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若我不願

    背後插著的竹笛，身上穿著黑灰兩色的道袍，臉色看起來稍稍有一些慵懶，就像是對什麼都不在乎，又像是對什麼都不關心。他的眼睛裡瀰漫著濃濃的霧色，但是散發出的靈力卻很強，從地下走出來的時候卻已經帶上了恐怖的氣勢。
    天上烏雲濃密，狂風之中，夜寒站在了擂台上，讓原本以為今天這場對決已經落幕的人們再度回頭看來。
    幾個小鬼落在了夜寒的身邊，綠皮小鬼從夜寒身後探出頭來瞧著我，低聲說道：“萬林公子，好久不見了。”
    我點點頭，眼睛落在夜寒的身上，他身上所有的靈力像是針尖一般對著我。
    “你，是為我而來的？”
    我明知故問道。
    “為何你會變成現在的樣子？”
    他望著我，眼睛裡似乎流露出一絲惋惜。
    “你這樣的眼神我看見過很多次。從不同人的眼中，他們在我成為魔之前給我警告，在我成為魔之後對我失望。然而，卻不曾拯救我失去的東西。”
    簡單的回答，只是道出了心中的悲涼。
    “我是這一界的守護者，從很早之前就是了，逃避過去曾經的重擔，藏在這個世界的角落裡，但至少這裡成為了我的容身之所。你成魔也好。踏出第四條路也罷，只要不毀掉我最後的容身之所，便是相安無事。三界融合，元始發難，但至少三界還存在，你可以去其他世界逞兇，但不要留在這一界。”
    就像是主人對於不速之客提出了送客的要求。亦或者可以說是驅逐。
    “我若是不想走呢？”
    我側眸凝望，低聲說道。
    “若是你不想走，我會送你走。”
    真的是逐客令。擂台上一些細小的石塊飄了起來，懸浮在他的背後，接著一塊塊碎裂，擂台地面開裂，大量的石塊飛起，夜寒雙眸中有金色的閃電跳動，雙手背在身後，腰挺的很直，狂風之中，恐怖而強大的力量在運轉。
    身後的小鬼紛紛退後，綠皮小鬼大喊道：“主人，還請手下留情，畢竟是舊相識。”
    只是。此刻說這些話已然沒了用處，夜寒是一個知道分寸的人，卻作為該界的“門神”，不允許自己的世界裡出現毒瘤。
    “雖然一直以來都承蒙你的照顧，但是，為什麼元始融合三界準備一統天下的時候你不出手？為何永夜黑幕降臨的時候你不來拯救？卻要對我動手？”
    我身上黑氣繚繞，開口問道。
    “因為你已經獲得了滅天的傳承，這一界，無論怎麼變化，只要依然存在就不會觸碰我的底線，但是如果這一界存在被毀滅的危險，那我就必須要把這個危險給剔除掉。”
    越來越多的石塊飄上天空，從一開始細小的石塊變成了巨大的碎石，接著在空中凝聚起來，石頭和石頭之間碰撞發出“砰砰”的響聲，石頭不斷地堆砌在一起，變成了巨大的手掌，遮蔽了我頭頂上最後的光芒。
    “哼，中國的古話裡說，未雨綢繆，還沒下雨的時候就盼著會下雨，還沒出現危險之前就著急著將危險打碎，我，變成了這個危險嗎？我一定會毀掉這個世界嗎？我已經十惡不赦到要被殺死了嗎？”
    天空中巨大的石頭手掌上不斷地纏繞金色的咒文，一道道如同刻印一般出現在石頭大手上，狂風席捲而來，碎石終於不再飛上天空，但是天空中的石頭大手已經徹底成型，金色的咒文如同捆綁在上面的鎖鏈。
    “降魔之力，驅逐這一界中，所有魔念，業障，終將毀於一夕之間！”
    他舉起手，手裡握著如同寒冰一般的冷光，巨大的石頭手掌高高向上飛去，我卻始終看著眼前的夜寒，過去就知道他有絕頂的本事，如今一見卻更是有驚天之能，手掌之中繚繞著的力量，代表了大能之佛法。
    “落！”
    夜寒高喊一聲，已經升到了極高的空中，原本巨大的手掌此時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小黑點，卻在此時，手掌自空中猛然間落下，帶著燃燒的火焰，狂風一般席捲而來，恐怖的手掌重重地拍下，帶著燃燒的烈焰，帶著巨大的降魔之力像是來自天界的懲罰。
    我依然看著夜寒，看著他身上時隱時現的佛光，這位大能，隱藏的很深，一直躲在佛之一途中，在過去看著我們爭鬥不休，如今，對上了我這個“大魔”，此時的我在他眼中看不見任何一絲憐憫，只有決絕和冰冷。
    加持了降魔之力的手掌越來越近，逼近地面的時候，四周的土地因為強風和氣勁已經開始龜裂，夜寒嘴裡誦唸經文，石頭大手在落下的過程中包裹住了一層金色的佛光，感覺氣勢上又強了幾分。
    “以佛降魔，你是佛，我是魔，好喻意。”
    我冷笑著說道。
    就在石頭大手落下的一瞬間，猛然間舉起手，手掌對準了空中的石頭大手，就在其完全落下的一刻，黑氣忽然從我的手心中瀰漫出來，而且僅僅是一瞬間黑氣就變的非常濃郁。幻化成了一隻大手的模樣，隨後狠狠一撞，此時擂台上，天地間的畫面發生了劇烈的變化，天空中落下的巨大石頭手掌，帶著聖潔的佛光，而我放出的魔氣化作黑色的魔爪。
    兩邊對抗，發出恐怖的撞擊，瞬間掀起的狂風撲面而來，一剎那的力量對決，瞬間迸發的爆炸之力，佛光和魔氣互相對抗，壓制，角力。
    夜寒看著我，低聲說道：“如果你願意放棄，我想也許你會死去的舒服一些。”
    “死？為什麼？你以為這只滿含佛光的大手就能夠抹掉我存在的痕跡？可笑！”
    我手臂一點點伸直，空中的魔爪也在一點點變的強盛，上方的石頭大手開始破碎，發出“卡卡”的響聲，大量的石屑從空中落下，散落在地面上，整個擂台如同遭遇了強震一般劇烈搖晃。
    我的五指漸漸併攏，頭頂上的石頭大手出現多道裂縫，連其上加持的佛光都開始變的黯淡，環繞在石頭大手上的咒印也開始斷裂。
    “給我破碎！”
    我仰起頭大吼一聲，石頭大手在此刻破碎，頭頂上出現了巨大的裂縫，隨後大手碎裂，裂縫層層蔓延，最終變成了巨大的石塊散落下來，從空中墜落，大塊大塊的石頭撞擊在已經脆弱不堪的擂台上，四周的人群慌亂地退後，幾乎所有人都抱起還沒甦醒的人群向後衝。
    很快中央巨大的平台上只剩下了我和夜寒兩個人，他望著我，看見黑色的魔爪落在我的身邊，歎了口氣說道：“我過去也曾經降服過很多魔念深重的人，但是卻還是第一次看見如你這般的人。我在想，如果當年沒有在陰間幫你的忙，或許現在就會是另一個樣子了吧。”
    “你還是沒回答我的問題，為何如此確定我會毀了這一界？”
    我開口問道。
    “因為，你是滅天者，造天者受天道操控創造棋局，滅天者最終毀掉已經對天道無用的棋局，也就是這個世界。滅天者出現的世界，注定是以被毀滅為結果。你的出現，就代表了天道想要毀掉這一界。”
    他解釋道。
    “若我不願呢？”
    我高聲說。
    “不存在你願不願意，因為將來你所有做的事情都不是以你的意志為主導，而是受到天道暗中的操控。因此，這是既定的結果，也是終將到來的終結。”
    他高聲喊道，聲音裡充滿了對可以預見的未來的悲涼。
    “哈哈……”我忽然笑了起來，笑聲卻突然一收。
    狂風之中，烏雲和黑暗之下，我眼中血芒繚繞，高喊道：“若我不願，天不能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