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背上的嬰兒臉

　　六姥爺變戲法似的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塊白布，鋪開之後才發現上邊寫著『華佗再世』，『斬妖除魔』八個字樣。
　　我去，六姥爺莫非曾經還是個走江湖的郎中？要不然怎麼可能隨身攜帶這種東西？
　　我問六姥爺：「六姥爺，你以前是幹這個的？」
　　六姥爺笑笑：「你別忘了我是幹什麼的，引派。你真以為引派只是單純的接生婆？那得走街串巷走江湖才行。」
　　我聽後恍然大悟，連連將那白布固定在一根棍子上邊。
　　六姥爺說道：「去，帶著這面旗，誰家有老人，就去誰家門口轉悠，可別忘了喊口號。」
　　我說道：「咱們的口號是啥？」
　　「口號嘛，就喊專治各種疑難雜症。」六姥爺道：「要是有人喊你，你別理他們，轉悠一圈直接回來就成。」
　　我心想六姥爺真是怪啊，讓我拿著白布出去喊，有生意上門也不讓接，真不知道六姥爺到底要搞毛。
　　我也懶得問六姥爺，反正就是小任務而已。於是我扛著那面簡易旗子，就開始胡亂轉悠起來。
　　我這麼一轉悠，立刻成為全村人的焦點。這村子估計從來沒來過江湖郎中，所以都覺得挺新鮮的。不少人都對我指指點點的，甚至還有兩個稍稍年輕一點的，還戲謔的說我人都沒旗子高，能治啥？能治花柳病嗎？
　　我也一點都不客氣的瞪了一眼那小青年：「你有嗎？你敢有病，我就敢治。」
　　半路上也有幾個人喊住我，不過我按照六姥爺的吩咐，對他們不理不睬的。而這一路走來，我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村中幾個老年人，都躲在暗處，似乎在偷偷的觀察我，似乎是想讓我幫什麼忙，但有什麼顧忌，所以不敢貿然上前。
　　我也懶得理會他們，就這樣一路直接走回火明月的家。明月這會兒正在燒開水，看見我回來了之後，立刻活蹦亂跳的跑了上來，好像可愛的小兔子似的。
　　我看的出來，明月是把我當親人了，看見我親切的不得了，估計是因為她所接觸的人，沒有像我對她這麼好的吧？
　　畢竟之前我給她買了糖稀，又把自己的方便面給明月吃了。
　　「大強，你回來了，肚子餓了吧？剛才看你沒吃飯，我就給你煮了幾個苞米吃。」明月微笑的眼睛，像是一彎清澈的月牙。
　　我有點感動，笑著拍了拍明月的腦袋：「正好我肚子餓了，吃幾個苞米填飽肚子再說。」
　　我剛走進去，發現六姥爺正在房間中忙活著，將一張八仙桌擺在正中央位置，然後上邊平鋪了一件類似於道袍的長褂子，不過我能判斷的出來，那其實並不是道袍。
　　看六姥爺搞得這麼神神秘秘的，我都有點納悶兒了，不解的看著六姥爺：「六姥爺，你幹嘛呢？」
　　六姥爺抬頭看看我，說道：「來來，我給你仔細說說。」
　　而聽六姥爺這麼一說，我才終於六姥爺這麼做到底為啥！
　　原來六姥爺之前也並不知道大槐樹上掛滿了嬰兒屍體，當他發現這些嬰兒屍體的時候，就判斷這些嬰兒屍體肯定不正常。
　　而且這些嬰兒屍體都有了一定的年歲了，六姥爺想弄明白這些嬰兒屍體的來歷，就得從村中一些老年人身上入手才行。
　　而且六姥爺來的時候也發現了，整個這片村子，都被大槐樹，山和一條河圍成了一個聚陰地，在這樣的風水環境下，每天還要守著那麼多的嬰兒屍體，村中老人肯定會得一些亂七八糟的怪病。
　　所以六姥爺的目的，想引來一些村中老人，問清楚這些屍體的來歷而已。
　　我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心想六姥爺果然是想的明白清楚。
　　我問道：「那六姥爺，你之前在大槐樹上跟那個嬰兒說什麼呢。」
　　六姥爺說道：「天機不可洩露。」
　　好吧，我徹底被這句回答給打敗了。
　　「那你到底問沒問到火江南的下落？」我問道。
　　六姥爺點點頭：「問到了，不過這次四姐不好弄，我得慢慢的來才成。」
　　我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那你準備怎麼來？」
　　「先搞清這些死嬰的事再說吧！」六姥爺說道：「晚上那些老頭兒肯定會按耐不住，悄悄的過來找你，到時候你負責幫我接待。機靈點，讓他們一個個的進來，至少得把本事人的面子給擺出來。」
　　我對六姥爺的安排有點不滿意：「六姥爺，我才是引派的頂班，憑啥讓俺聽你的呀！按理說應該我在裡邊坐著才行。」
　　我和六姥爺已經完全熟悉了，我又開始恢復頑童本性。
　　六姥爺哈哈笑了起來：「好啊，我在外邊給你撐場面，但你就不怕那些老頭兒萬一對你凶起來，把你給掐死啊。」
　　我說道：「他們為啥要掐死我？我又不招惹他們。」
　　六姥爺說道：「人心隔肚皮，我懷疑這幫老人裡頭就有這件事的始作俑者，萬一擔心咱們破壞了這個聚陰地，準備殺人滅口，咋辦？」
　　我一聽還真有點後怕：「六姥爺，還是我在外邊吧。」
　　「害怕了吧！」六姥爺咳嗽了一聲說道。
　　「我這可不是害怕。」我逞強道：「我就是擔心你在外邊，受了風寒。」
　　因為擔心晚上真的會有老頭下毒手，所以我一直都心事重重的，甚至連苞米都吃的不安心。
　　夜色很快暗了下來，等到村中人吃過了晚飯之後，整個村莊便基本上陷入了一片寂靜祥和之中。
　　我則按照六姥爺的吩咐，在門口坐著，目光冷冷的望著前方那一片濃密的黑暗。按六姥爺的話講，就是給六姥爺撐門面。
　　很快，我便注意到前方黑暗中，有一團黑影在浮動。
　　我知道前邊那黑影，十有八九是來看病的老頭兒，所以瞬間正襟危坐，裝的跟個人兒似的。
　　等到那倆人來到面前的時候，我才看出來這是一對老年夫妻，身子佝僂的厲害，風一吹就能倒下，也不知道到底多大年紀了。
　　沒等那倆人說話，我便故作神秘的閉著眼，小聲說道：「進去吧，老神仙早知此時你倆會來，茶應該還沒涼。」
　　聽我這麼一嘮叨，那倆夫妻立馬一陣驚奇，看我的目光也變得尊崇起來。
　　倆夫妻攙扶著彼此，一瘸一拐的走進了房間。
　　我看了一眼遠處，暫時應該沒有什麼人會來，乾脆就走進了房間裡邊，想看看這倆夫妻到底有啥見不得人的病，非得晚上偷偷摸摸的來。
　　「老神仙，救命啊！」沒想到這倆夫妻一進屋就跪在地哭了起來。
　　六姥爺淡淡的目光掃了一眼這倆夫妻，咳嗽了一聲：「坐吧，你倆的病我已經清楚了，來，給我看一下後背。」
　　六姥爺一語中的，說中了他們的發病位置，這對夫妻瞬間驚奇萬分，眼淚大把大把的掉：「幾十年了，終於等到救命人了。」
　　老媽子顫顫巍巍的幫老頭兒脫掉了上衣，而我一看見老頭兒的後背，瞬間瞠目結舌，一句話說不出來。
　　沒想到老頭兒的後背上，竟長了一張奇怪的嬰兒的臉，那張臉五官清晰，眉清目秀，一看就能認出來是個小女孩的笑臉！
　　人後背上長出這種玩意兒來，的確是夠滲人的。
　　我越看越覺得頭皮發麻，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我發現那張臉似乎一直都盯著我看似的，雖然並沒有眼珠子，但那種感覺，卻斷然不會錯。
　　就好像老頭兒的身體裡邊有一張臉，硬要從皮膚裡邊擠出來似的，那五官什麼的都是疙瘩坑窪。
　　「大師，您看看，這是個什麼玩意兒？」老頭兒哆哆嗦嗦的道：「十幾年了，每天晚上我都能感覺到這玩意兒在往外邊長，長得我的皮都疼，跟刀割似的。還有我老伴兒，後背上也長出了這麼個玩意兒，大師，您可一定得救救我啊。」
　　我能看得出來，六姥爺心中還是挺震驚的，不過表面上還是故作鎮定。他點了點頭，然後說了一句：「走吧！明天中午再來，晚上把這狗皮膏藥貼上，保管那玩意兒不再鬧騰。」
　　六姥爺把病稱為『那玩意兒』，看來那張臉的的確確是有生命的啊，我心中一陣驚奇。
　　那對夫妻連連感謝，老伴兒顫顫巍巍的掏出一個手絹，數出了幾張皺皺巴巴的五塊錢，硬要塞給六姥爺，卻被六姥爺給拒絕了。
　　等到他們走後，我小聲的問道：「六姥爺，他們後背上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您跟我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