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三章 悲愴，槐花謠

　　此刻的他，和惡魔相比，根本沒任何區別。那雙虎視眈眈的眼神。看的人內心恐慌，強烈的怨氣好像火山噴發似的，不斷從他體內傾瀉而出。
　　
　　「死！」
　　
　　他再次咬著牙，說出這個字來，之後手成爪狀，朝我的胸口就要抓過來。
　　
　　我毫不猶豫的抓起旁邊一塊石頭，朝他的手臂狠狠砸下去。
　　
　　石頭被砸成了碎塊，可對方卻一點事兒都沒有，那雙手依舊狠狠抓向我胸口。
　　
　　「該死！」此刻我已經全無退路了，只能調出全部的力量，和對方決一死戰。
　　
　　沒想到姥姥再次撲上來。用她的身子，死死的擋在我面前。祖姥爺的手臂已經抓了下來，而且正對準姥姥的心臟位置，眼看著就要鑽進去。把心臟給掏出來了。
　　
　　我分明看到祖姥爺的一截手指，已經鑽進了姥姥的肉體之中，鮮血瞬間將她的衣服給染紅。
　　
　　不過，祖姥爺並沒有繼續深入下去，反倒是怔在了原地，看起來表情相當痛苦，閉著眼呲牙咧嘴。
　　
　　「姥姥！」我連忙把姥姥拽到一邊去。兩行熱淚不爭氣的就落下來：「你怎麼樣了？」
　　
　　姥姥的嘴角掛著一縷鮮血，她努力調整自己的氣息，這才小聲說道：「還……還行。大強，你……你快走啊。」
　　
　　「姥姥，我們一起走，我們一塊走。」我的淚水奪眶而出。想要抱著姥姥離開。
　　
　　可直到這會兒我才發現，自己也受傷很重，一條胳膊都骨折了，動一下都疼痛難忍，更別說抱起姥姥了。
　　
　　那惡魔已經反應過來，嘴角滿是冷笑的走上來，眼神凜冽的看著我和姥姥。
　　
　　「死，死！」
　　
　　「爹，我是槐花啊！」槐花婆婆大喊一聲：「我是你閨女槐花。」
　　
　　可是，他哪裡會聽啊，他滿腦子只有復仇，只有無盡的戾氣，根本就不受理智的約束。
　　
　　他走到姥姥面前，用力一甩，把姥姥丟到了一邊。被丟到一邊的姥姥，竟開始輕輕的哼唱起來：
　　
　　「槐花兒香，槐花兒甜，槐花兒開在三月天。三月雖有百花艷，唯有槐花兒香又甜。槐花兒香 ，槐花兒甜，槐花兒開在三月天，槐花為什麼那樣香？槐花為什麼那樣甜？槐花兒香，槐花兒甜，妹妹親手來澆灌……」
　　
　　聲調悲愴，語氣之中滿是淒涼，每唱一句都哭一聲。姥姥老淚縱橫，嘴角一邊流血，一邊唱著這首歌。
　　
　　祖姥爺的手緩緩伸向我的胸口，要掏出我的心臟。
　　
　　我默默的看著姥姥，跟著姥姥一塊唱了起來。
　　
　　不知多少個日日夜夜，我都是在這首《槐花謠》，以及點點繁星中度過的。
　　
　　聽著歌，祖姥爺的動作，竟逐漸的變慢了，甚至連表情也變得一片茫然。
　　
　　不過，儘管如此，他的手指還是刺入了我的皮膚之中，我感覺自己的肋骨都被他的手給抓到了，似乎要給我捏爆了似的。
　　
　　我強忍住痛苦，依舊跟著姥姥唱著那首《槐花謠》。心想死就死了吧！祖姥爺出世，他強大的能力，足以將引派發揚光大，我忽然感覺自己輕鬆了許多。
　　
　　也罷，這顆心臟，原本就不屬於我，我痛苦的閉上眼睛。
　　
　　「爹，對不起了。」姥姥忽然尖叫一聲，蹭的一下就跳了起來，手中不知什麼時候，竟是多了一柄匕首，朝祖姥爺的心窩子，便狠狠的捅了進去。
　　
　　祖姥爺的動作停住了，我也愣住了，時間彷彿凝滯在了這一刻。
　　
　　姥姥為了我，竟對自己的親生父親下手……
　　
　　沒想到祖姥爺竟緩緩將掏我心臟的手縮了回去，之後慢慢轉身，怒氣沖沖的看著姥姥。
　　
　　姥姥早就已經淚流滿面：「爹，對不起，你不能殺他，他是你的後代。」
　　
　　「槐花……」
　　
　　他終於喊出了姥姥的名字，他終於恢復了一些記憶。
　　
　　姥姥老淚縱橫的看著面前這個男人，哭哭啼啼的跪在祖姥爺跟前：「爹，你終於醒了嗎？」
　　
　　「槐花，槐花……」祖姥爺小聲呢喃著，卻是根本就不看姥姥。呢喃了片刻之後，竟是發出一聲狂笑，他的笑聲竟讓整個古廟都跟著瘋狂顫抖起來：「哈哈，槐花，槐花……」
　　
　　之後他瘋了似的古廟裡亂闖亂撞，好像是一頭犀牛，硬朗結實的身子，將不少石頭雕塑都給撞成了碎片。
　　
　　他終於突破了封印闖了出去，而後整座古廟都開始坍塌，轟隆隆的聲音不絕於耳，我趕緊抱著姥姥，匆匆忙忙的就跑出去了。雖然我疼痛難忍，但此刻只能咬牙堅持著！
　　
　　我跑出建築之後，整棟古廟之上，竟然閃爍著淡淡的光暈，很是唯美。祖姥爺的咆哮聲，依舊在水中傳播著，我隱隱看見岸上有一道黑影，正瘋狂的掙扎，似乎要將整個蓮花池給掀翻過來。
　　
　　上邊的瘋狂動作，搞的蓮花池下邊都暗流湧動，可想而知，祖姥爺得多厲害了。
　　
　　眼前的流光溢彩在快速的收縮，直等到最後，竟變成了只有一個竹筐般大小的光彩。
　　
　　光華消失殆盡之後，眼前就出現了一個一米多長，長方形的黑色木匣。姥姥指了指木匣，我知道姥姥是讓我把木匣給帶走。
　　
　　我立馬蹲下身子，將木匣背在身後，抱著姥姥就游了上去。
　　
　　我拼了，為了姥姥，為了引派，就算痛死又能如何？
　　
　　下邊暗流湧動，上邊波濤洶湧，我感覺自己都有些控制不住身體了。
　　
　　不過我依舊咬牙，堅持著將姥姥帶上岸。
　　
　　直等到姥姥被我帶上岸之後，我才發現蓮花池上早就已經烽火連天了。蓮花池周圍的草垛子全都被點燃，湖面上佈置了一張血紅色的巨網，將整個河面都給籠罩住了。
　　
　　這應該是某種陣法，因為我發現那張血紅色的巨網有些虛無縹緲，好像根本不存在似得。
　　
　　我輕輕的朝那張巨網上撒了一把水，頓時水火交融，發出一陣辟里啪啦爆炸的聲音，嚇了我一跳。
　　
　　看來我想從這裡突破，只能是一個美好的願望了。
　　
　　我帶著姥姥，走到岸邊，抓住了一堆水草，才總算勉強穩住身子。
　　
　　寒冬臘月，這都快要結冰了，我全身上下沒有一點溫度，姥姥也比我好不到哪兒去。雖然我們兩個都非常人，但任誰在水中浸泡這麼長時間，也把持不住吧！
　　
　　岸上人頭攢動，叫聲此起彼伏。
　　
　　祖姥爺出來了，只聽到他一聲怒吼，整個河面上都被掀起驚天巨浪，而後驚天巨浪碰到了那張血網上，發出辟里啪啦的轟鳴聲。這場面實在是壯觀的很，好像天上繁星落下來了似的，河面被照的透亮。
　　
　　姥姥心疼的看著祖姥爺，再次輕輕哼唱起《槐花謠》來，而我也跟著哼唱起來。
　　
　　祖姥爺猶如一尊殺神，猛的一拍水面，整個人騰空而起，帶動了大量的水珠。
　　
　　祖姥爺將那張巨網給撞的凸了起來，足足飛起三米之高。辟里啪啦的聲音，不斷在祖姥爺身上響起，祖姥爺完全被大網給包裹住了。
　　
　　姥姥痛苦的閉上眼，哽咽的甚至連《槐花謠》都唱不起來了。
　　
　　砰！
　　
　　祖姥爺被硬生生的從半空中砸下來，可想而知，祖姥爺剛剛經受了何種的痛苦。
　　
　　砰！
　　
　　他好像流星一般從半空中落下，砸在河面上，竟是將河面給砸出了一個偌大的漩渦。
　　
　　祖姥爺不服輸，咆哮一聲，身子用力的拍打水面，每次拍打，水面就好像丟下炸彈一樣，驚起一圈圈的驚濤駭浪。
　　
　　「死，死！」祖姥爺被惹怒了，醞釀了良久情緒之後，竟是再次用力的砸水面。這次甚至比上次飛的還要高，我分明看到四周的火焰在辟里啪啦的爆炸，不少地方都已經崩潰了，迸濺到岸上的水，將火焰澆熄了不少。
　　
　　不過儘管這樣，祖姥爺依舊被重新砸了下來，重重的落入水底。
　　
　　周圍的人群全都慌了，人聲鼎沸，我甚至聽到不少人在尖叫：「快添柴火，快添柴火。」
　　
　　祖姥爺這次不給他們反應的時間，再次用力的沖了一下。
　　
　　轟隆！這次的聲音猶如驚雷劈下，那張巨網終於還是被祖姥爺給衝破了，爆炸聲和亮光將河面照的血紅一片。我甚至聽到岸邊的草垛子，也傳來猛烈的爆炸聲。
　　
　　我心中駭然，沒想到天底下還有如此厲害的陣法，更沒想到還有如此厲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