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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補碗匠2

    「你給我補碗,我還要你賠錢?說出去別人不笑話我坑外地人嗎?我不要你的錢,你幫我把這碗補好就行,我該給你多少就給你多少。」余游洋自然不肯讓他就這麼溜走。
    這補碗匠還算心善,他想走又覺得余游洋說得對,想留又不情願,左右為難。
    姥爹見他這樣,便溫和說道:「何必著急走呢,不如來我家裡喝一杯茶潤潤口再走?」
    余游洋也點點頭。
    補碗匠這才知道姥爹和余游洋是一家人。他斜睨了姥爹一眼,可能從姥爹的話裡聽出了別的意思,也可能看姥爹的樣子是個良善之人,便點頭道:「好吧。我去你家裡坐坐,順便把這剩下的碗補好。」
    姥爹笑道:「就是嘛!」
    於是,姥爹和余游洋領著補碗匠進了馬家老宅。
    余游洋雖然還不明白姥爹為何要請補碗匠到家裡來,但她沒有多問,進了屋之後便去準備茶水。
    此時趙閒雲不在家裡,她抱著孩子去了村裡熟識的婦女家裡。小米擔心身體虛弱的趙閒雲照顧不好孩子,回到畫眉村之後便常常跟在趙閒雲後面,稍稍保持一段距離,卻又不離太遠。
    羅步齋出去收賬了,還沒回來。
    屋裡除了余游洋之外,只剩白夜和竹溜子了。姥爹在曬太陽的時候,它們躺在門外的台階上,也曬著太陽。
    補碗匠跟著姥爹進來的時候看到台階上躺著一隻貓和一隻老鼠,那貓不咬老鼠,那老鼠也不怕貓,他不禁露出驚訝的表情。
    「你……就是……就是……那些人常說的那位……會掐算……」補碗匠瞇起眼睛看著姥爹,話都說得不利索了。
    「對。我就是。」姥爹回答道。
    「難怪……你們家的貓和老鼠都不打架的……」他又斜眼看了看那隻貓和那隻老鼠。
    姥爹笑道:「它們也打架的,你沒看到而已。」
    姥爹請他坐下,然後問道:「冒昧問一下,你是哪裡人?」
    補碗匠將工具放下,拘束地坐了下來,用手撣了撣褲腿上的灰,低著頭看著褲腿處說道:「就是這附近的人。」
    「哪個附近?哪個村?」姥爹追問道。奇書仙緣
    補碗匠仍舊朝地上看,回答道:「雙眼橋。」
    雙眼橋離畫眉村並不算遠,因為那個村莊前有一座雙拱橋,那雙拱遠處看起來像人的兩隻眼睛,所以這附近的人將這個村叫做「雙眼橋」。
    姥爹想了想,說道:「雖然我不常在家裡,但是鄉里鄉親的人大多認識,尤其是男人。有些外地嫁來的媳婦我就很可能不認識。」
    補碗匠連忙說道:「不認識就對了,我跟外地媳婦差不多。我是『倒插門』的外地女婿。」
    「倒插門」就是入贅的意思。
    姥爹「哦」了一聲,半晌沒有說話。
    補碗匠有些心虛地拿起了一隻破碗放在了雙膝上,裝作檢查碗的破裂處。
    不一會兒,余游洋提了茶壺過來,給姥爹和補碗匠各倒了一杯熱氣騰騰的茶。倒完茶,她見姥爹不說話,又見補碗匠裝模作樣,便說道:「我去找趙小姐,看看她把孩子抱到哪裡去了。」
    姥爹和趙閒雲跟余游洋說了好多次,讓她不要叫趙閒雲做「趙小姐」,她答應了,可每次開口還是「趙小姐」。羅步齋曾經跟姥爹說過,余游洋在他面前提起趙閒雲的時候總是一副敬佩之情,總在他面前說趙閒雲是真正的大家閨秀千金小姐,說趙閒雲那種淡泊的性格,溫和的氣質,以及走路的姿態都是其他大小姐難以企及的。余游洋說,那些大小姐被人尊稱為小姐,趙閒雲更應該被尊稱。
    姥爹還是對余游洋說道:「行,你去找找你趙姐吧。」
    余游洋一走,姥爹便對那補碗匠說道:「現在這裡沒有別人了,你可以放開了說。」
    補碗匠還裝著迷糊,問道:「說什麼?」
    「說你為什麼還不回家。」姥爹道。
    「補完碗我就回家。」補碗匠回答道。
    姥爹見他不願說,便開門見山道:「我看你眉交連宮,命裡必定背井離鄉,不得妻力。再看你山根斷裂,又是『少小離家老大回』的預兆。可你顴骨又高聳,卻是晚來有福之人。我還是第一次見這幾種面相交雜在一起的人。」
    「是嗎?」補碗匠連忙摸了摸自己的臉,好像擔心姥爹直接從他的面部將所有事情看出來。拿無限當單機
    姥爹道:「我見村裡有人認識你,心想你應該是來過這裡幾次了。既然來過幾次,你應該就在這附近住著。可是從你面相來看,你應該是離家的人。於是我想,你莫非是離了家安心住在這裡的人?我再看看你,眉毛深而長,並不是眉毛粗短稀少淡薄無情的人,你應該很戀家的。基於這種種想法,我確定你是離家又戀家的人,才問你為什麼還不回家。」
    補碗匠見姥爹說得這麼仔細,不禁感歎道:「他們傳言不假,你把我所有的秘密都看出來啦!」
    「觀天象而測風雨,觀人相而測命運。所有已經發生和即將發生的事情都有明示或者暗示,要看你能否覺察而已。」姥爹說道。
    補碗匠捧著茶杯說道:「既然你都看出許多來了,我隱瞞還有什麼意思呢?我可以說給你聽,但是這兩三年裡千萬不要讓別人知道。兩三年後,我自有處理辦法,那時候說出來也無妨了。」
    姥爹點頭道:「行。你說吧。」
    補碗匠將姥爹點頭,將茶杯放在了椅腳邊,說道:「我這經歷,說來沒人相信。我自己至今都沒有弄明白到底怎麼回事。如果我說給別人聽,別人會以為我是瘋子。如今你把我的經歷看出了七八成,我說給你聽,你肯定相信。也好,說出來我心裡會舒服一些。」
    於是,補碗匠伸出一隻手來,似乎要接住斜射而下的陽光,而後收回了手。
    他說,他原本是湖北咸寧某鎮的人,以補碗為業,到處遊走,每隔兩三個月在外賺夠了錢才回家一趟,將錢存好,然後又出來補碗。
    一天,他走到了此地的雙眼橋,在橋邊一個簡易的稻草鋪頂的亭子裡休息。那時的陽光非常毒辣,不像冬日的陽光再耀眼也溫暖如被。他又渴又餓又累,便在亭子裡喝了水,吃了乾糧,想等陽光沒那麼強烈了再走出去,過那個形如雙眼的雙眼橋,去裡面的村子裡看看有沒有需要買碗或者補碗的。
    吃飽喝足,困意就來了。
    他靠著亭子的木頭柱子瞇了一會兒。
    雖然瞇的時間很短,但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他做了一個夢。他夢見自己走到了陰間的奈何橋旁邊,看到橋上有許多孤鬼遊魂來來往往,熱鬧如集市。他嚇了一跳,害怕錯入了陰間,便壯著膽子抓住其中一個遊魂問道:「兄弟,你去哪裡啊?」那個遊魂說道:「我剛死,去閻王殿報到。」他一驚,急忙鬆了手。
    他見另一個遊魂往相反的方向走,又衝上去抓住它問道:「兄弟,你到哪裡去啊?」那個遊魂生氣道:「別拉我,我趕著去投胎。」豪門獨寵:星光俏佳人
    後來他想,那個夢應該是有寓意的。如果他跟著第一個遊魂走,肯定是走入陰間;跟著第二個遊魂走,肯定是回到陽間。可是當時他著急得很害怕得很,腦子裡嗡嗡響,根本沒有想到這一點。
    說到這裡,補碗匠由衷地認同姥爹剛才說的話,說道:「你說得對,一切事情都有明示或者暗示,只是當時我沒有看出來。」
    他正在夢中左右為難,進退不得的時候,忽然感覺臉上被人扇了一巴掌。接著他聽到一個聲音響起:「夫妻之間小吵小鬧是常有的事,你怎麼因為這個兩三年不回家呢?作為一個男人,你肚量太小了!」
    這一個巴掌和一聲責罵將補碗匠從夢中拉了出來。
    補碗匠睜眼一看,亭子外面的陽光依然毒辣,剛才被人扇的臉上如被這陽光烤壞了一樣火辣辣地疼。
    他對面站著一個年紀在五十左右的人,正是那個人打了他一巴掌。
    補碗匠見那人一臉認真,不像是故意打人,頓時一頭霧水。
    「你剛才說什麼?」補碗匠摸了摸火辣辣的臉問道。
    那人見他醒來,一手抓住他的袖子,打了人好像還挺生氣,怒喝道:「既然都來了,你為什麼還不回家?」
    補碗匠說,剛才他聽到姥爹對著他大喊「你怎麼還不回家」的時候,他渾身戰慄,彷彿又回到了那個時候。
    補碗匠不認識那人,將袖子從他手中掙脫,說道:「大伯,你是不是認錯人打錯人了?我的家不在這裡,遠在咸寧呢。」
    那人不高興道:「你在我面前裝糊塗?我是你二叔啊。」
    補碗匠擺手道:「我真的不認識你這個二叔。」
    那人氣憤道:「我可一直偏著你,你走的時候也不跟我打聲招呼!現在還說不認得我?」
    兩人正在爭辯的時候,從橋那邊又走來幾個人。
    其中一個年紀比較大,比這個自稱二叔的人要年老一些。那個老者一見補碗匠就驚訝地說道:「你終於肯回來了!」
    補碗匠忙說道:「對不起,我也不認識您哪!」
    那自稱二叔的人踢了補碗匠一腳,罵道:「連你父親你都不認了?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