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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收屍

  老高已經到了極限了,其實這也完全出乎我和四眼意料。原以為驅走了雙生鬼,超度了「半身死靈」,最後的一個屍果樹。遁著她的蹤跡就能找到我老婆了,怎麼又「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多了一隻老鬼?
  從老禿驢的表情來看,他倒不是很意外。他拉著老董,把楊毅的資料從前到後翻了好幾遍,這個女人殺子弒父母,外加我們再將老孫因為「探視」楊毅,而被屍果樹纏上,導致身上有三個洞的細節過程,描述完了之後。老禿驢才面容嚴肅起來。他原本短鬚如鋼,熬了一晚上,似乎長了不少,現在正摸著自己的下巴,一臉凝眉。
  我去問話,他也不答。只冒出來一句,「想要救你老婆,你現在就容我好好想想。」
  最揪心的還是高局,四眼說過這是最後一次麻煩他。然而現在他已經脫不了身。在一個准國家機關裡鬧出了人命,而且還死的那麼蹊蹺,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難辭其咎。
  他能夠讓自己信任的法醫最先入駐現場,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起碼我們能第一時間得到一點消息,也起碼不會被當作嫌疑犯,被控制起來。
  「怎麼死的,中毒,外力,還是罕見的皮膚病?」我問道,我倒很想知道,從醫學的角度。是怎麼解釋鬼附身而枉死。
  不料那個平頭。渾身上下都裹著一股子福爾馬林味道的法醫,推了推鼻樑上的厚玻璃瓶底說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一愣,這個回答太不負責任,「什麼叫你不知道,人死了總得有個說法吧,總不可能是她自己把自己一塊塊咬下來的。」
  「怎麼說呢,從醫學的角度來講,肌肉從骨頭完全脫離剝落,是不可能發生的。除非用剔骨刀分屍。」說這話的時候,他還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並把視線瞟向了四眼和老禿驢,彷彿我們就是專門肢解女精神病人的變態殺手似的。
  他打量完我們。脫掉白色的醫用手套,兀自搖搖頭,大概是在否認自己的懷疑,「我覺得最有可能的還是罕見的未知病毒。」他補充道。
  法醫的手套一脫,我覺得一股子腐肉的味道更濃烈了,摸摸鼻子,往側裡躲了一步,「病毒?」
  「倒不是完全沒可能,但是這種病毒自然界反正還沒發現過,要麼就是人工培育的,要麼就是死者之前,被什麼化學物質腐蝕過。反正憑著肉眼初步檢查,還沒有這方面的證據。」法醫頓了頓,「日本人以前就幹過這檔子事兒。」
  「你是說731部隊?」我脫口而出,可是轉念就覺得不對,這病院是遭的空襲,和病毒有什麼關係?莫不是當年有個日本擅用細菌的軍醫,也死在這醫院裡,怨化成了鬼,附在楊毅的身上。正如宋不纏的「遁地走巧」,它也有自己的獨門絕技?
  我越想越覺得離譜,日本鬼?這檔子事兒也從來沒聽說過啊。
  「病毒說只是我的猜測--」法醫開始收拾起隨身攜帶的醫用工具,一一放進包裡,「而且就算回去後進一步檢查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會推翻這個猜測。」
  「啊?」我搔搔鼻樑,「你這也太武斷了吧。」巨來樂亡。
  「小伙子,不是我武斷,是事實!」法醫開始往走廊那頭走去。
  一開始我還沒理解,轉瞬間就意識到話裡有話,趕忙兩三步追上去,「事實,什麼事實?」
  法醫停了下來,看看我,再看看走廊頂頭,正在和人交談的高局長,頓了頓說道,「因為三年前,我們發現過一具屍體,同樣的死法,至今沒有找到死因。」
  我一愣,法醫已經轉身離開,我正待再去問個究竟,耳邊就傳來聲音,「來,讓一讓、讓一讓。」兩個戴著口罩、帽子和白色大褂的抬屍工,從我眼前經過。一看到屍體的模樣,他們也輕聲的叫了一記,「我擦,怎麼死成這樣。」
  我回首望過去,楊毅已經碎成一塊塊「豆腐腦」了,骨骼也像座標本一樣,癱坐在地上。
  兩個抬屍工皺著眉頭,將楊毅一塊一塊的拎上擔架,再把白花花的骨頭,整個搬了上去,從原路返回。
  也難為他們有這樣的心理承受能力,一天到晚都和這樣的屍塊打交道,也不知道會不會出問題。
  再次經過我的時候,我側過臉,不忍細看,可就在此時,楊毅的手骨「卡嚓」動了一下,竟然抬起來死死的握住我的手腕。
  我嚇了一跳,她的骷髏腦袋也隨之一轉,用空洞的眼眶望著我。
  「媽呀,詐、詐、詐屍了!」工人渾身顫抖起來,手一鬆,那一堆屍塊,就重新散落在地。
  我自然是恐懼的不行,那隻手骨怎麼甩也甩不掉,就像老虎鉗子似的,捁住我的手腕,「四眼,這,這怎麼回事啊!」我自己擺脫不掉,趕忙求救。
  聞訊而來的老禿驢和四眼也是臉色大駭,老禿驢立刻左手捻著佛珠,口中吟誦著佛經,右手伸出一指,點在了骷髏的眉心處。
  「麻利麻利哄……」,伴隨著幾聲我聽不到的佛頌,手骨卡噠卡噠才緩緩的鬆開。我早已臉色蒼白。
  「冤魂不散。」老禿驢緩緩的說道,「看來也得找機會超度。」
  後來我們才知道,原來楊毅殺子弒母也是有原因的,當然這是後話,暫且不表。有了這個「插曲」,兩個抬屍工死活都不肯往外搬屍體,只得換了一撥膽子更大的,才把這事兒搞定。
  倒是老禿驢「念佛送魂」這一幕,被那個法醫看在眼裡。他和老高輕聲嘀咕了兩句,然後朝著我們走來。
  「這位--法師,不知道剛剛的那些--,有沒有什麼說道?」法醫環指周圍,楊毅留下的血漬,尚未清洗乾淨。
  我很難想像,像他們這些干「特殊」工作的人,會怎麼看待靈異事件,相信吧,可是他每天都拿著手術刀,在屍體上話來剖去,這工作就沒法干了。不相信吧,但眼前的事實又是鐵板釘釘。
  這時候,我又重新端詳了一遍法醫,他個兒不高,臉廓呈方,兩條深深的法令紋從鼻翼延伸至嘴角,不怒自威。他五十多歲,但聽其說話的口吻又不像,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天和死人打交道的原因,所以顯老。這張臉時刻都像寫了兩個字:肅穆。
  我想,幹這行的人,應該要有這種氣質吧。
  --對生者理應寬容,而對於死者更應該尊重。
  「沒啥說道,只是普通的唸經而已。」老禿驢目光斜視,沒正眼瞧他。這爺倆有個共同點,對於衙門裡的人,多少都有些反感和敬而遠之。
  「哦,這樣啊--」法醫有點尷尬,知道老禿驢有話也不願對他這樣身份的人講,「沒關係,只是我們倒有怪案子,想聽聽您的意見。」
  法醫說的自然便是那具相同死法的屍體。
  原來距離此地不遠處有座青牛山,花紅柳綠、青水環繞,也算是山清水秀,但是因為交通略不方便,所以平日裡也少有人至。江南原本就不缺山水之美,所以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山中有一片野竹林,據當地的述說,這片野竹林有種說不上來的幽邃之感。從邊上的經過,無論多熱的天,總感覺有股子淒神寒骨的氣息,從竹林裡悄愴而出。
  上個月的某一天,山下的一個農民叫二炮,上山打野兔子,有目擊者看見他進入過竹林子,出來時還好好的,可回家之後,便發現自己身上的皮肉,一塊一塊的往下掉,而且他一點痛感都沒有,活生生的看著自己就真麼變成了一副骨架。
  這種死法,和楊毅倒還真的挺像?!
  當地的農民,都說這二炮是碰到了鬼,有所不敬,所以被鬼剝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