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人心之中，皆有魔

    時間是一炷香，我用手撐著下巴，天鳳看著我說道：“他們已經進入了夢境之中，聽不見我們的聲音，也看不見真實的世界。所以有一些話我想問問您。”
    我笑著說道：“什麼話？”
    “您為什麼來參加這一次的測試？如果您順利度過了這一關，肯定會度過測試，天啟也將是您的囊中之物。可是您要天啟有何用？”
    天鳳這麼問本身就很奇怪，因為我們都不知道天啟的內容，如果這一次的天啟內容是法術或者絕世功法，我肯定是要的。但是它這麼問了，似乎就等於是告訴我，它知道天啟的內容。
    “你知道天啟的內容？”
    我問道。
    天鳳沉默了下來，沒有直接回答，可就在這時候，一個意外的事情突然發生！一直保持薄薄一層黑氣環繞狀態下的煋枟，突然發生了極變。身體內忽然湧出了大量的黑氣，這些黑氣也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數量驚人，從她的口鼻，眼耳中往外冒，她的狀態急轉直下，就像是忽然從美夢變成了噩夢，發出了驚聲尖叫。
    “不要，啊，不要！師傅，師傅救我啊！你們別殺他們。別殺他們啊……”
    煋枟大聲呼救，卻突然雙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臉色瞬間發青。
    “這是怎麼回事？”
    我想靠過去，但是卻被煋枟身上的黑氣所阻，天鳳冷漠地說道：“因為這個少女有一部分記憶是被封印的，她自己不知道，但是在我的測試中。即便是被封印起來的印記也一定會被挖出來。所以，這才是她心中黑暗之源。不過沒想到，她心中黑暗的力量這麼強。現在你幫不了她。這種黑暗是會將一切拒之在外的可怕屏障。我說過，這一關是會有人死去的……”
    我皺起眉頭，眼前的黑氣很濃密，已經快要遮蔽住煋枟的身體，我右手一甩，往前跨出一步，一拳打在了黑氣之上，黑氣如同鋼鐵一般堅硬，轉眼間就彈了回來，煋枟雙手掐著自己的脖子，已經快要氣絕，我身上靈氣急速湧動，伸手一點天空。大三天元陣凝聚而出，天鳳微微吃驚，說道：“何必如此？世人皆有一死。”
    我沒理睬它，大三天元陣瞬間炸裂，恐怖的金光從空中奔湧而下，擊中了包裹住煋枟的黑氣，將黑氣打穿了一個窟窿，我快步上前，將手伸進了窟窿中，一把拽住了煋枟的手臂，喝道：“給我出來！”
    靈力在黑氣中炸裂，所有的黑氣向外爆開，我將煋枟強行拉出了黑氣，她在地上滾了一圈，跌倒在地，還迷迷糊糊地沒有醒過來。
    “你雖然救了她，但是她挑戰已經失敗。”
    天鳳開口說道，此時一炷香的時間剛好到，孟長天涉險過關，醒過來的時候滿身大汗，整個人像是脫水一般地坐在地上。而喆羅則從容不迫，煋枟醒過來後看了看眼前飄浮的黑氣，又見到自己跌坐在地上的樣子，一下子明白過來，“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我，我做了一個好可怕的噩夢，我看見好多人死了，我還看見是我師傅殺了這些人。我看見我師傅好恐怖，我好害怕，還有人在掐我的脖子，好痛啊！”
    她淚如雨下，我伸手拍了拍她的頭，卻沒想到一邊被她撫摸過的白鳳輕輕飛了過來，用雙翅環抱住了煋枟，煋枟一怔，抽泣著抬起頭看向白鳳，白鳳的腦袋在她臉上蹭了蹭，小姑娘這才破涕為笑。
    “多謝你救了我。”
    她看著我手臂上繚繞的黑氣，急忙說道。
    我揮了揮手，故作瀟灑地說道：“別在意，小事兒！”
    天鳳望著我，沉聲說：“下面該是您接受測試了，以我來看，您心中的魔很強，所以還請您多加小心，這一關對您來說，是最難的。”
    我點點頭，走了上去盤腿坐下，天鳳頭上的翎羽輕輕抖動，一道強光灑落而下，我全身一怔，接著跌入夢境之中。就在這一秒，伽羅天域上的三個人猛然間看到我身體內噴射出恐怖的海量黑氣，將整個伽羅天域全部覆蓋住了，除了天鳳所在的位置，其他的地方被黑氣覆蓋，環繞，天鳳眼中也露出了震驚之色，吃驚地看著我，低聲說道：“遠比我心中所想要強悍數倍，不，是十倍，百倍不止。黑氣還在釋放。到底何時才是盡頭？和他相比，你那點黑氣什麼都不算！”
    煋枟此時也看傻了眼，眼前的黑氣太恐怖了，彷彿是一頭洪荒巨獸，可以吞噬一切。
    “等等，黑氣開始幻化了！”
    此時孟長天盯著黑氣說道，黑氣中開始出現一些人影，甚至有聲音傳來。
    “因為他心中的黑暗太恐怖，所以直接幻化而出，黑暗與魔性已經通靈，這是他心中的黑暗……”
    天鳳開口說道，黑氣中慢慢出現了一個孩子的影子，沒有口鼻，但是一開口每個人都聽出了這個還很稚嫩的聲音卻和我的聲音很相似。
    “爹，二叔死了……”
    那一年的我站在二叔的靈堂外，父親從我面前走過，拋下了五百塊錢，從此天涯分隔，已成陌路。
    黑暗在湧動，被李三兒折磨，喪失了對生的希望。上海刺殺失敗，落荒逃難，遠走東北。我的人生就像是一長卷的悲劇，烈焰焚燒下孤獨的我，趙雲傾的拒絕，直到定格在段叔的生死。
    悲天憫人的嘶吼震撼著每個人的心靈，龍虎山上那一脈的死亡，大齊最後在東北的隕落，我一路走來彷彿都帶著濃濃的血腥味，每個人都曾經倒下，每個人也都曾經隕落，我送別了一個又一個人，擦乾了眼裡的淚水，忍受著死亡的悲傷，用假裝的微笑面對這個世界的殘酷。
    三個人誰都沒有說話，就在此時，黑氣中開始發生第二波變化，一個黑影慢慢凝聚出來，和我的身材不同，顯得更高大一些，而且即便是個背影也有皇者的風範，讓人忍不住有種頂禮膜拜的衝動。
    “我一直都在堅守，我知道的一些秘密隱藏在心裡，眾生對我膜拜，他們稱我為皇。然而，我不快樂。我不需要八條金龍拉扯的戰車，不需要成千上萬的隨從，我只希望見到這個世界的真相。我只希望這個世界可以對我公平一些……”
    這個聲音很像我，可是說出的話卻又完全不同，三個人都露出了狐疑的表情，之後天鳳慢慢地彎下腰，低著頭說道：“人皇陛下……”
    即便這只是黑氣中的影子，但是天鳳依然如此尊敬，尊敬的是那遠古時代高高在上的皇者，尊敬的是那個統御蒼天大地萬年的至尊。
    “為何我不能成聖？為何我要忍受輪迴之苦？為何，為何！”
    黑氣忽然向外衝去，天鳳的翎羽都在黑氣中飄蕩，駭人的一幕讓人不自覺地以為可能已經世界末日，三個人焦急地退後，黑氣越來越強，天鳳忍不住歎氣道：“果然還是過不了那一關，終究還是卡在這裡了。我宣佈，人皇陛下被……”
    可就在這時候，所有黑氣忽然凝滯下來，我慢慢地從地上站了起來，睜開眼睛，冰藍色的眼睛裡閃過濃濃的哀傷。
    “你已經清醒了？”
    天鳳吃驚地說道，這是它第一次失態，原本一切都在它的掌控中，可卻沒料到我居然早就醒了。
    “從我踏入魔道的第一天開始我就知道自己的身體藏了多少黑暗，因此我才會成為修魔的天才，這點黑暗控制不住我，收！”
    我伸手一揚，黑氣快速回籠，重新落入我的身體內，翎羽釋放的強光被我雙臂一震，直接打碎，仰起頭道：“我想，這一關已經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