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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血色塗鴉(2)

    當鄭法融揮汗如雨的應酬完蜂擁而來的記者之後,已經很晚了,含笑的回絕了林偉正盛情的聚餐,鄭法融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走出了大樓。他現在什麼都不想做,只想回去美美的睡上一覺,讓自己疲憊的身心好好地放鬆一下。然後,待在家裡恭恭敬敬的吃齋念佛,務必要躲過師兄口中的血光之災!想到這,他趕忙掏出鑰匙發動汽車,開向回家的路。
    夜很黑,車燈模模糊糊的,也看不清多遠的路。突然,車子猛的顛簸了一下,像是壓到了大石頭之類的東西,這突如其來的一下,不禁讓人心驚。
    『咯登』又是一下,這次顛簸的更是劇烈,惹得鄭法融身子不由自主的前傾,要是沒系安全帶的話,恐怕這腦袋都要磕在玻璃上了。
    「怎麼回事,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鄭法融氣惱的解開安全帶,用力的拍了一下方向盤。
    不管是爆胎還是拋錨,都是要查出原因才能排除故障的,所以他停下了車,藉著毛茸茸的月光摸出車門,細心的檢查起了車子。
    「我叉……」忙活了半天,滿頭汗珠的鄭法融從後輪中拉出了一隻被絞死的黑貓,這東西也挺倒霉的,早不過馬路,晚不過馬路,偏偏在車子開過時屁顛屁顛的湊熱鬧,這下好了,熱鬧沒湊到,自己倒給高速旋轉的車輪攪碎了。
    「真不走運……怎麼帶到了這玩意……不過還好,看樣子只是只野貓。」他皺著眉頭,一邊抱怨一邊把那攤七零八散的碎肉扔的老遠,噁心的擦了無數遍的手,才又到了車上。
    正當他發動引擎準備啟動的時候,一張女人的面孔突然的出現在了窗玻璃上,他「啊」了一聲。
    鄭法融閉了閉眼,再一看。那張臉消失了,她出現得太突然,沒有時間看清楚。
    「太勞累了吧,這幾天是幸苦了,回家好好休息昂休想。」他自我安慰道。
    鄭法融的家就在市中心不遠,所以很快就到了。熄了火,鎖上車門。和熬夜值班的保安打了個招呼,他就徑直邁向自己的單元樓。
    三十層高樓,直插黑雲。一眼望不到頂。
    站在小區的電梯門前,鄭法融不知道該怎麼才好,他的腳步躊躇著,心裡打起了結。為什麼這個自己異常熟悉的地方,這個時候會給自己一種很陌生的感覺,那感覺,就像是一個大活人睡在太平間裡的滋味。
    鄭法融彎下腰咳嗽了幾下,身子有些佝僂。40W大白熾燈的黃光下影子有點顫,跟剛才的意氣風發相比,現在的他倒有點風燭殘年。
    他的腳一直停在電梯門前,而那個門也一直開著。最後,他還是後退了一步沒有進去,心裡似乎在害怕什麼。
    「鄭師弟,最近,切記要小心吶!」中年道士的話此刻刷的一下佔據了他的整個腦海。澹台滅明一般不會這樣對一個人反覆叮囑,既然這樣做了,肯定是有深意的!
    「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鄭法融緊了緊手上的那串老籐木念珠,念了遍九字真言,希望藉著這溫潤的手感抵消心裡的不安。
    忽的,一陣徹骨的寒冷直接爬上了他的脊背,涼絲絲的。使他不自禁的毛骨悚然起來。
    這種感覺就好像在周圍,就在某個莫名的角落,長著一雙眼睛,在不懷好意的望著他!然而,他並不知道那是誰的眼睛,或者說那是什麼東西的眼睛!
    「我不該這麼胡思亂想的!」
    鄭法融擦了擦額頭,雖然實際上他的頭上並沒有出汗,但這種動作多少會給他一些心理安慰。
    「虧你還是個風水大師!」想到這他臉色一紅,搖搖頭,既然按響了電梯。電梯朝著二十二層,緩慢而有節奏地上升。狹小的電梯裡,充斥著日光燈的白色光芒,以及纜繩輕微的聲響,除此之外,就只有他一個人。
    就在這個時候,電梯牆上紅光閃爍,鄭法融抬頭一看,亮著的那一個按鈕是「-1」。瞬間,一陣冷氣從腳底直達頭皮,心臟像被什麼抓了一下。這怎麼可能?他們這棟大廈,最低的也就是一樓住戶了!他媽的,又哪裡來的什麼地下一層!
    他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狂亂地按電梯的開門鍵,卻毫無反應。電梯無動於衷,仍然朝著地底,緩慢而有節奏地下沉。狹小的電梯裡,充斥著日光燈的白色光芒,以及纜繩輕微的聲響。
    「今天怎麼這麼倒霉,路上壓死了只黑貓,上樓了電梯還出技術故障了!」鄭法融冷汗直下,一邊用力砸按鍵,一邊抬頭看門上的紅色LED數字。
    「對了,電話,電話!」危急關頭,他靈機一動,似乎抓到了救命的稻草,慌手慌腳的掀開了電梯按鈕下的塑料盒蓋,一把拎起了緊急話筒。
    「喂,有人嗎?我這電梯失控了,失控了!快來救我!」鄭法融大聲呼救,回答他的是一陣悉悉索索的盲音。
    「物業,他娘的物業哪去了?保安,電梯衛士,你們……你們都他娘的見鬼去了嗎?」他攥著話筒的手柄,眼睛血紅的咆哮起來,這回那頭終於有人接聽了,但卻不是保安的聲音,而是某個女子一連串的報數:「5,4,3,2,1,-1……」
    這怪異的女人腔,就如同拉鋸條一般,揪心的惹人蛋疼。
    「嘶……!」鄭法融一把甩掉了剛才還緊握的話筒,緊張得渾身哆嗦,緩緩退到電梯角落裡,看著電梯在轟鳴聲過後,慢慢的停止了運作,沒錯,這裡正是負一層.
    他定了定神,慢慢地走向電梯口,去按那些按鈕。它們好像死屍一般失去了彈性,無論鄭法融怎麼焦急地嘗試,依然沒有半點反應。
    「開門,快開門!放我出去!」被困在密室裡的鄭法融嘶啞的叫了起來,大腦生銹般的一片空白,現在在他眼裡,什麼都是恐怖的,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離開這個讓他害怕的地方。
    想到這,生的慾望督促著他撲上前去,用手去抓那堵電梯門。他要用力挖,他要挖出一條生路。電梯門給卡的很死,手指馬上就給勒破了,血從裡面滲了出來,塗抹在電梯門上。咯崩。右手拇指的指甲,嵌在不銹鋼門板之間縫隙裡,他一下太用力,整個被拔了出來。血肉模糊,一股鑽心的痛。
    俗話說十指連心,鄭法融一個養尊處優的人,又哪裡受得了這般撕心裂肺的劇痛?當即「哎呦!」一聲,撅著屁股坐在電梯門邊,捂著手嚎叫。只是叫了一會兒,他慢慢的叫不出來的,因為他分明看見:那扇電梯門,那扇原本仿若被鋼汁澆灌了般密不透風的電梯門,此刻正緩緩地、無可置疑地,朝左右兩邊退去。
    開了?鄭法融大腦一陣短路。
    這……這就開了?他不敢相信的站起來,蒼白得近乎透明的眸子緊盯著走廊的盡頭,彷彿看到了美好的生活,還有依舊光彩的歲月。
    於是他,堅定地,毫不猶豫的踏著步子走出電梯。走廊很窄,而且沒有一扇門,兩邊全是白花花的牆壁。紅色的消防栓,還有綠中透著詭異的安全出口告示牌。
    鄭法融屏住了呼吸,掏出打火機點著了一張隨身攜帶的符咒,火光亮堂堂的,將原本杏黃色的紙面燒成了烏黑,轉瞬間落到了地上,團團蜷縮。
    不管有用還是沒用,鄭法融此時已經循著微弱的光線,在黑暗中慢慢摸索,白色的牆壁在他的身邊不斷褪去,不知是錯覺還是視網膜障礙,他只覺得那些牆壁似乎在抽像畫般的抽離,扭曲,四分五裂。越走越感覺走不到頭,越走越覺得異樣,回頭一看,那個電梯,那電梯,竟然還在離自己不到三米的地方!
    「咯咯咯咯……咯咯。」突地,一陣讓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從背後傳來。
    「難道是……那……!!!」聽到熟悉的鬼笑,鄭法融好像明白了什麼,他咬著牙,緩緩地轉過頭來……
    身子在一瞬間如大理石雕塑般完全怔住了。瞳孔無限量的緊縮,他的嗓子就像被一隻看不見的手勒住,想叫都叫不出來。
    究竟是什麼凶神惡煞的東西,竟然讓一個職業神棍,如此驚慌失措?
    「叮!」原本LED燈狂跳的電梯似又恢復了正常,它晃了晃,動了!
    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鄭法融扯下頸子上系的關公玉珮就向前方砸去!然後不顧一切的衝向即將關閉上升的物業電梯。他要逃,逃!
    「膨」那枚玉珮並不像想像的那樣中呈一道拋物線落下,而是在半空撞到了某個看不見了東西,爆出一團金色的光華,然後生生的炸成了粉末!碎片咕嚕嚕彈了一地。
    笑聲,如九幽裡飄上來的無常奪命曲,讓人心跳加劇……
    破碎的關二爺幻象依舊怒目圓睜,但更多的卻是無助!
    就在前面!就在前面!逃過去,我要逃過去!
    生路就在眼前,失去理智的鄭法融將上半身奮力的插進了電梯。
    「啊!!!!!」就在這驚悚的一刻,電梯門突然合上了!
    但是沒關嚴實,為什麼?因為兩道門正死死的夾住了鄭法融肥厚的腰板,勒的他光有出氣沒進氣了!而電梯就認了這個死理,一口咬住再也不放了。任他兩隻手使勁的往外摳,往外扳,苦求討饒,都絲毫不起作用。此刻的電梯,就像是一個飢餓了三年的地獄魔鬼,好不容易逮到了一個送上門來的佳餚,哪還有放開的意思。嘿嘿嘿嘿。
    電梯,有的時候可以載人。有時候,也是會吃人的!
    就看見這個鐵傢伙在井道裡劇烈的摩擦!被一股無形的外力玩弄著拉扯,看情形再沒幾下就得散架了。控制台裡1樓到30樓的指示燈復又亂跳,伴著一閃一暗的上下按鈕。
    「逃不掉了嗎?」這是鄭法融離世前最後一絲念頭。
    這念頭剛完,高速運轉的渦輪轟鳴聲就帶著失控的電梯猛的向上運作!
    巨大的拉力將卡在中間的鄭法融活活的撕成了兩半,他在意識在完全失去前看到的最後一幕就是自己飛舞的腸子,還有分了家的上下身!此刻的電梯門已經化身為了包公的大鍘刀,稀里嘩啦運作起來。門縫裡鮮血就像泉水似地咕嘟咕嘟直往外冒。你吃過青蛙嗎?現在老鄭下半身的兩條腿就如頻死的青蛙一樣亂蹬亂踹,刨起兩團霧樣的血珠,紛紛揚揚,隨風飄散。
    上半身卻左扭右拐,一伸一縮,十指痙攣地摳著電梯的金屬底板,不知道會不會掐出幾個洞來。臉變得就像揉皺了的麵團,在幾平方米的電梯室內歪歪斜斜地拖出一條蛇形的血痕。
    「咯咯咯咯咯……!」
    「咯咯咯咯咯……!」
    一個煞白煞白的女人臉擦過,紅嘴唇。面孔跟燒炸了的陶瓷似地,寸寸開裂,就只有臉而已。
    燈泡子滅了,照明沒了,電梯卡住了,整個單元樓,回歸了幽冥的懷抱。很親切。
    「他媽的,到底怎麼了。哪個混蛋把總閘刀拉掉了!」保安小李怒氣沖沖的一手打著照明手電,一手小心翼翼的提著警棍從亭子裡跑出來。
    今天遇到這趟子事,他是活該倒霉了,要是居民們反映強烈,不光是工資扣完,工作丟了都有可能。這可是他老舅舅好不容易才替他攬下的位子啊!要是沒了怎麼跟家裡人交差啊?
    想到這他氣更不打一處來。
    「要是給我逮到是哪個小兔崽子搗亂,我打斷他的腿!」
    掏出一大串鑰匙藉著幽幽的燈光認出了一把,小李打開了備用大門,他慢慢的向前摸索著。
    「咦?,今兒這地板咋黏糊糊的?」他抱怨了一句。
    話還沒說完,腳底一滑,踩到了什麼玩意就立馬一個跟頭栽了下去,摔得鼻青臉腫的。
    「他奶奶的,哪個雜種扔香蕉皮的!!」
    一激動,電筒又啪的一聲砸在了地上,玻璃罩子磕裂了一道口子。
    「禍不單行吶,老子背!」
    小李拾起了手電,正好看到了剛才踩到的東西,那是一截……腸子?!
    青紫色的,還冒著紅泡泡。
    「誰亂丟豬大腸呀?」
    他再定睛一看,地板上已經粑滿了血疙瘩。
    「這哪一戶干的呀,還有道德嗎?連豬血都亂倒,趕上殺豬了是不?」
    小李沒好氣的把目光轉向前方的電梯牆,他發現,原本乾淨潔白的牆面上,此時已經歪歪扭扭的寫著一串血色塗鴉:第一個!下面還有半截裸露的人腿。
    慘叫劃破整個住宅樓,在冰冷的夜空中迴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