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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章 血月傘

    「須彌草芥,亡魂野鬼,太上老君親賜敕令,收!」在姐姐即將完全消失不見的一剎那,也就是隱約還能看到姐姐一絲輪廓的時候,青亭師傅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從手中舉起一把紅色的紙傘,紙傘中飛出一條金線,纏繞住姐姐的身體,將姐姐拽回了紙傘之中。
    師傅快速合上紙傘,我一愣,片刻後大叫道:「師傅,我姐姐是不是還沒死?!」
    青亭師傅本來為了收回九星神劍的時候,就已經虛脫的不得了,後來為了阻止那個眼珠子掛在臉上的女鬼,又甩出符咒,那更是虛上加虛,而在這兩件事之後,他又是咬著牙祭出了一個紙傘,把姐姐的魂魄收了回去,此刻坐在地上,幾乎就像是風燭殘年的老人了。
    我用盡全身力氣走了過去,坐在師傅旁邊,他小聲說道:「你姐姐雖然還沒死,但也不能算是活物了,她為了幫你抵擋女鬼的致命一擊,散去了身上剩下的所有法力,我也僅僅是把她最後一絲殘魂收了起來,她永生永世只能留在這把血月傘之中了。」
    我發現師傅此刻並沒有急著訓斥我,而是休息了一會,自己走回原地,把天書神卷撿了起來,塞進了自己的懷裡,我低著頭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我根本不知道天書神卷的威力會這麼大,我只是想為姐姐出口氣。
    回去的路上,師傅走在月色朦朧的小路上,一聲不吭,我跟在他的身後小聲說:「師傅,對不起……」
    誰知青亭師傅淡然的搖了搖頭,片刻後,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歎了口氣像是回憶許久以前的事情,幽幽的說了一句:「那一年的月亮,也像今天這麼圓。」
    我沒懂師傅什麼意思,也不敢插話,又過了許久,他淡然道:「阿牛,今天你給我上了一課。」
    我剛開始一愣,隨後漲紅了臉,因為我感覺師傅是在說反話,畢竟他是師傅,我是徒弟,可他卻說我給他上了一課,這不明顯是在諷刺我整天什麼都不會,就特娘的會惹事嗎?
    見我很是尷尬,他繼續道:「二十年前,我與你年紀相仿,二十年前的那天晚上,月亮也如今天這般模樣,只不過當時所做的決定與今晚卻天差地別。」
    最終我還是忍不住了,小聲問了一句:「師傅你做什麼決定了?」
    「我親手殺了自己的師哥。」師傅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語氣中毫無一絲感情,像是在說著一件普普通通的事。
    我倒吸一口涼氣,感覺這肯定是觸動了師傅的內心,讓他想起來了二十年前所做過的事情。師傅是一個成熟穩重的人,他越是不吭聲,我就越是知道他心裡難過,當下就走在師傅的身後,輕輕的拉了拉他的衣袖,小聲說:「師傅,你要是憋在心裡難受,你就說出來吧。」
    師傅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圓月,又是歎了口氣,歎息道:「都過去了,不提也罷,阿牛,今晚你真正給我上了一課,讓我在修行生涯之中,第一次見識到了鬼也可以真心待人。」
    可能正是姐姐以自己殘存的性命,搏盡最後一力為我抵擋傷害,用她的命來換我的命,所以師傅在最後關頭還是動手,用血月傘把姐姐殘存的最後一絲魂魄收了起來,不管姐姐能不能再次出現,至少她不會在這六道輪迴之中永遠除去名單。
    我也是歎了口氣說:「不管她以前怎麼想殺我,我始終認為她是我姐姐,我的親姐姐怎麼會捨得殺我呢?在她臨走的最後關頭,她也說只是想跟我永遠的在一起,讓我陪伴她。」
    師傅點頭,但卻不語,氣氛再次凝固,我小聲說道:「師傅,這一次我偷走你天書神卷,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以後不會這樣了。」
    青亭師傅絲毫不帶一丁點語氣對我說:「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這麼做,已經說不准了,你以凡人之軀,駕馭九星神劍,心臟沒有當場自爆已屬難得,九星神劍被凡人召喚出來,凡人之力是無法再次將九星神劍送回了,無奈我才將九星神劍封印到你的體內,七七四十九天之後,九星劍力量覺醒,衝破封印之時,就是你死無葬身之地之日,屆時你魂飛魄散形神俱滅,你姐姐原本應該會得到的下場,就落到了你的身上。」
    我倒吸一口涼氣,震驚道:「那你為什麼還讓九星神劍封印到我的體內啊?」我不是在責怪師傅,我只是被嚇到了。
    青亭師傅淡然道:「九星神劍是你召喚出來的,別人無法親自駕馭,而我也只能用自己的修為進行干擾,強行阻斷劍陣,將九把金劍封印到你的體內,如果不這麼做,你當場心臟自爆而亡,至於你的魂魄,由於剛死,魂魄最弱,所以定會被九星神劍的金光所絞殺。」
    師傅這麼疼愛我,當然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我死去,也就是這個辦法是最妥善的處理了。
    「也就是說,我還有四十九天的人生光陰?」我追上去,問道。
    師傅搖頭:「不,你只有四十九天的輪迴光陰,四十九天之後,九星神劍衝破封印不但殺死你,更會直接絞殺你的靈魂,你連鬼都沒得做。」
    我有些絕望了,九星神劍的威力,我自然是知道的,姐姐捨命一搏,化身九幽厲鬼與師傅搏鬥,師傅祭出九星神劍,僅僅是攻擊了兩次,姐姐就元氣大傷,險些喪命,我這一個凡人那就更不用說了。
    「阿牛,當初我誅殺你姐姐,你多次阻攔,三次救下你姐姐性命,如今在這緊要關頭,你姐姐也能捨命相救,這段恩情讓我著實感動,今晚回去之後,好好休息,明早告別父母,跟我回道觀吧。」
    「去道觀?幹什麼?」我有些不解。
    「九星神劍,我可以操控,但卻只限於天書神卷,可以說天書神卷就是一個大容器,容納了許多厲害的道術,但這些厲害的道術只有使用天書神捲來催發的時候,才是安全的,脫離了天書神卷,任何一種道術都會將我們這些凡人絞殺殆盡,形神俱滅,我沒有辦法幫你解決九星神劍的危機,但我的師傅,或許會有辦法。」師傅剛說到這裡,我眼睛一亮,驚訝道:「曾國藩還活著?」
    師傅轉頭白了我一眼,正色道:「我所說的師傅,是你的師爺,而我口中的先師,你可以理解為祖師。」
    師傅曾經說過,先師說他四十歲必有一遇,難不成在師傅還沒出生的時候,曾國藩就算出來他將來會遇見我?可遇見我也不算什麼奇特的事吧?我就一屌絲,又不是什麼富二代也不是什麼官二代。
    不過要是這麼說的話,那這曾國藩可真是個精通奇門遁甲,五行八卦的奇人了,可謂知前後三百年。
    回到家裡的時候,師傅將血月傘交給了我,並囑咐道:「千萬不能展開紙傘,你姐姐殘存的最後一絲魂魄,若是遇上一丁點的光芒,便會形神俱滅。」
    我點頭,等師傅離開之後,我獨自一人坐在黑暗的客廳中,抱著紙傘輕聲呢喃道:「姐,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你重新走出血月傘的,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紙傘上忽然跳動了一下,但卻沒傳出姐姐的聲音,我心中一喜,知道姐姐能聽見我說話,但同時又擔心姐姐聽到我體內封印九星神劍的事情,就安慰道:「姐,我要跟師傅去道觀,拜見師爺去呢,也不知道師爺長的有沒有我帥。」
    紙傘上又傳來一下跳動,我知道姐姐聽到了我的話,就躺在了沙發上,輕聲說道:「姐,今晚讓我抱著你睡吧,這麼多年你經常出現在我的夢裡,我們卻沒有好好的說過一次話。」
    抱著血月傘,我躺在了客廳的沙發上,嘴裡一直呢喃著小時候的調皮事,無非就是用鞭炮炸誰誰家的老母雞,哪個寡婦正在洗澡時,隔著牆壁往她家仍蛇,嚇得寡婦光屁股跑出來。
    我每說一件事,紙傘就跳動一下,我知道姐姐在聽,但我不知道自己說了多久,朦朦朧朧中就這麼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