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 枉死嬰兒

    等我小心翼翼的走到荒丘之時，發覺這是一片新土，也就是剛從土地裡邊刨出來的，也不清楚誰在這埋了什麼東西，我本想挖開看看，但一方面沒有工具，另一方面也怕會挖出個什麼怪物。
    左思右想，最終還是決定不碰它，只要對我們沒有傷害，還是不碰為妙，但騾子始終不往前行，這可就怪異十足了，我站在荒丘邊緣，朝著山下看去，遠處的半山腰中，正有一處燈火通明的房舍，料想在這深山老林之中，也就只有義莊了。
    掐算了一下路程，估計也沒多遠，我回去對小雪說道：「這樣吧，沒剩多少道路了，咱們走路過去，讓老騾子現在回家吧。」
    小雪也是妖，嚴格來講也是動物修煉成妖，所以對動物天生就有好感，當即點頭。
    我拍了一下騾子的背部，說道：「老兄，謝謝你帶路了，趕緊回去吧，剩下的路我們自己走。」
    騾子昂頭對著荒丘嘶吼一聲，這才轉身離去，它可能是在告訴我，那荒丘很危險。
    等騾子走後，我這才拉著小雪繼續向前走，剛走兩步，小雪就問我：「阿牛啊，我很想不明白一件事。」
    「什麼事？」我側頭問。
    「為什麼這些高人總要居住在深山之中啊？他們又不是山妖，住在繁華的都市不好嗎？」小雪天真的問我。
    我淡然一笑，看著半山腰處的義莊，釋懷道：「人是一種很複雜的生物，有善有惡，有好有壞，這些高人們的行事舉動，做事方法，說話口氣都與現在追名逐利的世人大不相同，他們是住不慣繁華都市的。」
    現在的道法高人，如果不趨附與世間百態，便會被人稱之為神棍，所以他們居於深山，而那些能在繁華都市混的風生水起的高人，反倒大多數是神棍。
    聊著聊著，就走到了半山腰處的義莊，義莊門前有條碎石小路，看樣子應該是阿樹這個趕屍人特意鋪就的，雖然不是很平坦，但比走在荒草地中要安全的多。
    到了義莊門口，發現這是一處很破敗的房屋，正中間的房屋中，擺放著一張方桌，方桌上插了九面小黃旗，每一面小黃旗上都用硃砂寫下一個令字。
    在九面小黃旗的前邊，還擺放著三張符咒，一個手搖鈴，以及一盞油燈，這屋裡所有的光線來源，正是那油燈中，猶如豆大的燈芯燃燒所映照出來的。
    我聽師傅說過，那是長明燈，點燃之後，一般就不會再讓它熄滅，每逢有死屍送來，趕屍人皆會用法術召喚回屍體的殘魂，而這長明燈，便是引魂的路燈，為殘魂指明道路。
    走到義莊破敗的門前，我小心翼翼的朝著裡邊看了一眼，剛一伸頭，裡邊就傳來一股濃重的霉味和土味。
    小雪也不由自主的摀住了鼻子，我正要進門，誰知裡邊忽然傳來一聲大喝：「誰？先不要進來！」
    裡邊的這句聲音剛傳出來，我就注意到屋子正中間那盞長明燈的燈芯開始晃動，燭光搖曳，將屋裡映照的忽明忽暗。
    我和小雪都是渾身一顫，站在門口不敢動彈了，我仔細回想，屋裡邊的聲音，一副蒼老的姿態，像是七八十歲的老頭，但青亭師傅說過啊，這個阿樹比他要小上幾歲，這麼算的話，估計也就是四十歲左右吧？
    站在門口不敢在動彈，不一會，屋裡走出來一位體格健碩的男子，他頭上包著一塊白色頭巾，身穿一件白色背心，敞開著胸懷，身上肌肉很是發達，雖然比不上那些歐美男子，但線條還是很明顯，在燭光的映照下，那些肌肉都是古銅色的，顯然經常幹重活。
    「你們是誰？」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蒼老。
    「我們是來找你幫忙的。」小雪搶先說道。
    那男子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狐疑之色，我觀他面相，看他眉黑如墨，眼睛有神，切口鼻端正，從面相上講，這絕對是一個忠厚的老實人。
    「你們等我一會，我換件衣服就去背屍。」阿樹還以為我們是要請他去把死屍背回來，我趕緊說道：「我師傅叫曾國學，字青亭，是他讓我來找你幫忙的，我叫阿牛，是他的徒弟。」
    阿樹剛轉身，聽到我這句話的剎那間，猛的一愣，片刻後轉過頭來，欣喜的抓住我的雙手問：「青亭先生來了嗎？」
    我搖頭：「師傅還有別的事要做，是他吩咐我來請你幫忙的。」
    阿樹原本冷漠的臉上，湧出了無限的熱情，對我倆擺手道：「恩公的徒弟，來，裡邊請裡邊請。」
    看來青亭師傅說的話不假，多年之前，青亭師傅肯定是救過他，不然他不會從冷漠變的熱情。
    剛一進屋，小雪嚇的啊一聲大叫就往外邊跑。
    這義莊門口的兩側，擺滿了死屍，而且是直挺挺站在門口的死屍！小雪快嚇哭了，鑽進我的懷裡，不停的往我身上鑽，像是要鑽進我的身體內部。
    阿樹愣了一下，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連忙拍著小雪的肩膀，安慰道：「別怕別怕，這都是死人，是在站僵呢，七天之後，他們徹底做成殭屍，就可以送回故鄉了。」
    阿樹看向我的眼神，多了一份讚賞，並對我輕輕點頭，示意我說的對。
    無奈小雪還是怕，我正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之時，忽然房間中的燭光開始劇烈搖晃，阿樹一拍腦袋，大叫一聲：「不好，把這事給忘了！阿牛，你們速速退出義莊，快！」
    說話時，阿樹趕緊伸手推我和小雪，這股猛勁推的我一個趔趄，後退的時候，踢到了門板上，差點倒在地上，退出義莊之後，阿樹趕緊面對神壇，也就是那個供奉著九面令旗的方桌，他左手食中二指並立，豎在胸前，右手食中二指並立，把指尖對準左手的手腕，閉目念叨一些古怪的咒語。
    正念著咒語之時，他忽然抓起桌子上的手搖鈴，啪的一聲蓋到了一張符咒上，隨即再提起手搖鈴，將那張符咒對準油燈上的燈芯，點燃之後，晃動兩下，然後猛的轉身，將手搖鈴對準我和小雪，閉目念叨：「枉生小鬼，枉死之城，無命之生，無命之死，去！」
    手搖鈴下邊的那張符咒燃燒的很快，眨眼間就消失不見，而當符咒燃燒殆盡之後，在我懷中瑟瑟發抖，不停哭泣的小雪，竟然瞬間停止了哭泣，就像沒事人一樣。
    我都愣住了，愣了好半天，只見阿樹將手搖鈴放在桌子上後，蒼白的面色才略有好轉，他長長的出了口氣，整個人都有一些虛脫了，當即有氣無力的對我們擺手道：「沒事了，可以進來了。」
    我半信半疑，抱著小雪走了進去，當小雪再次看見那些死屍的時候，她竟然像是沒事人一樣，根本一點就不害怕，而且還好奇的湊近了看。
    見我目瞪口呆，阿樹對我擺手，示意我坐下來。
    我跟阿樹走到屋裡東邊的小木桌前，坐在凳子上，阿樹給我倒了一杯茶，淡然說道：「你們來時，可曾遇上墳丘？」
    「有，在山頂之上，遇見了一處新墳。」我一五一十的說道。
    阿樹點頭：「問題就在這了，那新墳埋葬的是一個枉死的嬰兒，嬰兒魂靈最弱，但卻始終徘徊在原地，尋找自己的母親，你們路過那裡，這嬰兒就把姑娘當成了他的母親，魂靈附到她的身上，你們來時，我就感覺到了一絲陰氣。」
    聽聞阿樹之言，我感慨萬千，果然高人的朋友一定也是高人，這阿樹絕對有真本事！
    阿樹繼續道：「嬰兒附身到這位姑娘的身上，使得她的心性變得猶如孩童一般，見到死屍定會嚇哭，你看，現在嬰兒的魂靈被驅散，她就不再那麼膽小了。」
    我啞口無言，小雪不膽小的原因，恐怕不是因為嬰兒的魂靈被驅散，腦中剛想出這個念頭，阿樹就瞇眼，小聲對我說：「青亭先生的徒弟果然與眾不同，阿牛，你帶來的這位姑娘，不是普通人吧？」
    我一愣，回頭看了一眼小雪，就差給阿樹跪下了，這神秘的趕屍人，果然厲害啊，見我神情有些激動，阿樹按住我的肩膀，笑道：「我的本事跟青亭先生比起來，十分之一都比不了，我只是送送屍體，賺點錢養活自己，青亭先生所做之事，才是天下正道。」
    我連連點頭，小聲問阿樹：「阿樹大師，師傅需要八千滴眼淚，他讓我來找你，說你能幫我的忙，你能讓死屍開口說話，也能讓死屍暫時復活，更能讓死屍哭泣。」
    阿樹先是一愣，然後才點頭說道：「這些本事都是些旁門左道，搬不上檯面，不過...」說到了這裡，阿樹話鋒一轉，謹慎的問我：「你們需要八千滴眼淚幹什麼？」
    從剛才的言行舉止之中，我知道阿樹是一個有本事，而且很謙虛的人，他說自己的本事都是旁門左道，其實就是謙虛的表現，我也小聲說：「師傅和師爺遇到棘手的事情，而處理這件事情的方法，唯有找齊八千滴眼淚。」
    阿樹點頭，但不語，眸子裡閃露出一抹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