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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血色壁畫

    華冠文考慮了半天,我猜畢竟學校接連發生五起命案,如果案件不盡早偵破,問責下來他這個副院長也難辭其咎,最終還是點了點頭答應我們的要求。
    華冠文把我們帶到十九號大樓,在去地下室的台階處再次遇到管理員文繼科,見我們再次出現在這裡文繼科似乎有些抗拒的意思,不過華冠文吩咐他把緊鎖的鐵門打開,等我們進入後,文繼科寸步不離的跟了進來,在他身後是行動遲緩的華冠文。
    「對不起,這次調查我們希望能單獨進行,如果不介意的話,還請你們兩位迴避。」我攔在門口很客氣的說。
    嗚,嗚,嗚。
    文繼科口中含糊不清的說著什麼,表情很緊張和慌亂,看著華冠文憂心忡忡的指著病房裡面,我們都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可我總感覺他是刻意不想我們接觸到這些病人。
    華冠文沉思了片刻,估計也知道事關重大,最終還是對文繼科搖了搖頭。
    「蔣院長特別交代過,務必全力配合調查,你擔心這些病人沒注射鎮靜劑會病情反覆,不過不是還有兩道玻璃門嘛,相信不會出現什麼變故。」
    文繼科聽華冠文這麼說口中也慢慢沒有了聲音,華冠文讓文繼科把病房裡所有的鑰匙都拿出來,然後遞給我時鄭重其事的加重語氣說。
    「我配合你們查案是分內之事,可是我再次提醒你們,這病房之所以是醫學院的禁區,就是因為收治在這裡面的人都是重症精神病患者,他們的情緒極度不穩定而且還具備極強的攻擊性,所以你們務必要小心謹慎,我就不妨礙你們工作,鑰匙交給你們,我讓文繼科留在外面,有什麼事你們大聲喊他,遇到突發情況他知道如何應對和處理。」
    我很感激的接過華冠文交給我們的鑰匙,等他和文繼科出去後我把那扇鐵門重新閉合上,沉重的關門聲在安靜的病房中響起,精神病患者對外界的刺激和陌生的環境尤為敏感,我們三張陌生的面孔出現在加上那厚重的關門撞擊聲瞬間就引發了這病房中的騷亂。
    因為由兩道玻璃門阻隔我們能清楚的看見每一個病人的情況,我猜想之所以用厚實的玻璃門主要就是能及時瞭解這些病人的精神狀態和病情發展的程度,我環顧四周每一個病人我們都一目瞭然。
    他們不斷衝擊著玻璃門,拚命的撞擊夾雜著此起彼伏的喊叫聲,像是想要從裡面掙脫出來把我們撕成碎末,每一個病人的表情都是猙獰可怖,他們敲擊這玻璃門發出的聲響每一下都如同撞擊在我的心房上,站在這幽暗的地下室裡莫名的壓抑,有一種快要窒息的感覺。
    光線對精神病患者的刺激很明顯,所以這地下室病房只有幾盞昏暗的小燈,華冠文離開的時候很細心的讓文繼科把備用手電交給我們以防萬一。
    我們借助這微弱的燈光往前走,每走一步我都來回看兩邊收治關押的病人,很明顯他們的眼中充滿的敵意和狂暴,精神狀態極其不穩定。
    我開始有些理解為什麼華冠文要給這些人注射鎮靜劑,這樣抓狂的狀態長時間延續會讓病人心力交瘁以至於猝死,我一邊翻看帶來的病人檔案一邊對比這些病人,最短收治關押在這裡的也有三十多年,很難想像在這暗無天日的病房中這些人是怎麼度過的,但有一點我很確定,他們的治療效果正如同華冠文說的那樣,幾乎沒有任何效果。
    從檔案和病歷上看,這些人不但是精神病患者也是窮凶極惡的兇犯,每一個人身上都背負著好幾條人命,而且手段都極其殘忍令人髮指,比起普通的兇犯這些人更加危險和不可預知性。
    我每翻看一份檔案都看的心驚膽戰,他們所犯下的罪行足以處以極刑,可是他們在我眼中更多的卻是病人,先天的基因決定了他們的命運,失控的狀態下連他們自己也不清楚到底都幹了什麼,或許他們也會有暫時的清醒,我相信面對他們自己犯下的罪行也會震驚和茫然。
    你們都是惡鬼!
    哈哈哈,終於有人來陪我了。
    你有病,來我給你看看。
    你們才是精神病,放我出去,我沒病!
    ……
    我們耳邊此起彼伏的都是這些病人歇斯底里的喊叫聲,充盈在我的耳朵裡變成無力的抗爭,越是往裡面走我慢慢越發有些同情這些人。
    直到我走到病房的最後,那是一間比其他病房大很多的房間,但和其他病房並沒有什麼不同的地方,如果真有那就是我在正中的牆上看見了一副油畫,可惜光線太暗畫的是什麼看不清。
    這病房沒有喧鬧也沒有掙扎,我甚至都以為這病房沒有人,直到我看見黑暗陰影中蠕動的背影,一個人蹲在牆角抬著手在牆上畫著什麼。
    徐婉君,女,五十七歲,反社會人格,重症精神分裂,一級攻擊性精神病變……
    我翻看檔案得知那畫畫的是一個五十七歲的女人,而她的病歷和檔案和其他病人截然不同,都是用很醒目的紅色,這是特級監護的病人,我不明白一個五十七歲的女人為什麼在這群異常危險的病人中脫穎而出,受到如此高級別的監護。
    更讓我好奇的是她的舉動,和其他病人的抓狂和暴戾截然相反,她很安靜一點也沒被我們刺激到,我們靠近玻璃門試圖想看清她到底在幹什麼,可惜光線太昏暗我只能看見她的背影以及她畫畫的動作,其他的完全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應該是好奇驅使我把華冠文交給我的鑰匙拿了出來。
    「你幹什麼?這些病人極具攻擊性,而且這個還是特級監護的精神病患者。」韓煜按住我的手很吃驚的說。「你沒看華冠文那殘缺的耳朵,你是不是也想在這裡留下點什麼。」
    「沒事,我好歹也是醫生,對病人我有分寸,我只想看看她到底在畫什麼,真發生什麼事。」我淡淡一笑回頭看看太子和韓煜。「不是還有你們在嘛,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相信也不能把我怎麼樣。」
    韓煜見我態度堅定,太子也默默點點頭,他才把手鬆開,我小心翼翼打開那兩道玻璃門,盡量讓自己腳步輕一點免得驚動刺激了那蹲在牆角的女人,韓煜和太子本來打算跟進來被我制止,精神病患者對外界刺激很敏感,陌生面孔的出現在病人眼裡是具有敵意的,我讓他們在外面等著。
    病房很乾淨沒有我想像的那麼凌亂,我特意去看了牆上的那幅油畫,是抽像派的畫風,畫的應該是一個動物,可我分不清到底是什麼,隱約能看見很多動物的輪廓,但又不能確定,似乎是很多形態組合在一起的,一時半會不明白代表什麼意思,而在油畫的右下角我看見一個模糊的簽名,也沒太留意一晃而過,注意力完全在徐婉君的身上。
    我小心翼翼的向她靠近,聽見她手中在用什麼東西摩擦牆體,發出吱吱的聲音,我走到她的身後試圖去看清她畫的東西,可惜光線太暗我打開了手中的手電,明亮的光線瞬間照亮了牆壁,徐婉君明顯對光線很敏感猛然轉過頭來。
    燈光下我看見一張焦爛的臉,捲曲的皮膚觸目驚心的貼在她臉上,扭曲變形的五官雜亂無章的拼湊在一起,我突然想到了蔣馨予,她的臉也是這樣,只不過在光線下徐婉君更讓人毛骨悚然。
    我著實被嚇了一跳,手中的手電險些掉落在地上,我低頭的時候留意到徐婉君另一隻衣袖空蕩蕩的,沒有手掌只有一截手臂,已經完全癒合的傷口參差不齊想必她曾經左手受到過嚴重的創傷,以至於斷掌殘疾。
    她忽然向我面前走了一步,嘴慢慢張開,在手電的光線下我驚恐的發現她嘴裡的牙齒大部分掉落,還有絲絲鮮血從她嘴角流淌出來,而她的牙床受損情況極其嚴重,我正在思索是什麼原因造成她這樣,突然看見她轉身時抬起的右手。
    一顆血淋淋的牙齒被她捏在手指中,那顆牙齒的前端被磨平,我突然意識到她是用什麼在牆體上畫畫,徐婉君活生生拔掉自己的牙齒,而且從她牙床上殘留的牙齒看,這樣的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
    我正想開口說什麼,徐婉君突然狂暴的一把箍住我脖子,精神病患者一旦發病,潛意識中爆發的力量是難以想像的,我又是在完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被她襲擊,一點反應都沒有,只感覺一把鐵鉗快要捏斷我的脖子連呼吸都變的困難,我想應該是我某個動作或者就是燈光刺激誘發了徐婉君的病情。
    她用力把我推到牆上,她雖然只有一隻手可我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徐婉君突然抓住我的頭髮,猛然像牆上撞去,我只感覺劇烈的撞擊讓我差一點昏厥過去,然後感覺到後背有潮濕的熱流在湧動,徐婉君反覆把我的頭撞擊在牆上,若不是太子和韓煜及時衝進來,我想今天怕是只會死在這裡。
    太子一掌推開徐婉君,我被韓煜一把拉了回來,頭劇烈的疼痛半跪在地上,本能的用手去摸後腦,發現滿手都是鮮血。
    徐婉君的注意力似乎並沒有在我們的身上,而是全神貫注把我流淌在牆壁上的鮮血恣意的均勻塗抹在牆體上,太子攙扶我的時候不小心踢到我掉落在地上的手電,光線不偏不倚照亮了那面牆壁。
    我頓時忘記了劇烈的疼痛,嘴慢慢的張開,旁邊的韓煜和太子表情也和我差不多,都瞠目結舌的看著那面被我鮮血染紅的牆面。
    徐婉君用牙齒在牆面上畫畫,我一直想知道她畫的是什麼,可是牙齒終究不能畫出太深的線條,所以我始終沒看出她畫的是什麼,但當我的鮮血被塗抹在牆上,那些順著牆面緩緩往下流淌的血液充盈進淺淺的線條中,在燈光下那副畫終於慢慢呈現在我們的眼前。
    一群人手牽著手從一處台階往下走,而在台階的盡頭是一個偌大的血池,裡面是無數張牙舞爪的手,從台階上掉落進血池的人,都被這些手撕成支離破碎的碎片,這用鮮血才能呈現出的畫像讓我後背隱隱發涼,一片寒涼由內而外的充斥著我整個身體。
    韓煜目瞪口呆的不知所措,突然太子拿著念珠的手慢慢抬了起來,指著那牆上的畫聲音不再平靜。
    那台階……
    我循聲望去,那一群人手牽著手走下一處台階。
    一、二、三……十七、十八……
    十九!
    那台階不多不少剛好有十九階!
    我突然想起這醫學院那詭異的傳聞,若是第十九階台階出現,那便是通往陰間的通道被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