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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逼魂

  事到如今,我反而冷靜。不是我不害怕,是因為一路下來,所遇到的詭異事兒,實在是不勝枚舉,都已經習慣了。
  這其中有用雞血人黃潑髒東西的民間土方;用頭髮燃成灰的道家符菉;藉著山體熔岩地下河運動的「遁地走巧」;
  我們曾用松毛蟲定律逃出了「吹魂離體」;一個最基本的物理常識帶我們穿過屍缸;見過鬼;打過無皮屍;養了一個腿骨上刻著字的女兒;還見識過三個大洞,活生生的從我們的肉體上穿過……
  以上這些,有的在我的認知範圍之內,更多的則完全超乎想像。
  但不管怎麼樣,這些事情都真真切切的發生了。我們所看到的這個世界,真的是世界的全部嗎?它真的是按照我們所知的那些規則運行著嗎?
  我的答案一定是否定的。
  我學的是工科,所有分析問題的座右銘,就是一定要找到一個切實、精確的答案。可這幾天的經歷,卻完完全全顛覆我的世界觀。
  到了一定境界之後,有時候是很難劃分宗教和科學界限的。
  鬼的世界也是一樣。
  與其在這裡驚歎「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兒!」,不如靜下心來,好好琢磨下如果面對。
  ——畢竟豆豆讓我們進來,一定有她的原因。
  儘管我和前面永遠差30公分,但是很快我就發現自己其實是在前進的。原先我和四眼是疊羅漢,可慢慢的我從他的身上爬了下來,和他成為一條直線。也就是說,我們所在的這個屍櫃,因為我的爬動,而生生拉長了一倍。
  我從他的身上離開,舒暢了不少,起碼不像前面那麼擁擠了,不過現在我面臨一個難題,是不是需要接著往前呢?
  「喂——」我把我在前方經歷的狀況告訴了四眼,聽他的反應。
  四眼咳咳的兩聲,卻沒有回答我。我等著他在消化我說的內容。隔了一會兒,我聽見後面,「咚咚咚」的聲音。四眼正在用腳後蹬,確認後面的狀況。
  似乎我們的行動只能單向,他的身後依然是個封閉的死胡同,只有我這邊,才能不停的往前。
  四眼確定了這一點之後,又想了一會兒,說道,「咱們還是往前吧。」
  我在黑暗中點點頭。即使一直保持著冷靜,但心裡還是有一點擔憂的,我總覺得我們又進去了另一種無限循環中。
  難道不是這樣嗎?
  「吹魂離體」就已經讓我們一個接一個,在那個無限長的黑洞裡,往前爬了不知道多少公里。現在和當時唯一的區別,就在於,我身前的三十公分處,還擋著一塊屍櫃的壁板。
  我不知道這是好事兒,還是壞事。我們一直往前爬,爬到累為止,期間我不停的用手去摸前面,那塊壁板時時刻刻都固執的在那待著。
  長時間的重複,讓我又開始慌張和煩躁了。
  豆豆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難道還要我們自己又拍腦門子一想,冒出個松毛蟲定律之類的——
  我停了下來,「先歇會吧!」
  四眼沒剎住車,腦袋一下子撞到我的屁股,「哎呀,我說——」他突然話鋒一轉,「你為什麼不往邊上試試看呢?!」
  對啊,我一喜,盡往前了,怎麼不知道轉彎呢,真是比熊瞎子還笨。
  當初就是洞壁上發現機關的凹槽,莫非出路不是在前面,而是在旁邊?
  我轉過腦袋調方向,一激動沒控制好力度,砰的一聲撞到了邊上死硬死硬的櫃壁,疼的我直咧嘴,「操!四眼,你他媽盡出餿主意,邊上跟磚頭一樣!」
  「也許是撞錯邊了,是另一邊。」
  「對哦!」我光顧著找出路了,又「著」了四眼的一次道,往左邊頭一擺撞到另一邊的櫃壁上。雖然這次有準備,但黑暗中摸索的時間太長,直覺上多少缺失,「砰」的一下又撞得生痛。
  我頓時怒火就上來了,腳往後用力踹去,正好踹在四眼的臉上。
  「啊!」四眼叫了一聲,「你踢我幹嘛。」
  我的心裡頓時爽了不少,「誰讓你把我當槍使!」
  「這能怪我嗎,不都是你們老方家的閨女,出的點子嗎,繞了半天,又把咱們給繞進去了。」
  我一聽不樂意了,說誰都可以,幹嘛說我閨女,我抬起腳又想往後踹,「什麼意思,要不是豆豆你早玩完了,這時候怪起我閨女來了。我方言雖然名不見經傳,但是我生出來的閨女,可是寶貝,以後會成為頂天立地的女英雄。」
  「你拉到吧,你閨女要是那麼能耐,現在算怎麼個意思,把我們困在這兒?」
  「肯定是有原因的,」我說道,可一瞬間,我腦子一熱,強烈的興奮起來,「趙英俊!」我叫四眼。
  「幹嘛?」
  「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操,方——」四眼不說話了。
  就在剛剛,我突然想起我叫什麼名字了!
  我想起自己的名字啦!
  我是方言,28歲,女兒方珊,我在蘇州工作,每個月的工資是6800,我的老婆,我的老婆叫楊慧慧。
  我不敢相信,默念了一遍信息,念完之後,喜悅難以言表。
  豆豆讓我們鑽進這個屍櫃,現在還出不去,但有個事實放在眼前,「我們」又回來了。
  宋不纏——沒錯,宋不纏那只籠皮鬼,不再佔據我了。
  我把信息又在心中默念了幾遍。沒錯!此刻,我的邏輯和記憶是如此的清醒。
  我就說了,豆豆可以的!
  試想一下,正好「吹魂離體」相呼應,在那個地洞裡,我們也是這樣在黑暗中,魂魄一點點的離開,而現在有異曲同工之妙,在爬行中,一點點找回了自己。
  四眼不響。
  「我說你怎麼一點不開心!」我問道。
  「不是不開心,如果真是這樣——」四眼擔憂的說道,「宋不纏的『聚魂合一』被破了,它的鬼魂被一種我們不知道的辦法逼出來了,可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的屍櫃就這麼點大,它會在哪呢?!
  這點我倒是沒想到,頓覺心中一涼。四眼說的沒錯,如果宋不纏的鬼魂被逼出來,那它也無地兒可去,所以正和我們在一個密閉的空間裡。
  我感覺渾身發毛,四眼的話,把我心裡的恐懼感又被吊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我感覺越來越冷,彷彿有只冰冷的手在身上摸來摸去。
  我看不見,一絲絲光都沒有,完全不知道周邊的情形。我只知道有隻鬼,沒準正趴在我的身上,和我一起往前爬著。
  這其中的原因我不瞭解。不知道到底是什麼讓我們恢復了自己,宋不纏的鬼魂為什麼還會留在這個屍櫃裡,我也不知道它到底在哪?
  我和四眼都不說話,耳朵裡只有粗粗的喘氣聲,我都搞不清,這動靜究竟是我和四眼發出的,還是鬼在喘氣兒。
  「繼續往前爬吧!」隔了良久,四眼終於說道。
  我贊成,就這樣一隻耗著總不是是個事兒,沒準往前爬著爬著就會有新的希望出現。
  我們繼續,這條路依然保持著無盡,無論怎麼努力,可面前的三十公分現在就像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怎麼也邁步過去。
  越往前,我的擔憂就越來越嚴重。先前的信念,也不那麼堅定了。我開始懷疑是不是豆豆出錯了,亦或者她的能力不夠,把我們永遠都困在這個地方?!
  雖然還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但我的心絲毫不敢放鬆,生怕猛的一下再出現個什麼讓我無法理解的事情。
  「停!」四眼猛然叫了一句,嚇了我一跳。
  「怎,怎麼了?」我問。
  「我怎麼覺得不太對,」四眼砸吧著嘴說。
  「哪不對?」我問。
  「你有沒有意識到,這個屍櫃一直在耍我們?」
  「你不是廢話嗎,」我回道,「否則那三十公分怎麼老是過不去,難道是講禮貌嗎?」
  「不是,」四眼頓了頓,「我的意思是,屍櫃是怎麼知道,我們在不停前進的?那麼奇怪,你動它也動,你不動它也不動,像是能夠感覺到你似的!」
  「你怎麼竟說廢話,我要是能瞭解它怎麼想的,不是早就想出招了——」我一頓,歪著腦袋琢磨四眼這句話的深意,「你是說,這個屍櫃是有生命的?」
  「不是,」四眼否定我,「有一個解釋,可以說明我們之前所遭遇的一切!」
  「什麼意思?」
  四眼緩緩的道來,「咱們進了一個幽靈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