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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補碗匠4

    少婦的弟弟笑道:「我不會讓他再跑掉的。我會睡在夾房裡守著。」
    夾房是兩個房間之間的房子,一般位置是在堂屋和睡房之間。堂屋有多個房門通向各個房間,而睡房一般只有一個房門出來,夾房便是堂屋和睡房之間的通道。那時候窮人多,兄弟姐妹也多,兄弟分家之後往往共用一個堂屋,堂屋的每個房門後便是一個家庭。
    因此,為了多一點活動空間,人們建房子的時候往往在堂屋和睡房之間加一個夾房,可當做吃飯的地方,或者睡房廚房兼而並之。
    姥爹搬出馬家老宅之後居住的泥土房就是這樣的。雖然後來泥土房倒塌了,舅舅做了新的小樓房,但我一直記得姥爹家的格局。從大門進去,右手邊第一個房門後便是一個夾房,夾房裡睡著外公外婆,夾房後面的睡房裡住著小舅舅。右手邊第二個房門後也是一個夾房,夾房後面是睡房,這兩個房間是姥爹和他續絃居住的地方。這個夾房做了廚房,因為姥爹的續絃不願意跟外公一起吃飯,她要單獨開火自己吃。
    左手邊也有兩個對稱的房門,第一個房門後只有一個睡房,是大舅舅住的。第二個房門後是一個雜物間,放犁耙鋤頭等各種農具。左手邊沒有夾房。
    而正對著大門的那面也有一個小房門,這個小房門不是居中的,居中的話就犯了直衝煞。它偏左許多,幾乎和左手邊第二個房門挨著。這扇門後面便是外公外婆用的廚房了。
    另外的牛棚和廁所是鋪屋,不在主要房間之列。
    外公讓小舅舅睡在他的夾屋後面,就是不讓他晚上跑出去玩。小舅舅比大舅舅貪玩,經常夜不歸宿。
    那個少婦的弟弟要睡夾房,也是為了看住補碗匠。
    少婦的弟弟如果睡在夾房,而少婦和他睡在睡房的話,他除了破窗沒有別的辦法逃出來。可是窗戶都是有窗欞的,破窗肯定會弄出大聲響,不可能不引起別人的注意。
    飯吃完後坐了不久,天色就暗了下來。
    少婦給補碗匠打來一臉盆水,叫他洗漱。
    補碗匠見狀,覺得少婦以前應該還挺賢惠的,加上她又長得好看,不知道那個人怎麼就跟她拌嘴吵架跑掉了,真是不知道珍惜福分。不過倒插門做女婿的人在那個時候總是被人看不起,不受媳婦的氣,也會常受其他長舌婦長舌男的氣。從少婦的弟弟今天的表現就可見一斑。她的弟弟處處維護姐姐,卻不知又是他自己給姐姐製造了許多麻煩。真是可悲可歎!桃運御醫
    少婦的弟弟在屋裡晃悠來晃悠去,生怕補碗匠拔腿就跑。
    補碗匠見少婦的弟弟像看牛一樣看著他,知道自己是沒有機會開溜的。再看看外面的天色,他知道走夜路逃跑肯定速度不及輕車熟路的本地人。再者,如果自己沒有拿回補碗的擔子的話,跑了也回不到咸寧去。大部分的錢還在擔子的小箱子裡。哪怕沒有錢,一路補碗賺路費回去也是可以的。現在錢也沒有,賺路費的擔子也沒有,回去的難度太大了。
    思前想後,他又看了看一旁伺候他洗漱的好看的少婦,終於決定先住下來。
    於是,他拿起手巾開始洗臉洗腳。
    少婦見他開始洗漱,忍不住露出喜色。
    洗漱完畢,少婦帶著他進了睡房,關上了房門。
    他聽到隔壁夾房裡有人走動的聲音,知道那是少婦的弟弟守在那裡了。
    少婦坐到床沿上,靠近補碗匠,說道:「你就是我丈夫,為什麼要說謊呢?」
    補碗匠心中惶惶,他能聞到少婦身上散發的體香。他說道:「你真的弄錯了,我雖然長得像你丈夫,但我實在不是他。」
    少婦輕輕靠在他的身上,柔聲說道:「你還裝不是!我清楚記得你那顆黑痣的位置,這還能錯得了?」說完,她的手抓住他黑痣所在的位置。
    補碗匠渾身一顫,仍然說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顆痣跟你丈夫一樣長在同樣的地方。」可是他的呼吸急促起來。常年在外,他很少接近女色,但這並不代表他不想。他正在年輕力壯的年紀。借宿在外的時候,他常常夢迴故鄉。夢迴故鄉不是因為家鄉的山和水,而是因為家裡的女人。每當這時,他就認為自己是一隻破缺的碗,需要銅釘或者鐵釘釘上。而那夢境就是銅釘鐵釘。
    少婦輕歎一聲,說道:「我早就知道要你到我家來做上門女婿你會不習慣的。沒想到你現在還是故意擰巴。算了算了,你不承認就不承認吧。早點睡覺。」說完,少婦先上了床,睡在內側,背對著他。
    補碗匠看出她在生氣,但又不好勸說,於是自己在靠床沿的地方躺下,面朝窗戶,盡量離那少婦遠一些。奇葩上司靠邊站
    半晌沒話。
    補碗匠困意漸濃,閉眼睡去。
    睡到半夜,他突然感覺異樣,從睡夢中醒來,醒來發現那少婦已經將他抱住了,雙手在他身上摸索。少婦的身子就像一團火一樣滾燙。
    補碗匠終於忍不住了,翻過身來,壓在了少婦的身上……
    銀白色的月光一瀉千里,從窗口湧進房間……
    房間裡的人和物在朦朧的夜色裡若隱若現。
    **過後,少婦的眼神有些迷離,也有些迷惑。
    疲倦不已的補碗匠摟住少婦,看著她的眼睛。
    「怎麼啦?」補碗匠問道。
    少婦說道:「現在我相信你不是他了。」
    補碗匠一驚,問道:「為什麼?」
    少婦道:「剛才那個的時候,我才發現你和他是有差別的。」
    補碗匠又慌亂起來。自己已經跟她有過關係了,倘若明天她說他玷污了她,那自己不被這個村裡的人打死才怪!雖然自己已經多次聲明不是那個人,但是自己是外地人,怎麼可能跟本地人講理?
    少婦感覺到了他的驚慌,又說道:「你不要怕。今晚我們已經這樣了,事情不可挽回。假作真時真亦假,只要我說你是真的,你就是真的。我們只好將錯就錯了。」
    補碗匠見她沒有責怪他的意思,心中反而更加愧疚。他說道:「當然,只要你說是真的,別人都會相信。但我怕你的真丈夫有一天會回來,那樣的話,我這個以假亂真的人恐怕就死無葬生之地了。」
    少婦道:「你既然真是走南闖北的補碗匠,那見識應該比我這個足不出戶的女人廣啊!現在的世道,真真假假難以辨清,人們常把假的當真的,真的當假的。敲詐欺騙處處可見,哪有幾個說真話的人?招搖撞騙反而大吃四方,踏踏實實反而寸步難行。你在我們認為你是真的時候,還堅持說自己不是。可見你是個難得一見的好人。好人自有好報。就算真的來了,我也會幫著你的。」
    補碗匠這才放下心來,更覺得這個少婦好。帶個郎君回現代
    少婦說道:「但是你得知道我們這裡人的姓名和家庭情況,免得以後跟村裡人打交道的時候露餡,也可以讓大家覺得你確實就是真的。」
    補碗匠點頭。
    於是,少婦將村裡所有人的大概情況跟他說了一遍,又說起那個跑掉的丈夫是如果倒插門過來的,又怎麼生氣跑掉的。最後,她又將自家所有親戚的情況說了一遍。
    補碗匠用心記下。
    第二天,補碗匠跟著少婦去村裡每家每戶坐一會兒,進門便主動喊對方的名字,見了小孩便叫小孩的名字。
    村裡人都認為這個補碗匠就是兩三年前跑掉的那個人,認為他之前不承認是因為心中有氣,認為他和少婦化解了糾葛,終於和好如初。
    他補碗的擔子也要了回來。
    別人問他怎麼補起碗來了。他便說從這裡跑掉之後便學了這門補碗的手藝,免得在外餓肚子。
    別人將家裡的破碗拿來讓他補,他便幫忙補好。
    他住了一段時間後,發現家裡人村裡人都對他非常好。少婦的弟弟也改變了態度。不知不覺間,他戀上了這裡,不想離開了。
    不過,他和少婦仍然暗暗擔心那個真丈夫突然回來。
    補碗匠雖然擔心,但覺得自己更加不能離開這裡。因為倘若少婦的真丈夫回來了,那現在的事情就無法給那個真丈夫解釋。別人可以認為少婦的丈夫回來了又走了,走了再回來。但是這只騙得了別人,騙不了她的真丈夫。
    他只有留在這裡。萬一真丈夫回來,他可以跟少婦一起否認那個人是真丈夫。為此,他甚至去了那個人的「娘家」,跟那裡的親戚搭上了關係。當然,去之前少婦已經將那些親戚的情況也說得清清楚楚。在少婦的協助下,他沒有叫錯一個人的名字。
    如此過了半年多,他又重操舊業,開始挑著擔子出去補碗。
    在這半年多的時間裡,少婦的弟弟徹底相信他不會逃跑了,所以讓他挑著擔子出去,不再跟著他了。
    就這樣,補碗匠在雙眼橋過上了另外一個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