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幻境裡的女人

    帳篷外，我和楊聰蹲在那裡，一邊吞雲吐霧一邊看著不遠處糾纏不清的馬傑和陳玥，老實說。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馬傑那麼吃癟的樣子呢，陳玥偏偏又不明白他的心意，一直在那裡嘲笑他。
    楊聰說：「你知道麼？馬傑偷偷把陳玥從妖族帶來的那把扇子給扔掉了。陳玥還不知道這件事。如果知道了，不知道會不會意識到什麼？」
    我忍不住笑著說：「誰知道呢？都說一孕傻三年，陳玥這都傻了一百年了，唉……真不知道馬傑以後怎麼辦。」
    何止是馬傑，還有我們這些人，現在的我，依然不確定我們是否能共同闖過難關。而闖過難關以後，我們是否又能與有情人終成眷屬？陳琳也好，陳玥也好，雖然我已經習慣了她們的存在，已經離不開她們了，但是她們終究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曾經，在陳琳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問過我自己，若是我不能復活陳琳。我真的能像自己以前說的那樣，若無其事的和她舉行冥婚，把她永遠的留在人間麼？這樣對她的話，真的算公平麼？
    而且若是我留她一輩子的話，她便不能輪迴，也不會變老，而我會在她的面前，一點點的蒼老，一點點的變了模樣，甚至可能變了脾性。我很害怕，怕自己因為自卑而不敢再面對那樣貌美如花的她，害怕我這樣自私的留著她，會讓她墜入黑暗的深淵。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歎息一聲，楊聰拍了拍我的肩膀，說：「我知道你在愁什麼，船到橋頭自然直，不要再多想了。」
    我點了點頭，見馬傑黑著臉朝帳篷這邊走來，我就站了起來，跟楊聰說好戲結束了，我們回去休息吧。
    馬傑經過我們身邊的時候，狠狠的瞪了我們兩眼，用警告的語氣說道：「你們倆，可千萬別說不該說的事啊！我……我會生氣的。」
    我忙說我們什麼都不會說的。畢竟說了就沒法看戲了。
    陳玥興沖沖的走過來說：「你們在說什麼啊？看起來好像很有意思的樣子。」
    馬傑立刻翻了個白眼，一臉挫敗的走了出去，我估計他現在覺得自己一定是作孽太多了，所以才出現一個陳玥來戲弄他的感情吧。
    接下來的幾天，李老伯一直在呼呼大睡，估計是累壞了，與他完全相反的是，尚鯤鵬的身體在林夕的調養下，開始一點點的好了起來，只不過因為剛剛恢復，他還不能下床。而且，比起怎麼看怎麼彆扭的馬傑，尚鯤鵬對陳玥的好感表現的就明顯了許多。
    而且，尚鯤鵬溫文爾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更讓人嫉妒的是，他還極其擅長詩詞歌賦，本來陳玥就是那個時代的人，比較崇拜文人騷客，跟他可謂是相談甚歡，所以這幾天常常能聽到她的笑聲，還有崇拜的誇讚尚鯤鵬的聲音。
    至此，林夕這個之前讓她頗為新奇的人物也失寵了，至於馬傑更是不用說了，陳玥這幾天根本就沒有正眼看過他，而他因為那個「吻」，所以一看到尚鯤鵬，那表情就跟吃了一碗屎似的，根本就不願意走到床前，更別提跟他們說話了。
    這一天，李老伯終於睡飽了，精神抖擻的醒了過來。
    我立刻讓萌萌把做好的飯菜端上來，讓李老伯趕緊吃點什麼。
    馬傑見李老伯醒了，高興的不得了，坐在桌子前，一邊看李老伯吃飯，一邊搓著手說：「李老伯，你終於醒了，如果你沒醒，我們還不知道得呆在沙漠裡多久呢。現在好啦，我們終於可以走了，有的礙眼的人也可以跟我們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李老伯這人最擅長察言觀色了，雖然剛醒來，但那小眼睛一掃，就基本已經清楚發生啥事了。他望著有些尷尬的尚鯤鵬，說：「尚小兄弟看起來氣色好多了，不知道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尚鯤鵬望著我說：「實不相瞞，各位，其實我不準備回尚家。」
    一聽這話，我基本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但我並不覺得意外，在我知道他是擁有水之力的那個人後，我就意識到也許他與我的相遇，就像是我和李老伯他們的相遇一樣，算是一場宿命。
    馬傑不樂意的說：「怎麼？你不會想跟著我們吧？我告訴你，我們要經歷的可是很危險的事情，不是你這種病秧子能夠面對的，你還是回你家安心的養你的病，好好給那些普通人造夢去吧。」
    陳玥皺起眉頭喊道：「馬傑，你也太過分了吧？人家尚公子只是身體暫時不舒服而已，你怎麼可以這麼咄咄逼人？」
    馬傑哼了一聲，沒有說話。我讓尚鯤鵬繼續說，他說其實在他纏綿病榻的時候，他就想過若能活下來，他不會再為了尚家而活，而會為了自己而活。這幾天，他看到我們這麼關心他，為了他做了這麼多的事情，他感到很感動，不由想起跟血月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所以，他不想離開我們，想要融入我們這個集體，想要跟我們一起經歷精彩的人生。
    說到這裡，他突然看向陳玥，臉上帶了溫柔的笑意，柔聲說道：「何況，我感覺我找到了人生的目標，我想要跟陳玥小姐在一起。」
    陳玥一下子傻了，估計她雖然欣賞尚鯤鵬，但從沒想過他對她會產生男女之間的情愫，馬傑則一下子站起來，冷聲道：「想跟她在一起，你就去死啊！你是人，她是鬼，你們能在一起才怪！」
    看樣子馬傑是徹底的怒了，但是他說出這話也實在是作死。陳玥頓時臉色一白，惡狠狠的瞪著馬傑說：「馬傑，你不要欺人太甚！」
    馬傑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只是他這人死要面子活受罪，所以他硬著頭皮說：「我說錯了嗎？你這個死了一百年的女鬼了，難不成還真要跟人來一場人鬼情未了？」
    「啪！」一聲清脆的響聲，瞬間讓整個帳篷陷入了沉默中，陳玥氣憤的看著馬傑，馬傑捂著臉，不可置信的望著她，她憤怒的喊道：「王八蛋，我怎樣要你管？既然我礙著你的眼睛了，那我走就是了！」說完她真的轉身走人了。
    馬傑要追上她，身後，尚鯤鵬突然說道：「我去吧。」
    馬傑轉過臉不甘心的望著他，但還是站在那裡沒有動，眼睜睜看著他拖著病怏怏的身體跑出去找陳玥了。
    陳琳哼了一聲，說道：「自作孽不可活。」盡每歡血。
    馬傑頹然的坐在那裡，沒有說話，我歎了口氣，說：「馬傑，說真的，你還不如跟陳玥坦白你的感情呢，否則，你這樣只會把她越推越遠。」
    「不要你們管！」馬傑氣呼呼的丟下一句，轉身離開，留下我們一群人乾瞪眼。
    這一晚，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馬傑他們幾個都沒有回來，半夜的時候，我坐不住了，拿著手電筒就出去找他們，可是我走了很遠很遠，都沒有看到他們，漸漸地，我看到不遠處出現一座山洞，一條大蛇盤旋在山洞裡，巨大的頭顱露在外面，似乎正在打盹，而它的頭邊趴著一個小小的人兒，那人兒軟軟糯糯的，看起來有兩三歲大，雖然我從沒見過他，但我有種強烈的熟悉感。
    我的心瞬間「咯登」一聲，隨即，我衝了過去，就看到那小人睜開了眼睛，那一雙黑亮的眼睛，一瞬間似乎打開了一扇窗戶，讓我的世界吹進一股清風。
    我頓時欣喜若狂，這一刻，我很肯定的知道，他不是別人，正是我那消失了許久的小魚兒！他的模樣會變，可是，他眼底的情緒卻不是任何一個孩子可以模仿的。
    想到這裡，我飛快的朝著前面跑去，然而，這座山洞卻隨著我的靠近而開始後退，我的心瞬間涼了，因為我發現這根本就是幻境，並不是真實存在的。
    我呆呆的站在那裡，然後，我看到一個清瘦的男人帶著一個目光呆滯的女人從山洞旁繞過來，小魚兒在看到他們的時候，頓時眉開眼笑，拍著巴掌喊道：「爸爸，媽媽，你們終於回來啦。」
    那清瘦的男子立刻笑著朝他張開雙手，喊道：「寶貝，我們回來了，快看爸爸今天給你帶了什麼。」他說完，一隻純黑色的貓突然從男人的身後竄出來，這隻貓的眼睛是深藍色的，看起來極其有靈性，不是大黑，是誰？
    我瞬間興奮起來，原來大黑消失這麼久是去找小魚兒了，可是，為什麼小魚兒會跟別人叫爸爸媽媽呢？難道他遇到了什麼事情，忘記了我和陳琳？想到這裡，我心裡那個難受啊，恨不得立刻衝上前去，問問那個男人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時，那個女人突然轉過身來，在暗黑的夜裡，她目光冷冷的看了我一眼。雖然知道這是幻境，但是，我知道，她的確是在看我。
    我的心沒來由的一寒……
    這個女人，她究竟是誰？為何我感覺，她的目光那麼的讓人熟悉而又畏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