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別覺得還年輕，就以為不會有遺憾

　　「你想起來了？」
　　我開口問道。
　　「嗯。」
　　她點了點頭。
　　就在我覺得有些尷尬的時候，她卻忽然走到了我的面前，隨後抬起雙手，一左一右狠狠地按在了我的臉上。我一愣，接著看見一張燦爛的笑容出現在了她的臉上。
　　無比燦爛，如同這天上高懸的明媚太陽，那些因為戰鬥而疲憊的心好似可以在這笑容中徹底緩解。
　　第一次看到這微笑的時候，是在我七歲的時候，她拉著那時候看起來髒兮兮的我，走進「老虎肚子」，然後將所有我不懂的商品都介紹給我，衝我微笑，卻彷彿根本就沒有嫌棄我只是一個和她身份不相稱的小屁孩。
　　第二次，是在中學裡，她認出我的一刻，我以為她會因為當年我騙了她而大發雷霆，但是沒想到她最終只是對我微笑，而給我的懲罰卻是每天陪她放學一起回家。那時候的她是眾人眼中的公主，而我依然是個為了活命和生計奔波冒險的小角色。
　　而今日是第三次。她和我站在廢墟中，當記憶恢復後，沒有痛哭，沒有抱怨。只是一個微笑。
　　在此刻，一個燦爛的微笑也許比眼淚更珍貴。
　　「能想起你，真好。」
　　我聽見她用歡快的語氣說道，簡單的一句話衝入我的心房，讓那塊從兩年前開始冰封的地方慢慢溶化。
　　回到上海。我沒拿到仙壺，可一樣要去面對林東旋。
　　鐵公陪著我和林雅麗站在了林東旋的面前，護天大殿中，林東旋看著我，眼睛裡並沒有什麼意外，也沒有驚訝，似乎對於我們沒能拿回仙壺並不吃驚。
　　「看來，你失敗了。」
　　他雙手交叉在一起。手肘撐著桌子，低聲說道。
　　「仙壺碎了，我沒拿回來。」
　　我如實說道。
　　「爸。這不能怪萬林，我們都不知道仙壺會牽扯出上古天庭的大秘密，也不知道仙壺中藏著仙王的魂魄。這和情報不符……」
　　林雅麗開口為我說話。
　　林東旋看著她的女兒說道：「你不要插嘴，離家出走在這麼久，我沒責罵你已經是很寬容了。我已經和龍虎山的易天師重新談過，雖然對於上一次孔雀廳的事情他們感到很不滿意，可是依然願意和你訂親。所以我準備盡快安排你和易天行訂親……」
　　這麼快就決定了下來，讓我不由地吃了一驚，也讓林雅麗露出了震驚之色。
　　「爸，我不會和他訂親的，他不是我喜歡的人，而且我還年輕，現在也是二十一世紀了，你不能包辦我的婚姻，也不能為了利益犧牲我。」
　　林雅麗不滿地喊道。
　　「此事由不得你做主，無論時代怎麼變，婚姻永遠都是門當戶對，所謂的自由戀愛不過只是笑話，你的婚事我已經定下了，訂親儀式也在籌備中……」
　　林東旋展現出了強硬的一面。
　　「我絕不答應，而且我已經有了喜歡的人！」
　　林雅麗忽然高聲說道。
　　這句話沒來由地讓我整顆心狠狠一震，轉頭看向了她，見她臉色緋紅，卻也不知道是因為激動還是因為說出了心裡話。
　　「喜歡的人？」
　　林東旋聽到這句話後將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表情不由得微微凝重起來，低聲說道：「萬林，這裡已經沒你的事了，其他兩個任務我會讓人通知你的，你可以走了。」
　　似乎是要說一些不能讓我聽見的話，我無奈地拱了拱手，轉身朝外走，想和林雅麗告別，卻看見她走來伸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眼中有明亮的色彩在閃爍，低聲說道：「我跟你走……」
　　「放肆！」
　　林東旋猛地一拍桌子，從椅子上「霍」的一下站了起來，隨後憤怒地吼道。
　　同時四周湧進來一群護天衛隊的隊員，將林雅麗給拉了回去，我和她被無奈地分開，我想伸手去抓住她，但是卻聽見林東旋低聲說道：「這是我們林家的家務事，不容你插手。」
　　我微微皺起眉頭，盯著林東旋，卻聽見正被拉走的林雅麗高聲說道：「我要跟他走，爸，我都想起來了，我全都想起來了！」
　　似乎事情有些脫離了他的掌控，林雅麗的記憶恢復讓林東旋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我正欲追過去，卻看見林東旋快步走到我的面前，在我耳邊低聲說道：「萬林，如果你不插手此事，我可以安排你和夢雲見面，你難道不想和她見面嗎？」
　　我的腳步停了下來，身子也一下子變的遲緩。
　　林雅麗被一群護天衛隊的成員帶入了房間內，脫離了我的視線，當她的聲音在我耳畔消失的一刻，我的心就好像被人狠狠扯下了一塊。
　　「此話當真？」
　　我看著林東旋問道。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一周後，也就是小女訂親會的同時，我安排你們見面。」
　　林東旋似乎是害怕我還會破壞了訂親會，所以故意將時間重疊在了一起。
　　「好。」
　　我只留下了一個字，隨後轉身離開了護天大殿。
　　在門口，遇見了鐵公，我望著他微微點了點頭，卻聽見他皺著眉頭說了一句：「小子，我很想罵你，可我知道你還未長大，有些事情沒有看穿。所以，我想作為過來人給你一句忠告，過去的就過去吧，如果不抓住眼前的人，那這個人也會變成過去，別覺得自己年輕，就以為自己不會有遺憾，等老了，再後悔就來不及了。」
　　說完之後，他歎了口氣轉身離開。
　　我知道鐵公話裡的意思，可我過不了心裡的那一關，我知道我混蛋，但是我不能背負著心中巨大的負罪感去擁抱另一個女孩兒。
　　即便，我知道她會如同太陽一般溫暖我，但，那對她不公平。
　　夜很長，睡慣了浴缸的我突然間睡在床上卻覺得太軟了，我閉上眼，卻無法入眠。
　　總是有一個影子在我眼前晃動，但這個影子卻不再是任芸，而是林雅麗。
　　「你和我同歲啊？你是哪裡來的啊？我叫林雅麗，通天會的，嘿嘿。」
　　「你居然敢騙我！嗯，算了，本姑娘原諒你，不過以後要陪我一起放學回家哦！」
　　「你幫我抓鬼，我就送你一套名牌的運動服，合算吧？」
　　那些曾經的話不斷地在我耳邊徘徊，不是噩夢，卻擾動我的心。
　　睜開眼睛，看著漆黑的房間，我忍不住自語道：「這一次，真的選錯了嗎？」
　　七天的時間很漫長，當我終於接到了「雨」的電話，告訴我和夢雲見面的時間和地點後，我懷揣著非常複雜的心情和無法抗拒的壓力出發了。
　　晚上六點，上海外灘旁的一家小酒吧，老闆是個英國帥哥，這裡經常聚集一些外國人，但是很清靜，地方不大，可是非常舒服。
　　我推開酒吧的門，因為是陌生面孔所以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酒保是個中國男子，見到我後笑了笑問道：「新朋友嗎？卡座還是吧檯？」
　　我低聲說道：「我約了朋友，卡座吧。」
　　酒保點點頭道：「喝點什麼？」
　　「隨便。」
　　也不知道該點些什麼，我坐在了一個正對著門口的位置，服務員給我上了一杯藍色的雞尾酒，等待著，已經到了約定的時間，終於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了馬路邊，我看見夢雲從轎車上走了下來。
　　穿著黑色的風衣，戴著寬大的墨鏡，推門而入，坐在了我的對面。
　　點了東西之後就是一時的安靜，她比起我記憶中十四歲的樣子變了一些，不是樣貌，而是氣質。
　　當年的任芸像是一株長在寒風中，牆角下的小雛菊，而此時坐在我眼前的女子，卻好似一朵盛開在百花中的玫瑰。
　　「你還記得我嗎？」
　　我終於還是問了這樣一句。
　　「你要讓我說實話還是說假話呢？」
　　她很熟練地點了一根煙，用老練的語氣問道，而這樣的開場白卻讓我已經猜到了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