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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鬼臉森森

  餓屍吐蓮,這名聽上去挺文藝。但是這張籐蔓網,結的越大,就越讓人生懼。
  籐上很快結出了一個個小果實,似茄子,似蘋果,似菌菇,似殷桃,琳琅滿目,然而只是相似,在與上述這些果實相似除外,它們還像極了心臟、肝膽、肺器、甚至一截截大腸。給人感覺,它們從人的身體裡面鑽出來,帶著各式各樣的基因。
  那些小器髒,隨著籐蔓一抖一抖,就跟仍然在搏動的新鮮器官一樣,令人看的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豆豆沒有懈怠,小嘴撅著,不停的從嘴裡射出一道道白光,打在籐上、果實上,彷彿硫酸碰到了物體,吱吱作響,冒著白煙。那些「腐蝕」掉的籐蔓,斷了之後,又迅速的連結。
  這一壺已經夠我們喝的了,而就在這時,更恐怖的一幕發生了。只聽見「咯噠咯噠」骨頭斷裂的聲音,那些屍體的嘴巴一個個竟然都被撐到了一百八十度,完全超出了人體的極限,而裡面彷彿有一個小小的人頭,正在鑽出來。
  我急忙抱著豆豆往後退去,這才看清,那些屍體嘴裡吐出來不是人頭,而是一個花骨朵。花骨朵迅速綻放,打開後竟然是一張人的臉——楊惜的鬼臉。
  它——不,它們在森森的詭笑著,十七八具屍體,開出十七八朵鬼臉的花,這種感覺實在是讓人瘆的慌。
  「什麼東西?」我驚訝的合不攏嘴,感覺喉嚨發癢,就好像有東西,也要從自己的嘴裡長出來一樣。
  四眼側過臉看我,就在這一閃神的當口。一朵鬼臉花,在花枝的支撐下,已然騰空而起,嗖的一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著四眼衝去。空中劃過一道光影,楊惜的鬼臉再次張開血盆大嘴,露出獠牙,直愣愣的咬傷了四眼的胳膊。
  「啊!」四眼慘叫了一聲。我感覺眼前就像出現了一個特效鏡頭,他竟然半邊身子癟了下來,整個身體扭曲晃動,彷彿身體裡面的血肉一下子被吸乾了似的。
  我來不及多想,操起手邊的桌子腿,就衝上去猛砸吸在四眼身上的籐蔓。「吱吱吱」,那些籐蔓似乎能夠感受到疼痛,一下子鬆了口,轉向朝我而來。
  我急退兩步,幸得豆豆一「箭」,射過去,才算把它打退。
  我去看四眼,四眼剛剛癟下去的那半邊身子,迅速的腫脹了起來,就像中了很深的毒。他話都說不利索了,「快,快!」他再次指了指後廚的方向。
  我已意會,將豆豆調轉方向,對著那堵氣牆。豆豆小嘴咕嚕咕嚕,在口腔裡攪動著牛奶,然後「嘶」的一記長嘯,噴射出去。
  一定要有用啊!我心裡叫著。
  ——那堵氣牆瞬間被打出個大洞來。
  周圍的一切突然一下子靜止了,好像被我們無意中按下了暫停鍵,瞬間便了下來。
  香,難以抗拒的香味撲鼻而來。這種香味讓我們原本就飢餓的肚子,更是被抽空了一樣,我雙腿發軟,腦袋發暈,都快支持不住了。
  這種香味甚至沖淡了,我們破了陰陽牆的喜悅。
  風輕輕的飄,飄得布簾子一晃一晃,露出了後廚的模樣。裡面有一口燃著的大鍋,而這些香味正是從鍋裡飄出來的。
  我和四眼對了下眼神,咬牙站起身,抱著豆豆往後廚衝去。
  我們一鼓作氣衝進了後廚。香味更是濃郁,明知道無論如何裡面的東西,都是不能吃的,可偏偏就是難以抵擋生理上的誘惑。
  「媽的,楊惜這鬼算是當成精了!」四眼咧著嘴說,他的肩膀被撕破了一道大口子,血直往外咕咕。
  聽四眼的意思,似乎楊惜這隻老鬼背後也有說道。他現在哪有功夫跟我扯這閒淡。進入後廚之後,那些大頭屍動作慢,正在我們身後,向後廚趕來。贏得的這點時間,只夠做一點調整了。
  四眼撕下自己的衣服,包住肩膀上的傷口,邊包紮邊打量著後廚,「趕緊找出口。」
  這後廚不大,也就二三十平米的樣子。一眼就可以看透,哪裡來什麼出口。我心一冷,隨即想到在「遁地走巧」裡,那個奇葩通道,知道這玩意兒肯定不是一扇門,一扇窗戶那麼簡單。
  我四周打量起來,左手側是個案板台,砧板上插著一把菜刀,檯子前有幾個小罈子,不知道是醃製什麼東西的。中間便是那口大鍋,底下燃著熊熊的烈火;右手邊是一排木頭架子,上面放著鍋碗瓢盆,青瓷大碗裡裝著慢慢的蔬果,而那些蔬果看樣子就是所謂的屍果。
  真不知道這玩意兒燒出來是什麼滋味!
  楊惜呢?
  這個問題再次冒了出來,自從它失蹤之後,一直只以氣態出現,壓根就不知道它現在躲在哪裡。
  我和四眼摸著牆,企圖找到破綻。
  可香味實在是難以抵擋。我知道那些大頭屍就在身後,用不了半分鐘,便會在我們的面前再次紮起一張大網,將我們吸進去,就像蜘蛛一樣吸乾我們的體液。可我還是忍不住分神,往那口大鍋裡瞧了一眼。
  「別往裡看!」四眼說。
  「啊?」我回了一聲,可已經來不及了。那口鍋裡煮著半鍋水,水噗嗤噗嗤沸著氣泡。而水裡又出現了楊惜的鬼臉。
  它在對我笑,鍋水迅速的轉動起來,猛的從水裡竄出一道青光,正是楊惜,伸出兩手朝著我撲來。
  眼看著我就要被它抓到,四眼猛的將我往後一拉,眼前的人影化作了一片開水,噗得濺到我身上,燙的我上下直跳。
  「趕緊的,找出口!」四眼根本顧不得來安慰我。
  「哈哈哈,你們以為自己還出得去嗎?」沸騰的鍋裡傳來楊惜乖戾的笑聲。
  ——它不在,可它的鬼臉又無處不在!
  「媽了個X,你以為就你那幾張破臉,就能對付了老子。」四眼叫囂著,腳下卻在往牆根躲,「實在沒法只能先出去了?」
  「出哪去?」
  「我的意思是先回到鬼道,咱們這回遇上大麻煩了。」四眼壓低著嗓音說道。他指了指前面的廳堂,大頭屍已經包圍過來。
  我不得不再次把豆豆調轉方向,讓她衝著大頭屍,奶瓶裡的奶已經不多了。豆豆一下子全都含了進去,我們現在只能最後一搏。讓豆豆將最後一點奶水,噴射出去,衝破蔓籐,重回鬼道。
  「等等——」我突然一下停了下來。
  我調換了位置,從另外一個角度看到了一樣前面沒有看到的東西。
  盒子——,顧大攀留下來的木頭盒子,就放在案板台的角落裡。
  那玩意兒可是關鍵!哪怕今天只能栽在這了,我也要知道裡面究竟裝的是什麼東西。
  籐蔓已結成,一朵朵鬼臉花,集結在大頭屍的嘴裡,楊惜陰森的笑臉,正對著我們,只要一動,我們便難有生還之路。
  「你先引開它們!」我叫著,說話間便往檯子那跑去。
  「我怎麼引?」
  「自己想辦法!」我幾步跨到檯子旁,伸手就要摸到了那個盒子,未料腳下一絆,突然摔倒在地。
  耳邊傳來「砰嗙」聲,在地上的那些小罈子被打破了。從裡面流出來膿黃色的液體,氣味刺鼻。液體中還混著一團黑漆漆的佝僂成一團的小東西。
  我定眼一看,竟然是人,一個個小人,縮成一團,就像子宮裡的胎兒。
  「四眼!」我轉身便招呼四眼來看。一抬頭,便看見四眼冷汗直往下流,他嘴裡念叨了一句,「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