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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生死難辨

  有些事情是容不得細想的,越想越恐怖,恐怖的讓人絕望,連死的心都有。雖然是在一片漆黑中,但是我能夠非常確定,我們是在走直線的,三個人是一字排開的,斷不可能繞成一個圈。如果四眼分析的沒錯,那麼這個狹窄的洞裡,生生的多出來一個我,一個四眼,並且按照這思路想下去,沒準還多出個老劉哥。
  我有過會發生不可思議的事兒的心理準備,但是不可思議的如此離譜,是我完全沒想到的,更要命的是,我們被困在這個洞裡,前進不得,後退不得。
  對死亡的恐懼,在這一時刻到了極致,我有很不好的預感,感覺自己很有可能會死在這。
  沒有人說話,只有人粗粗的喘氣聲。彷彿除了本能的生理反應,其它都已經凝滯了。
  我們就這樣子沉默了很久,一言不發,都被嚇得不輕。這種滋味實在是難熬,像進入了一片看不到頭的海洋,周圍連根稻草都沒有。
  絕望到了頭反而冷靜下來,總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下去,「喂,四眼你還在嗎?」
  四眼不響。
  「喂,打火機是不是在你手上,你給個亮,看看你前面的那個人到底是什麼東西?」
  四眼還是沒動靜,一時間我懷疑他是不是已經遭遇不測了。就在此時,我聽見了悉悉索索掏褲袋的聲音,緊接著「嚓嚓」的打火聲響了起來,彭的一下,火光照亮了不大的一塊區域。
  我側著頭看過去,心存僥倖的看著四眼的前方。多希望什麼都沒有,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屁股,正撅在四眼的面前。
  那個屁股套著藍色的牛仔褲,後褲兜鼓出來煙盒的形狀。我準確無誤的看到了自己的屁股,正出現在離我三米的地方!
  火光噗的一下滅了,也把我的心徹底拉入了冰窖。周圍再次暗了下來,我聽見四眼「嘶」了一聲,不出意外是被燙著了。
  我沒功夫去安慰他,猜想是猜想,可現在眼見為實。竟然真的有兩個「我」出現在這個通道裡。
  「這是怎麼回事!」
  四眼沉默的像塊石頭,我問了半天,他竟然毫無反應。等了一會兒,他自己開口了,「繼續往前爬?」
  「什麼?」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你仔細回憶下,當時你是怎麼碰到『我』的,我又是怎麼碰到『你』的?」
  我閉著眼睛想,漸漸的,大概有點明白四眼的意思了。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有一個事實擺在眼前——
  第一次是四眼和老劉哥還在往前爬,我停下了,所以屁股挨了一記;緊接著第二次,是往後退時,我加快速度,踩到了四眼的腦袋,也就是說,當我們勻速前進時,並不會碰到彼此,但只要一脫離這個節奏,問題就出現了、
  四眼說的貌似有道理。
  「可,可是為什麼會這樣呢?」
  「我不確定——」四眼回答,「你們先按照我的方法試試!」
  我又問老劉哥,畢竟這個地形他比我們熟悉的多,未料他也回答,從來沒有碰到過這種情況。想想實在是沒有其它招了,只能先按照四眼的方法試試。
  「我數123,咱們繼續慢慢的往前!」
  我和老劉哥完全認同,隨著四眼的一記口令,我們開始動了起來。這是種很奇怪的感覺,這個洞裡其實有兩個我,兩個四眼,兩個老劉,我們彼此正在「防備」著彼此,而且正在為了同一個目標前進著。
  這個目標就是「出去」。
  我咬牙堅持著。前面就說了,按照這樣的姿勢運動,其實是很費體力的。到了最後不是意志品質的問題,而是生理上接受不了了。
  我問道,「四眼你剛剛不是說快要到了嗎,怎麼爬了那麼久還沒有到頭?還有老劉,你好好分辨分辨,我們到底有沒有做錯路。」
  老劉哥連連說他真的就只走過這一條路,為什麼會這樣他也一頭霧水。
  四眼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我數123一起停下來。」
  「怎麼了?」
  「1、2、3!」
  我們剛停下,四眼就語氣很沮喪說道,「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現在很有可能是在做無用功,我們或許永遠都出不去了!」
  我的情緒跌到了谷底,感覺整個身體就在變冷,這樣的話不亞於一場地震。四眼是我找來的,他的話具有絕對的權威性。如果連他都認為出不去,那咱們很有可能真的出不去了。
  「什麼意思?」
  四眼歎了口氣,「大意了,我沒想到它那麼厲害!」
  「什麼亂七八糟的?」
  四眼對我們說道,「我沒開玩笑,這東西我怕講出來你們會受不了!」
  「啊?」
  「你們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嗎?」
  我撓撓頭,這個問題還真無聊,隔著半個月前打死我也不信,現在你就算把我打死了,我還是信,「你這不是廢話嗎?」
  「可是你們聽說過籠皮鬼嗎?」
  「籠皮鬼?那是什麼東西?」這麼「專業」的知識,我怎麼可能瞭解,「你就別買關子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我越說越急,本來信息就少,現在還陷入絕境,腦子被越弄越亂,「四眼,你倒是說說清楚啊,就算死你也得讓我死的明白吧。」
  「我不敢確定,先前還沒想到,可現在前後已聯繫,我覺得就是。」四眼又歎了一口氣。
  我被吊得心煩,「你就先別感歎了行不行。」
  四眼回答道,「這麼說吧,人分好壞,鬼也有惡善,而且形成的原因有很多種,比方說舊時斬首的無頭鬼,淹死的落屍鬼,難產而死的血糊鬼,話多的人死後的嘮子鬼,它們或冤死或枉死,積著深深的怨氣,它們各有各的害人方式,又各有各的防範辦法。然而這籠皮鬼——」四眼嚥了口唾沫,「舊時遭凌遲的犯人,或者現在被車馬碾碎的人,體無完膚、死無全屍厲化成的鬼,此鬼怨力十足,最喜剝人皮,套在自己的身上迷惑人心。」
  「啊!」我的雞皮疙瘩落了一地,「所以,賣我房的老劉就是這種東西?」
  「對,咱們遇上吹魂離體了!」
  「吹魂離體,這他娘的又是什麼東西?」
  「這麼說吧,這籠皮鬼就在我們的附近,把我們的魂魄吹出身體,來取我們的人皮!」
  我實在是難以想像這到底是一種什麼的場景,鬼——籠皮鬼,就和我們一起存在於這個黑的看不見任何東西的洞裡?它趴在我們的頭頂,潛伏在我們的身邊,蹲在角落裡,靜靜的看著我們傻叉一樣的爬來爬去,就這樣和我們擦肩而過?
  更要命的是,它們還在對著我們吹氣,把我們的魂魄吹出體內?
  說實話,我還是沒明白四眼說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但有一點是肯定的,我們正處在一個常人根本無法想像的狀況中。
  「然後呢?」
  「所以我們的一前一後,還有另外的『我們』存在,其實我們碰到的,看到到的是我們魂魄!」
  「啥!」我實在是理解不了了,「啊,我——這個,實在——娘的,」我語無倫次,「魂魄怎麼會以實體出現?我的身後可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你啊,而且魂魄離體?小孩都知道,如果離體了我們還能算活著嗎?」
  四眼冷冷的說道,「你說的沒錯!」
  「啊!」我渾身抖了一抖。
  四眼接著說的話,又讓我幾乎崩潰,「我們是介於生和死的之間,或者說,我們現在其實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