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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金人

    我額首埋於案前,香爐中裊裊香煙,此香名沉龍,由沉香和龍涎精磨成粉調配而成,兩者都是香料中的聖品,香味各有特色,沉香淡雅,龍涎濃郁,但這沉龍香調配極其精巧,多一絲香濃難平,少一絲香寡味雜,只有調配出恰如其分的沉龍香才能暫時緩解我頭疾,因此秦宮之中此香終日不絕。
    李斯進來的時候,我看著案上竹簡,他俯首殿前久不敢言片語,我抬頭瞟他冷言相問。
    “將軍王賁身在何處?”
    “王賁率領秦軍由燕國南部進攻齊都臨淄,已攻佔臨淄,俘齊王建,齊亡。”李斯話語亢揚埋首而言。“齊王建如何處置請陛下定奪。”
    “封萬戶侯,安置共地善待皇族宗室。”
    “臣帶齊王謝陛下厚恩,臣定親刻於詔書昭示天下,以顯陛下仁德。”李斯臣服不起聲音從容不迫。“只是齊王福薄,陛下厚恩怕他是無福消受。”
    “……”我緩緩直起身蹙眉忿怒冷冷問。“抬頭答朕。”
    李斯抬首一臉波瀾不驚,他不怕我因為他知道我不會殺他,有些事他做比我做要好的多。
    “齊王建合在?”
    “臣令兵卒斷糧水,齊王建於三日前餓死囚地。”
    “皇室宗親呢?”
    “一律就地坑殺!”
    “……”我手抽搐緊握刻刀久久難以言語,雙眉震怒殺意已起,後背隱隱作痛泰山斗天傷痕纍纍無人知曉,我隱忍不發許久才鬆動眉目,冷冷一笑。“好!好的很,你這大秦的丞相處事果然得體,天下儒生言朕懷貪鄙之心,廢王道,先詐力而後仁義,以暴虐為天下始,如今齊王建的死又會算到朕頭上,後世之人會再給朕加一條,背信棄義殘暴不仁。”
    “後世之人看到的都是臣寫的,流傳於世的文史只會記載陛下雄才偉略橫掃六合,天下一統德兼三皇,功過五帝,乃始皇帝,後世以計數,二世、三世至於萬世,傳之無窮。”李斯稽首言談順理成章。
    “天下悠悠眾口,你李斯一紙文篆又能堵得住多少?”我冷冷一笑聲音陰沉的問。
    “陛下雄才又豈止凡夫俗子能懂,言論起於儒生之口,禍端發於刻書之上,臣沒想過要堵。”
    “你又打算如何?”我問。
    “殺!”
    “殺……”我深吸一口氣放下手中刻刀,攤開雙手冷看良久。“朕這手沾染了多少鮮血已經記不清了,你捫心自問又有多少是你李斯幫朕塗上去的,殺……你能殺多少?”
    “誰言殺誰,誰書亦殺之,殺到沒人敢說便天下太平。”
    ……
    我眼前這人能謀略六國,屠城血洗在他眼中怕早是尋常之事,我站起身負手走到李斯面前,圍繞他走一圈最終停在他面前,李斯頓時俯首下去,我冷冷一笑。
    “朕不殺你,因為還有用的著你地方,朕在位你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若朕不在了……李斯!你早晚被人五馬分屍!”
    “臣忠心於君,所做一切皆為陛下萬世千秋,死!臣在所不惜。”李斯回答鏗鏘有力。
    我將手中已刻好竹簡扔在李斯面前,負手看於殿外高高在上的說。
    “收天下兵器熔煉,鑄十二金人與咸陽,將九州鼎藏於十二金人之中,置於秦宮。”
    “九州鼎上有曠世神學,藏於十二金人之中怕洩露天機,鑄造金人的工匠如何處置?”
    “丞相八面玲瓏何必多此一問,朕都擔負千古罵名還怕多一筆不成。”我低頭看他冷笑而言。“殺!”
    ……
    《史記?秦始皇本紀》秦始皇二十六年收天下兵,聚之咸陽,銷以為鍾鐻金人十二,重各千石,置廷宮中。
    西楚霸王舉兵攻克秦都咸陽,火燒阿房宮大肆搜刮奇珍異寶,卻終不見十二金人去向成為千古之謎。
    祭宮之約
    我窮盡秦國上下耗時四十餘年在驪山修建這曠世帝陵,墓室彎頂上飾有寶石明珠,象徵著天體星辰,下面是百川、五嶽和九州的地理形勢,用灌以水銀,象徵著江河大海川流不息,想必後世著書又會塗添一筆,說朕窮奢極欲導致民不聊生哀鴻遍野。
    殊不知朕盡得龍甲神章中的神通,壽與天齊不生不滅,這祭宮以寶石為天,代表九天神尊永世鎮守此地,再用水銀為江河湖海,阻隔陰陽兩界,再以百萬兵馬俑護其祭宮四周,以亡魂附體永守此地生人勿近,這是三界鎮守之地朕進來就沒打算再離開。
    “世間傳聞你於困龍地沙丘駕崩。”那一襲黑袍之人從陰影中緩緩走出,他身上透著權操生死的陰氣,他每行一步周圍都泛起厚厚的白霜。
    “朕召你們前來,有一事相托。”我慢步到祭宮龍椅之上威嚴端坐。
    “泰山一役,你封退九天神眾,如今人神兩界為你獨尊。”黑袍器宇軒昂威烈之氣不在我之下,已經許久沒遇到這樣的對手,也許久沒人敢昂頭看我。“你只需在這祭宮開啟幽冥之路,打敗我……你便可以三界為皇,你還有何事需要托付我們?”
    “我已打算放棄神尊之位,是是非非和我已沒關係。”我身後那神將一身貔貅嘯世金甲,頭戴蟠龍金盔,腰繫蠻獅金帶,耀眼的金光從他身上的這套黃金甲映射出來。
    泰山一役他統領天罡三十六部及萬千神兵護佑九天神眾,傷亡殆盡埋魂泰山卻力戰不退,我本心生惻隱不忍傷他,可那女將卻咄咄逼人,昊天劍穿透那女將身體,我看著女將在他懷中煙消雲散,連同一起消散的還有他的鬥志,他的眼神我懂,曾經我也這樣看過一個女人,只不過她已經不在乎了。
    “朕能封退九天神眾,掃蕩六合天下一統,不過是借助龍甲神章中的神通。”我目光從那神將身上緩緩移到黑袍臉上。“你奈何不了朕……朕亦然也奈何不了你,我們纏鬥最終不過是兩敗俱傷,朕不想生靈塗炭人間地獄,朕能看透世事乾坤盡握,但你卻有一樣朕永遠無法企及的能力,即便朕能勝你也不過是徒勞。”
    “你既然知道為何還要開啟幽冥之路。”黑袍先前一步白霜如影隨形,聲音比他人更冰涼。
    “你稱這裡為祭宮,可在朕眼中這就是一座陵墓。”我環顧四周高高在上的說。“萬世天命朕從未覬覦,若能天下安平朕願意長埋於此。”
    “你召我二人前來,所為何事?”神將側目看我大義凜然的問。
    “朕命人收天下兵器鑄造十二金人,已藏匿一處不為人知,九州鼎上有曠世神學龍甲神章,朕將其魂魄灌注九州鼎之中封存於十二金人之內。”我將兩張銘刻好的竹簡拿了出來。“朕留一魂一魄留存於世,若有事端以備不時之需,這兩張竹簡上是十二金人藏匿之處,交於你二人保管,防止他日若有人滅世混沌三界,。”
    “我們為什麼要這樣做?”黑袍看看手中竹簡冷冷的問。
    祭宮的大門被推開,羋子棲帶著她的四名家僕走進來,我在高處的龍椅上遠遠的看著她,初見她時二八模樣,我策馬相隨趕至驛站,於山頂觀望,山風吹簾朕在鑾駕之中見她側臉,那是我第一次見她,出水芙蓉清新無瑕。
    一晃數載當日情懷歷歷在目分毫未減,可物是人非她已經不再是當年想要弒君的刺客,她要的又豈是這江山,想要坐擁三界的自始至終都不是我,或許我現在還能阻止……
    “朕若長埋於此寧可萬世清寧,若陰差陽錯再起禍端,朕奈何不了你們,可有人卻可以。”我的目光一直落在羋子棲的身上,依舊是留戀和不捨,許久才威嚴的對面前兩人說。“屆時你二人合竹簡找尋十二金人,聚齊九州鼎中朕的魂魄,唯有我們三人之力才能和她一決高下。”
    “聚齊以後會怎麼樣?”金甲神將問。
    “朕便再君臨天下!”
    忘川小棧
    夏夜最愜意的事就是坐在忘川小棧的門檻上,點燃一支煙悠閒的靠著門楣,夜風從街口吹拂而過透徹心扉的涼爽,我慵懶的叼著煙撫摸著旁邊的銀月,搬到這裡並不久但總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分不清是因為這店名,還是那怎麼看都有些年輕的店主。
    韓煜從屋裡走出來,臉上掛著他不羈的微笑,那是一張很俊美的臉,像是一塊精心雕刻的美玉,怎麼看都找不出一絲瑕疵,男人有這樣的臉多少有些讓我妒忌。
    韓煜和我熟絡的笑著示意我往旁邊讓點位置出來,他靠著門楣另一邊坐下,他拿著硃砂一本正經的在描繪著手中的桃木劍,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我閒聊著。
    我吐了一口煙霧目光落在韓煜裸露的肩膀上,一處暗紅色的圖案看著有些眼熟,我好奇的靠過去,指著上面問。
    “這是什麼?”
    “不知道,一直都有,應該是胎記吧。”韓煜瞟了一眼不以為然的回答。
    我饒有興致的看了良久,那胎記怎麼看都太規則,四四方方中規中矩上面還有一些奇怪的紋路,看了半天我總感覺那是一幅圖案,只不過不太完整。
    “你這胎記怎麼像一張不全的圖啊?”我開著玩笑問。
    “別瞎想了,我以前也琢磨過可沒有頭緒,可能就是巧合而已。”韓煜淡淡一笑回答。
    我坐回到對面吸了一口煙,下意識摸了摸我自己的肩膀,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和韓煜肩膀同一個位置也有一樣的胎記,只是七歲那年我重病,等我病好醒來後那胎記的地方就多了一塊傷疤,原先的胎記就再看不見,那個時候小記不起胎記上的圖案,不過隱約感覺似乎和韓煜的有些相似。
    “我身上原先也有一個和你差不多的胎記。”我隨意的笑著說。
    “同一個地方?”韓煜看我一眼不以為然的問。
    我點點頭。
    “我是孤兒,你也是孤兒……”韓煜嘴角翹起一臉邪笑。“你說咱倆胎記又差不多,指不定我們是兄弟也沒準。”
    “得了,我沒那麼好的命,有你這樣的兄弟。”我一臉苦笑的搖頭。
    “來,給我看看。”韓煜越說越有興致,讓我把肩頭的胎記露出來。
    “早就沒有了,七歲那年一場重病差點要了我的命,病好了胎記也就看不見了。”我攤著手無奈的回答。
    韓煜有些失望的坐回去,靠著門楣慵懶的笑著說。
    “那就可惜了,指不定我們身上的是什麼藏寶圖,合在一起能找到什麼寶藏也說不定。”
    ……
    這篇番外中的故事會在探靈中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