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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超度

  這是高局長的顧慮。同樣,我們也有我們的擔憂。聽老禿驢的口吻,事態並不容樂觀,他和四眼都講要盡快。想必不是隨意一說,肯定是有原因的。還是那句話,高局被問責,不重要,重要的是時間拖得越長,被牽扯進來的「相關部門」越多,我們也就越難操作。
  老禿驢跨前一步,對高局長說,「何為超度,祛除其邪妄魔氣,得入善道,讓這三十七具亡靈得以重生。想他們當年也是抗日永世,黃道時辰不等人,過了這個點,想要超度也來不及了。施主於心何忍。難道不想為此善舉,消了自己的孽障嗎?」
  高局長一愣。他身背人命,干了殺妻的不倫之罪,按照普世觀點,是要下地獄的。他原來可以不信這些神叨叨的東西,但是事實早就說服了他。老禿驢的這種說法倒是讓老高心中一動。
  心理鬥爭大概持續了十分鐘,期間我們也沒有去打擾他,而是由著他兀自衡量利害關係,十分鐘後,老高咬牙一跺腳,「行,就這麼幹!」
  董處長自是大吃一驚,「高局長,三思而行。」
  老高擺擺手,「出了什麼事兒。自有我擔著。」他思索再三。斬釘截鐵的說道。
  這就叫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做了虧心事,這輩子都不安穩。
  有了老高的這句話,一切就變得好辦了。在新的領導到來之前,起碼他是可以做到「一言堂」的,等到風聲傳出去,我們早就已經把事兒辦好了。
  我們一行人,再次來到病房大樓的外面。老禿驢手上的「活兒」比四眼利索,所以現在由他掌局。他也不用羅盤。只是手指掐算,最後定在了大樓西側的牆下作為超度的場所。
  現在搶的就是速度,火化那麼大一堆屍骨,其實要涉及的問題是很多的。其它不贅述,光醫學消毒方面的講究,就有不少。
  現如今也無法一一落實,只能一切從簡。
  老董找來了幾個幫手,在牆邊的泥巴地挖出了一個大坑。隨即親自穿上了簡易的防護服和手套,帶著幾個手下,把屍骨一塊塊裝進黑色的袋子,平放進了坑裡。
  雖然做不到密不透風,但局部的戒嚴還是需要的。病人全被送回了病房,無關人等的工作人員,也接到了命令,回到辦公室暫時迴避。
  等到老董把骸骨全都平放進了坑裡,他的屬下已經買回來了足夠的汽油。汽油一澆,空氣中瞬間就充滿了刺鼻的味道。老禿驢從自己的褂子裡,取出些我不知道的粉末,灑在骸骨上。
  他嘴裡念叨著《地藏菩薩本願經》,手上還捻著一串佛珠。四眼看看時機差不多了,點了一支煙,然後叫未燃盡的火柴,丟進坑裡。瞬間濃濃火光燃了起來。
  火堆裡傳來了辟里啪啦乾脆的聲響,半空先是升起了一股子濃黑的煙,彷彿積壓多年的一股子怨氣,瞬間釋化。
  等煙散去,骸骨已經全部都燃著了。
  佛頌聲綿綿入耳,老禿驢的聲音並不響,嘴唇蠕動的也很微弱,然而他的聲音,就像源遠流長的河流,從遙遠的僻谷幽山而來,源源不斷。
  別看他衣衫襤褸,面容普通,毫無仙風道骨之氣。然而佛經一起,瞬間金光罩體,猶如一尊站著的佛像。
  所謂《地藏菩薩本願經》是佛教超度亡靈時,專用的經文。其法力其實不在經文本身,而是在唸經的人。並不是說來個阿貓阿狗就可以完成這個儀式,老禿驢身上有佛緣,謹遵佛道,才能起到相應的作用。
  煙已變淡,層層熱浪中,我似乎正看到一張張臉孔升起,它們的表情栩栩如生,彷彿當年的生靈再現,在空中盤旋了一陣之後,如風一樣的遠去。
  我看看四周,除了四眼,眾人的表情並沒有異常,這說明他們並不能看到這些亡靈。我轉過頭,卻發現一個意外。
  小護士也在圍觀的人群之中,她微張著嘴,眼睛瞪得老大,視線不在坑內,而是坑的上方,照她的表現來看,她居然也能夠看見,我和四眼能看見的東西?!
  我頗感震驚,忙轉身去問四眼,可是四眼卻忽略了我的問題,抬手一指,就在這些亡靈被超度之時,病院大樓的外牆上,已然出現了一株半實半虛的長籐,它枝蔓茂盛,附在牆上,直抵四樓。
  「你也看見了?」我問。
  四眼點點頭。
  「418?」
  「沒錯,就是楊毅的房間。」
  我震驚的焦點立馬從小護士的身上,轉移了過來。那棵屍果樹果然和楊毅有關,它一直掛在牆上,只不過我們看不見它,它就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安靜的待著。
  一眨眼的功夫,屍果樹已經不見了。
  但這也足以說明我們用的辦法是有效的。
  所剩時間已經不多了,我們能夠在政府背景的精神病院裡「為所欲為」,全是托了高局長的福。可我知道,在為數不少的圍觀人中,肯定已經有人把消息,透露出去了。
  這一點我們都心知肚明。可再急也得等,因為要徹底對付它們,還是必須要等到晚上。
  好在折騰了那麼久,已經臨近傍晚,天馬上就要黑了。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晚上吃便飯的時候,四眼再次把高局長拉到一邊,要他晚上安排下我們要做的事兒。其實也不難,只要能夠讓我們在病房大樓裡自由行動就行。
  事已至此,老高雖說還有猶豫,可也無法拒絕。
  「辦完了這件事兒。我們就不再煩你了。」四眼承諾道。
  老高不再說話,背身而去,馱著背,猶如一個遲暮老人,又像被耗盡燈油的枯燈,憔悴不堪。
  善惡有報,因果由業,都逃不過這三道輪迴,我歎了一口氣,早知如今,又何必當初呢?!
  天色在一點點變暗,我們坐在病院大樓一層的辦公室裡,等待著時間過去。
  這種心境下,時間過得異常緩慢,我煙抽得胸痛,打開窗戶。
  窗外冷月半懸,掛在樹梢,寒風蕭瑟,青光鋪地,舉目看不到一點色彩。老婆--,你到底在哪呢?
  「差不多了吧!」四眼看看時間,問道。巨來農技。
  老禿驢也不答話,微微頷首,整理衣襟,邁步走出了辦公室。因為有了高局的安排,走廊裡空無一人,既沒有看守,也沒有值班的醫護,我們一路向上,到了藍光幽幽的四層。還是原來的場景,還是原來的時段。
  午夜子時,陰極至勝,如果會發生什麼意外,一定就是在這個點兒。
  老禿驢沒有四眼那麼多說道,即不佈陣,也未畫符,路過418的時候,從監視窗望了一眼楊毅。她此時仍然臥在床上。
  我們見到她為數不多的幾次,她似乎都是在睡覺。
  老禿驢看完後,什麼也沒說,帶著我們來到安全通道的口子邊,往下一蹲,就算準備好了。
  這看似隨意,其實內涵頗多,老禿驢要做的見機行事,沒「貨」在肚子裡的人,不敢怎麼做。
  我連「接下來要幹什麼」的問題,都不問了,安靜的等待著。
  「如果老禿驢不肯說,就算你拿鐵鍬撬他的嘴,他也不會講。」這句話仿若耳邊,我算看明白一個道理。老禿驢隸屬四面宗,知道一切,但卻什麼都不講,自然有他的道理。可每當到了關鍵點,他又及時出現,這不是巧合。
  「時間到了,你自然會知道!」
  我記得老禿驢說過的這句話。
  所謂的時間點,我的理解,如果不出意外,就是老二出生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