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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醫院

  此話一出,我自己卻是懊惱萬分。在心裡盤算著多時的念頭,一旦出口,還是和「心裡想想」有很大的區別。就像照鏡子審視了自己一番。讓我頓時清醒。隨即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方言,你怎麼可以這樣!」
  倒不是我節操有多高,二十一世紀墮個胎,離個婚都是很正常的事兒。不過我欲將孩子打掉的動機,卻難以啟齒。
  我的理解是這樣的,四眼曾經說過,在豆豆體內的「嬅」,她的法力是隨著老二的長大而長大的。
  顧大攀的遺言「弒嬅」,要我滅掉的是「嬅」,而不是豆豆。雖然兩者已然合二為一,但是區別還是有的。所謂的「弒嬅」,總不可能是讓我親手殺掉豆豆?!
  那麼,是否讓肚子裡還未出生的二胎。停止生長,就能抑制「嬅」的強大呢?
  雖然犧牲了一個,但僅就感情而言,我們和豆豆畢竟也生活了一年之久,「嬅」一旦被抑制,是否女兒就回來了呢?!
  答案其實我是不知道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嬅」一旦徹底控制了豆豆,那麼接下來的恐怖無法言喻。
  「你確定嗎?」就在我重新釐清思路的時候,老婆突然問道。她的眼神中卻是充滿了鄙夷。彷彿在看一個「窩囊廢」。
  我被她的眼神刺的不敢抬頭。
  我瞬間明瞭。是啊,這也是我「自私」的表現。當我無計可施的時候,竟然想到的卻是「犧牲老二」這種餿點子。
  然而憑心而論,任何一個人站在我的位置,應該用什麼樣的心態來解決這個問題。無論怎麼做,都是兩難之選。無論什麼結局,都必須做出犧牲。
  老婆哭了,哭得梨花帶雨。她是福建人,家中父母皆是知識分子,家教嚴格,有寒霜之操。她懷孕的事兒,父母早已知曉,就算是從世俗角度來講,墮胎也是不允許的狀況。
  我嚥了一口唾沫,「我的意思是說,明天去檢查檢查!」
  --好吧,我承認,我慫了。秒慫!一瞬間就改變主意了。
  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講,我卻變得「強大」了。
  經過了一下午的縝密思考,得出的辦法,卻禁不起老婆點滴眼淚瞬間的衝擊。感情最終戰勝了理性。無論豆豆。還有老婆肚子的那個是什麼,但畢竟是十月懷胎的產物,是愛情的結晶,豈是區區一點「理性」,就可以將之摧毀的。
  我灰溜溜的退出了臥室,來到廚房倒了一杯茶,望著窗外發怔。
  沒過一會兒,四眼抱著豆豆回來,他把女兒交到了老婆的手裡。老婆雖然有疑惑,但到底她還是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幾天不見,對女兒的思念一下子就猶如潮水般,湧了出來。
  她將豆豆摟入懷中親了又親,我卻避而不望。這種場面越溫馨,就越是讓我心如刀絞。
  四眼知趣的把臥房的門合上,客廳裡只剩下我們兩人。
  他走到我的身邊,「想好怎麼辦了?」
  我和他沒有交流過,但這點默契還是有的,我的一舉一動,他全看在眼裡。
  我不置可否。
  「其實吧,所有的決定最終還是要你自己來做。」四眼正對窗戶捋著自己的頭髮。
  「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我反問。
  四眼一愣,隨即笑了,「沒有那麼多如果!」
  天漸漸涼了,窗上結滿了水汽,我在玻璃上畫了一張笑臉,然後躺到沙發沉沉睡去。
  --未來不管會發生什麼事兒,就坦然面對吧!
  曉露侵窗,清晨的時候我是被凍醒的。這才發現,蓋在身上的毯子,已經落到了地上。我費勁的直起腰,下床穿鞋,來到衛生間刷牙洗臉。
  聲音驚動了四眼他們,等我出來的時候,他們都已經起床了。老婆正在給豆豆餵奶。我找了個理由,繼續讓四眼帶著豆豆獨自在家。
  老婆雖有不解,但最後也只好依了我。
  高局長的那輛車,還停在樓下,我們上車,先去加了油,然後朝著醫院的方向開去。
  到了戶外,愈發感覺冬季正在加速腳步,南方的冷是侵入骨子裡頭的,綿綿細雨,將數不盡的濕氣慢慢的滲進體內。然而對於我這種沒事兒就往墳圈子、停屍房跑的人來說,這種寒意又是截然不同的。
  起碼我嗅到了「人味兒」。在這個小車裡,沒有鬼,沒有妖,只有我和老婆兩個人。
  我把車開的飛速,窗外的景色迅速向後倒退,好幾個路口,我都是踩著黃燈闖過去的。
  「你慢點!」老婆說。
  「哦!」我點點頭,車速卻沒有下來。
  就在這時,馬路牙子上突然衝下來一個穿著灰色外衣的年輕女子,我心臟都快蹦出嗓子眼了,趕忙踩下制動,一記刺耳的剎車聲後,車迅速停了下來。
  我和老婆一個趔趄,往前衝去,差點沒裝上前面的玻璃窗。而那個年輕女子此時,也怔怔的站在車頭,嚇得說不出話來。
  我鬆開安全帶,立刻開門下了車,「你沒事兒吧?!」
  女子也不說話,還在晃神中。
  我在她眼前搖搖手,她這才緩過神來,「沒事!」
  「真的沒事兒,沒碰著哪吧?」我低頭去看她的腿。女子和車的保險桿只差一根手指頭的距離,我的反應稍微慢點,後果不堪設想。
  「對不起,對不起。」女子連連點頭,拒絕了我的攙扶。
  我都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轉身離開了。我撓撓頭,悻悻的回到車裡。我隔著車窗戶,看著她遠去的背影。似乎沒有大礙,即沒瘸,也沒有拐。
  「好險!」我說。
  老婆沒有理我,而是繼續看著那個女子。女子穿著裙子,叫上蹬了一雙時髦的尖頭皮鞋。
  我突然想起來,老婆之前也想買一雙類似的。
  「走吧,小心點開!」她把視線收了回來。
  「嗯,這個,待會我們去趟步行街,給你買雙鞋。」我重新啟動汽車。
  老婆卻沒有回應我的問題,隔了一會兒說道,「方言,我們離婚吧!」
  「啊,什麼?」我閃了一下神,車剛啟動就又停了下來。
  「你小心點!」老婆拉住把手。
  「你剛剛說什麼?」巨剛盡劃。
  「沒什麼--」老婆笑笑,「開玩笑的。」
  --女人的思維為什麼總是這麼跳躍?!
  我舉起手,疼愛的摸摸她的頭髮,想說點什麼,結果卻冒出了一句最俗的話來,「難為你了!」
  車到了醫院,我們停到了地下車庫,然後坐著電梯來到大廳層。大廳裡人滿為患。似乎孕檢的女人,都和我們擠在同一天檢查似的。
  我讓老婆在椅子上坐好,排隊掛了號,然後陪著她挨個檢查過來。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已近中午,只剩下最後一個B超了。
  我們趕在醫生休息前,進了B超室,老婆進去的時候,我坐在獨自坐在走廊裡。前面的檢查一切正常。
  說實話我很擔心,現在又突然冒出來一個老頭、老太對我說,「肚子裡的那位是命中注定」之類的話。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此而神經質,我像個偵探一樣,警惕的觀察周圍路過的每一個人。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落入眼簾。
  事情就有那麼巧,竟然是剛剛差點撞到的那個灰衣女子。她低著頭獨自一人坐在等候區的長廊裡。臉上帶著苦澀。她的周圍也沒有男人。看這樣子,是來做手術的。
  我把視線轉了過來,也沒多想,朝著別處望去。五分鐘後,B超室裡出來一個護士,她嘴裡喊了一聲,「誰是楊慧慧的家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