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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真君借法,諸邪!

    黑色的轎車平緩的駛在出發的路上,撞針似地引擎聲從後座不斷的傳來,伴著玻璃上掛著的那個一搖一擺的木偶,讓人很不舒服。這次行動的所有計劃幾乎都是歐陽陌一個人擬定和通行的,幾乎沒給其他人一點兒投票亦或是否決的機會。按照他的說法:自己的每一項細則自然有自己的考慮和打算,斷不會無中生有。當然,去留任意。
    太陽從打開的天窗上射入了幾道金黃色的光線,刺得人眼睛癢癢的舒服。駕駛室裡的荊城垣看了看左邊的歐陽陌,這傢伙似乎從上車到現在,都一直繃著臉,死盯著眼前的景致。
    「喂,喂……」又呆坐了半晌,她實在沒趣,不由的對著歐陽陌喊了兩聲。可惜對方確實是數木頭的,連頭都不轉。
    「故作深沉!」荊城垣又吃了癟,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然後合上了已經提示電量不足的筆記本,也歪過身子去看車窗外不斷後退的景色,只是除了卡車,公交車,出租車,私家車之外,也實在看不出個啥玩意來。後座上的花蕊早已無聊的睡著,發出小豬一般的鼾聲,這丫頭昨晚一夜嚇得沒敢合眼,現在有了些心裡寄托又哪裡還能挺得住?這不,上了車就安心的枕著自己的熊仔娃娃奔周公去了。
    「你找我?」正當荊城垣托著下巴,把車窗玻璃一會打開,一會關上時,右腳緊銜離合器,單手轉動方向盤的歐陽陌突然動了動嘴唇。
    「嗯,你能聽到,你竟然能聽到!太意外了。」荊城垣一下子挪過身子,滿是不信的端詳起歐陽陌來。
    「我不是聾子。」歐陽陌眉頭一蹙,表情有些哭笑不得。昨晚他站在咖啡廳的外,靜靜地聆聽了荊城垣和花蕊一夜的對話,心裡多少有些動容。也讓他對眼前這個丫頭的看法有了改觀,所以,已經不像現在那麼厭惡對方了。
    「有話就說吧。」他瞥了眼後視鏡裡抱成一團的花蕊,聽著那若有若無的鼾聲,情不自禁的翹了翹唇線。和兩個漂亮女孩一起出遊,這在旁人眼裡或許是齊天的艷福,要是換做財叔,怕不是要鼻血直飆的了。可對歐陽默來說,卻是個不小的負擔,因為這一次,不是出遊尋樂,而是生死賭注!他自己雖然自負修行了十多年的精深道術,罕逢敵手。但此行的敵人更是深淺難料,一個不好就會全部搭在村子裡,屍骨無存。更兼車子裡只有他一個道家弟子,卻有兩個需要保護的對象,更是讓人頭痛不已。也正因為如此,歐陽陌推開花蕊,自己當起了全職司機,荊城垣被他安排到了副駕駛的位置,咒怨的殺人手法雖然錯綜複雜,五花八門,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它一定會按照順序去殺掉所有入侵者。除開已經掛掉的六個死者,荊城垣應該就是第七個,而花蕊是第八個,也是最後一個。以故荊城垣現在成了他的重點保護對象。
    荊城垣朦朧著雙眼輕輕晃了晃腦袋道:「你和我說說話吧。」
    「說話?」歐陽陌倒是給這個提議難住了,他是個善於言辭的人嗎?
    「那就說話好了……」努力的抓了抓頭髮,歐陽陌才苦笑著說道:「可是該說什麼呢?那我給你講個笑話,有一頭北極熊很無聊,然後它就開始拔自己的毛,接著當毛拔光時……」
    「打住!」荊城垣輕咳了兩聲,竟有些劉宏難堪時的味道,大概是和這個咖啡廳老闆待得慣了,多少有些耳濡目染。
    「怎麼?」歐陽陌停止了描述。
    荊城垣沒說話,只是用手捂著嘴,臉色憋得通紅,緊接著雙肩上下抖動了起來,最後再也控制不住的笑出了聲:「你……你覺得這個笑話好笑嗎?我就知道你這樣的冰塊兒也編不出個笑話來。」
    「但不可否認,你笑了。」歐陽陌推了推鏡片,繼續木訥著面孔注視起了交通路線:「對了,荊小姐,那張護身符紙你帶上了嗎?」
    「都是照你的吩咐做的。」荊城垣從天鵝般白皙的脖頸上拉出了一條紅線,紅線的末端正是繫著已經折疊的符咒。
    「後面那個的?」歐陽陌掃了眼,淺淺的點了點頭,聲線又恢復了直線。
    「蕊蕊是和我一起戴上的,你放心。」
    「那就好。」歐陽陌道:「不過切記,只要你們之中的任意一個發現自己的護身符燃燒了,必須在第一時間叫我,知道嗎?」
    「你不是一直都在嗎?」荊城垣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晚上停車露宿,我也得睡覺。不讓根本負荷不了。」歐陽陌拐了拐彎,車子已經徹底離開雲山市,奔上了外省的高速公路。
    「我還以為你是機器人呢,那好吧,我知道了。」荊城垣乖巧的點了點頭。飛速的車輪將凹槽裡的黃葉片片掀飛,化作滿天飄零,煢煢孑立,終碾做塵土。
    「總之你小心便是,事已至此,既然答應了,我會盡量負責。」歐陽陌舒了口氣,換下酥麻的左手,用右手操作起了方向盤。「昨天剛得到的消息,你所說的那個風水師的兩個徒弟全死了。」他的話出口都是平平淡淡,似乎不管是死亡還是驚喜,都只是一個簡訊或是字符,根本提不起他的任何情緒波動。
    「死了!」荊城垣只覺得在零下十度的環境裡有人用冰水從頭給自己淋到了腳,讓她的一切肌膚和器官都僵了。
    「死了。」歐陽陌回道。「屍體是在馬來西亞發現的,看來他們早就察覺到了不妙,本想跑到國外避難。結果依舊沒被放過。」
    「怎麼死的?」
    「撐死的。」
    「啊?」荊城垣的眸子裡滿是不信。
    「當地法醫檢查後,發現他們除了胃以外什麼別的內臟都沒有了,但是在彼此胃裡則發現了對方的內臟,病理學表明,他們確是撐死無疑。」歐陽陌搖了搖頭。
    正在這時,他聞到了一股燒焦的糊味,中間還夾雜著寺廟裡焚香的味道。一瞬間,歐陽陌的表情變得極其難堪,不祥的預感籠罩住了原本就坎坷不安的心:「事情有點不對勁,大家提高警惕。嗯?誰的符咒燃燒了……荊小姐?荊小姐!」
    此刻的荊城垣已經完全驚呆了,汗毛寸寸豎起,就連呼吸都好像停止一般,眼睛瞪的又大又圓。顯然不是因為歐陽陌那噁心的說辭,而是另有他因。
    順著她的視線,歐陽陌條件反射的一抬頭。頓時發覺,原本掛在車子上聊做裝飾的木偶嘴巴張開了,從裡面伸出來的不是木製的舌頭,而是一顆還沒發育全的嬰兒頭。嬰兒的眼眶塌陷進腦袋,嘴巴也乾枯的掉皮,額頭上更是打滿了釘子,排在了七八這個數的圖案。恐怖的嚇人。緊接著,車廂裡的收音機在沒人擺弄的情況下打了開來,而且是最大的聲道!一個嘶啞的女音尖聲尖氣的播報:「本台訊,今日在四環高速公路發生了一起車禍,一輛大眾黑色轎車和公交車追尾,車上一男兩女共計三人,全部死亡。」話畢,這女子的吼嚨裡更是傳出蜜蜂顫動的嗡嗡笑聲,就像是敲打木頭一般,咯咯咯,咯咯咯的響。
    「龍神赦令,雲中真君借法。諸邪!」歐陽陌眉頭擰成一個川字,中指翹起,其餘四指向掌心彎曲,張口咬破舌尖,在中指上噴了口血後,乘著還未完全干結之際,立馬點在了那個木偶的心口上。
    一眨眼的功夫,那於木偶牙床裡伸出的嬰兒頭便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嚎聲,就如同真被人剖腹剜心一般的疼痛。緊接著,一團巴掌大小的太極圖案於木偶背後慢慢顯形,旋轉舒張,直至將其全部包裹。不一會兒,木偶的四肢便如被烈火烤過的焦炭那樣灰白灰白的,風一吹,就被揚成粉末。
    就在歐陽陌歇了一口氣的時候,前面轉彎的位置,突然出現一輛停靠的公交車,尾部掀開,像飛速咬來的血盆大口,就在車窗前十米!
    來不及想太多,他右腳輕踩剎車,方向盤猛往右打,左邊倒視鏡幾乎擦著公交車,堪堪避過。公交車後的防護欄在眾人眼前碎裂,『砰』的一聲砸在了玻璃窗的右側,撕出一圈圓錐形的蛛網裂紋,處於圓心的玻璃渣幾乎凹進了車裡。強大的慣性更是將荊城垣的身子猛地彈起,仰進了歐陽陌的懷裡。
    心臟快要跳到嗓子眼,歐陽陌深深吸了一口氣,緊盯著車窗前的道路,努力穩住手裡的方向盤,讓車子平穩前行。
    右邊車道追上來一輛日產豐田,司機搖下車窗,對歐陽陌破口大罵。他確實罵得有理,剛才要不是自己緊急變道,差點跟這個在大馬路上飆車的混蛋撞在一起——如果不是他反應快的話。
    但此刻的歐陽陌卻再也無暇應對。假使剛才的他遲一秒剎車,亦或是方向盤打小了一點,右邊車道上還有其它的車……只要有那麼一個如果,今天他們三人肯定不能全身而退,只能在這段路留下兩樣東西——汽車的殘骸,還有自己的屍體。
    逃過一劫!
    想到這,歐陽陌內心衍生出一股難以形容的後怕,像潮水一樣揮之不去,到了末了,只覺的喉嚨乾渴難受,背後早已經被燥汗濕透。
    副駕駛上的荊城垣抱頭喊痛,想來是剛才撞在歐陽陌肩膀上的緣故,可惜消瘦的他肩膀上全是骨頭。緊握方向盤的歐陽陌心有餘悸,不敢鬆懈。他緊盯著路況,頭也不回地問:「沒什麼事吧?」
    因為後座上全是海綿的沙發墊子,所以被掀下去的花蕊也沒多大損傷,就連磕著碰著的地兒都沒有。相比之下的荊城垣卻是被歐陽陌這個活骨架撞青了額頭,不過她經歷了這麼多事情,自然知道孰輕孰重。雖然額頭處傳來一股火辣辣的痛楚,但也只是緊捂著臉,咬牙從指縫裡漏出來三個字:「死不了。」
    歐陽陌還是不放心的扭頭看了看荊城垣,她正用面巾紙擦著手上的血漬。車廂裡的空調不夠大,她鼻尖上有細細的汗珠,也沒來得及擦。說實在的,她這個樣子,確實挺惹人愛的。讓歐陽陌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已故的女友:雅兒。
    不過現在不是多想的時候,他深知,再呆下去的話,交警就要來了。當下吸一口氣,調了調呼吸。給無力的手腳鼓了點勁,踩下油門,慢慢壓過斑馬線,躲開行人。朝著車輛少的岔口狂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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