眼肩膀上的冒著淡白煙氣的傷口，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扭過頭去還想看那面鏡子，卻見一隻柔嫩的手捂著我的眼睛道：「那是第四層地獄的孽鏡，可以看到人的內心和罪孽，不論你看到什麼都是假的。你現在還是活人，看到的只是內心深處的孽行，不看最好。」
    「為什麼不看？有些東西看了才知道怎麼做呢！」人首蛇身怪又朝我耳裡面吹了口氣，氣憤的道：「你不可能看到我，怎麼可能會回歸本性。」
    我聽著心裡猛的一驚，看到才會想到。
    猛的想到為什麼師萃會阻止我看到人首蛇身怪了。我看到了她才會想到這種可能，才會日夜夢到自己長出蛇尾，這樣我就真的長出了蛇尾。
    這就是回歸！
    就像一隻鳥一般，從小被關在房內從來沒有見過外面的世界，對它而言房間就是它的整個世界。
    可如果有一天它突然見到了外面的天空，那麼它那飛向天空的本性就會得以回歸。
    而我可能就是被師父一直用銀針和其他的秘法壓制著體內的神魔二性。
    然後我一直沒有見過人首蛇身怪，也從來沒有聽到過我可能會變成人首蛇身之類的說法，所以一直沒有表現出這類的特性。
    可一見到人首蛇身怪，尤其是她那張跟我一模一樣的臉，更是讓我再也無從迴避。
    一切來源於心！
    所以師父才會一直不告訴我真相，才會一直跟師叔一塊苦苦瞞著我。
    只要我知道，就會想，一想就會不可收拾。
    我就會慢慢的變成那樣，就像我從盧家的地底看到了人首蛇身怪之後，會一直感覺自己全身骨頭發癢，還時不時的見到或是夢到人首蛇身怪。
    「閉眼！」師公在後面沉喝一聲，朝捂著我眼的丁夫人道：「你捂著陽妹仔的眼睛不要再讓她看到鏡子裡的景象了。她現在神魔二性交織，心底裡全是蛇相，看了只會加劇她現在的情況。」
    「絲！」跟著就聽到一個聲音沉吸了一口氣，苗老漢啞著嗓子道：「你們還別說，這妹佗現在的舌頭可毒著呢！就捲了我的手一下，你們看！」
    我看不著苗老漢的手怎麼樣，想張嘴，卻感覺舌頭在嘴裡不停的翻滾，時時想朝外伸。
    這個時候張於明白為什麼陰龍總會時不時的朝外吐著舌頭，這麼長的一條舌頭呆在嘴裡，怎麼也不舒服啊！
    「可以放開了！」
    幸好才走兩步，就聽見師公沉喝了一句道。
    我忙順著剛才聲音的來處朝旁邊一看，就見苗老漢手上一團又白又胖的蛆在爬動著。
    有的還從手背爬了進去，又從手掌鑽了出來，翹著頭尾自己看著尾巴，估計還在奇怪怎麼這麼薄呢。
    「這是肉蠱？」我心裡念著清心咒不停，一心二用的問著道。
    苗老漢回頭瞄了我一眼，歎了口氣道：「如果是肉蠱就好咯！老漢沒這福氣，也沒這麼狠心，這只是肉芽，從豬肉上養出來的！還是死豬肉！」
    我聽著稍稍鬆了一口氣，長生也曾經用到過我和師父身上，萬一是活人死人種出來的肉蠱我還真不好接受。
    可這是死豬肉養出來的肉芽，也讓我有點難受啊！
    這都是會融到體內去的，就好像自己身上長了幾塊豬肉一樣，想想都不大好受。
    「你剛才看到了什麼？」苗老漢瞄了瞄前面一個大蒸籠，看著我道：「有沒有看到你那個對不住的師父？」
    「沒有！」我絲毫沒有愧疚的搖頭，盯著苗老漢道：「你又看到了什麼？這麼快就來擋我的眼睛？」
    「我看到了你！」苗老漢突然猛的一抬眼，盯著我道：「我後悔當年你才生下來時答應了黑瞎子，讓他將你養大；更後悔的是，你六歲那年我都把你抓到了，竟然還在糾結是不是殺了你，讓黑瞎子又將你救走。如果我不猶豫將你殺了，可能黑瞎子就不會死，袁威這小子也還在。更不會有後面這些事情了！」
    我聽著心裡一沉，心許吧。
    這就是佛教裡面說的善念不一定種善果，苗老漢就是因為對我一道又一道的善念，兩次放過我的性命，才會導致這崑崙山腳下一村半天失蹤。
    如果這些人的死真要找一個原因的話，我可能真的是難辭其咎。
    「你胡說什麼！」丁夫人一把將苗老漢推開，指著她旁邊的一根燒得緋紅的銅柱道：「你沒事就看看這銅柱地獄吧，這可是難得一見的酷刑！可這些事情能怪陽陽嗎？她也是無辜的，她那時才多大？什麼都不知道，你就來怪她？」
    「哼！」苗老漢將手朝我一甩，盯著我道：「妹佗啊！你說這些事情要怪誰呢？」
    怪誰？
    我心裡也跟著一沉，卻突然聽到背著我的胖妞沉沉的開口道：「這些事情都怪我們田家！」
    「沒錯！」師公竟然應了一聲，看著胖妞道：「當年如果你太姥姥能直接出手，張陽她娘怎麼會在陰河下面養到可以生育？而且如果不是你們家將阿落趕出去，田大收哪會換神族來試？」
    「對！所以我剛才看到鏡中的景象，才知道，原本罪孽最深的竟然是我們這一家一直認為自己在阻止這件事的！」胖妞十分自責的扭過頭，看著我道：「張陽，你可能不知道，在你娘之前，我姥姥還有一個妹妹失蹤了，據我太姥姥後面找到的線索，可能也是被人拉到陰河下面去養蠱神了！因為……」布溝縱圾。
    「因為你家是蚩尤後人，所以能更容易養出蠱神吧！」苗老漢瞄了胖妞一眼，冷笑道：「這也是為什麼你田大妞會在你體內種下殺神的，就是為了防止張陽不行，你們的後代再被人拉去種養蠱神！而建木裡面的殺神能在你們體內養成，就是因為受裡面的蚩尤之魂的影響。」
    「我知道！」胖妞背著我點了點頭，瞄著旁邊刀山道：「如果說真的要上刀山下油鍋的話，我們田家人可能一輩子都會在刀山上打滾吧！」
    「哼！」胖妞的話音一落，人首蛇身怪就在我耳邊道：「阿落，其實田家人哪裡只是要上刀山啊，必須將肉一刀刀的割下來。想想阿落和魘多慘，全慘她們！」
    我瞄著一邊的刀山，這是地獄的第七層了，據記載再往後走就是冰山、油鍋、牛坑、石壓、舂臼、血池、枉死、磔刑、火山、石磨、刀鋸十一層了。
    這一路走過去，還不知道要多久，而我的腿已經癢得快要撐不住了，我雙手幾乎都抬不起來。
    而雙腿竟然還不停的想擺動，就像蛇一樣想下地遊走，如果不是剛才被阿紅這蛇的剋星給咬了一口，估計我還要那孽鏡裡面醒不過來。
    人首蛇身怪卻一直跟在我身邊，完全沒有擔心師公他們會怎麼樣處理我，心情也十分愉快的跟著我們一路朝前著裡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