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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貓鬼14

    不一會兒,白夜的肚子不再鼓起,如同池塘裡因為丟進一個石頭而激起的波紋終於漸漸歸為平靜。
    「這不是裝魂魄,這是吃掉魂魄。」小米糾正姥爹的說法。
    「好吧。吃掉魂魄。」姥爹認同道。
    在姥爹和小米白天無所事事的時間裡,鐵小姐來找過姥爹幾次,但是也沒聊什麼東西,坐一坐就走了。她似乎比較忙。保定也有她的斗鬼場。
    有一次,鐵小姐正在喝茶,白夜從床底下爬了出來。
    鐵小姐見了那貓,問道:「馬秀才,你開始養貓了?我在畫眉村的時候聽人說過,好像你的父親說過『男不養貓,女不養狗』的話。」
    姥爹瞥了白夜一眼,回答道:「不是我養它,是小米養它。」
    當時小米不在房間。有鐵小姐在的時候,小米便不會跟姥爹還有她呆在一個房間裡。不過她又頻繁地進來出去,借口要找什麼東西。
    姥爹回答鐵小姐的時候,小米剛好進來。
    小米看了看姥爹和鐵小姐,立即說道:「你們繼續。我是來抱我的貓出去玩的。」之前她進來拿了剪刀,又進來拿了黃表紙。
    姥爹和鐵小姐都知道小米為什麼頻繁地進出。小女孩的心思總是容易被大人們看穿,但小女孩還要裝作不是那麼想的樣子。
    「小米,你養的貓?」鐵小姐問道。
    小米點點頭。
    「貓是很恐怖的動物,尤其是保定的貓。你可要小心哦。」鐵小姐說道。
    小米問道:「為什麼是保定的貓尤其恐怖?」
    「保定的貓近年常常出現怪事。」
    「什麼怪事?」
    鐵小姐道:「你坐下,我給你講兩件吧。」
    小米坐了下來。
    「第一件事情發生在保定城南。城南有個賣醋的人,他養了一隻貓,那隻貓長得油光滑亮,像老虎一樣生猛健壯。那個賣醋的人很喜歡它。有一天,這隻貓死了。賣醋的人捨不得丟掉它,把它放在家裡好幾天。時間一久,貓腐爛發臭了。他沒有辦法,於是帶著那只死貓去了附近的一個池塘邊。他要把死貓丟在水裡。可是他把死貓丟下去轉身要走的時候,突然聽到池塘裡一陣水響!」絕不原諒你
    「死貓活了?」小米驚訝道。
    「還不算活了。至少這時候還不算,你聽我往下講。」
    「嗯。你說。」
    「那個賣醋的人聽到水響,回頭一看,看到心愛的貓居然在水裡掙扎,好像想要游到岸邊來。他急忙下水去救它。可是他一下就手腳抽筋,倒在水裡,很快就溺死了。而那隻貓很快登上了岸。這一幕恰好被一個不會水的婦女看到。很快這件事便在保定城裡傳開了。」
    「那隻貓後來怎麼樣了?」小米沒有被這個故事嚇到,她只關心那隻貓的去向。
    「不知道去哪裡了。賣醋的人的街坊鄰居再也沒有看到過它。」鐵小姐說道。
    姥爹插言道:「他不應該把貓丟進水裡的,應該掛在樹上。」
    小米轉而問姥爹道:「為什麼要掛樹上,不能丟進水裡呢?難道貓跟水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聯繫嗎?」
    「具體原因我也不清楚。有的人說貓死後會神魂不散,會來害人,所以要把它吊在樹上任其腐爛,以絕後患。俗話裡有『死貓掛樹頭,死狗棄水流』的說法。除此之外,還有『雞無八年,犬不六載』的說法。」
    「雞無八年,犬不六載?什麼意思?」小米問道。
    「雞不能養超過八年,狗不能養超過六年。據說是怕這些動物和人相處時間太長通了靈性,慢慢成精害人。當然了,這些都是道聽途說的傳說,當不得真……也不能完全不聽。」姥爹說道。
    「還有一件事呢?」小米見姥爹的話說完了,又問鐵小姐道。
    鐵小姐笑了笑,說道:「第二件事是去年夏天發生的,事發地點是城中心的余家公館。一天晚上,余老闆正跟出生不久的孩子在家裡睡覺,他家裡的貓忽然大叫,吵醒了孩子。余老闆叫下人用枕頭去扔那隻貓。因為是家養了許多年的貓,他是捨不得真打它的。可是那隻貓被枕頭擊中後死了。」
    「一個枕頭怎麼能把貓打死呢?」小米又忍不住打斷了鐵小姐的話。
    「余老闆也覺得詫異。但這還不是讓他最驚訝的。貓死之後,他那才兩三個月的孩子再哭的時候便怎麼聽都像是貓在哭。沒過幾天,他的孩子就去世了。」
    「是貓報復嗎?」小米問道。異界之養殖大戶
    鐵小姐攤手道:「到現在誰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馬秀才,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小米問姥爹道。
    「我想,第一個應該是貓奪取了賣醋的人的魂魄,第二個應該是貓的魂魄奪取了人的身體。」姥爹想了想,回答道。
    鐵小姐對小米道:「不管是奪取魂魄還是奪取身體,這都不是我要說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貓的報復心特別強。余老闆只是叫下人扔了枕頭,它就要了小孩的命。我想賣醋的人溺死,可能是因為曾經不小心得罪過它,即使人家那麼喜歡它,死了都捨不得丟棄,它也不會為之動容。小米你要養它,就要做好心理準備。你不能做任何得罪它的事情,因為它到死都會記得清清楚楚,最後變本加厲地返還。」
    鐵小姐說話的時候,白夜走到了小米的身邊。
    小米將白夜抱起來,一手撫摸白夜的毛,說道:「嗯。謝謝你的提醒。我跟我的貓相處得很好,它不會報復我的。」
    說完,小米抱著白夜出去了。後來,鐵小姐的話救了一條命。不過那條命不是小米的,而是白夜的。雖然鐵小姐本意是要警告小米。
    鐵小姐喝完茶就走了。
    一天早晨,小米在桌邊剪紙人,姥爹則在靠著窗戶的位置打盹,陽光扑打在他的身上。
    姥爹很喜歡曬太陽,這種習慣一直保持到他蒼老得走不動的時候。在走不動了的時候,他還是要躺在他的老竹椅上,老竹椅擺在堂屋中央。陽光透過屋頂的玻璃瓦和瓦縫,或四四方方或圓溜溜地落在姥爹的身上,彷彿是衣上的補丁。
    小米冷不丁說道:「馬秀才,她喜歡你。」
    姥爹睜開眼睛,問道:「誰?」
    「鐵小姐。」
    「哦。」姥爹閉上眼睛,想像自己是一棵植物,露在外面的皮膚就是植物的葉子,緩緩地吸收來自太陽的能量。
    房間裡能聽到剪刀刃與黃表紙摩擦的嗤嗤聲。小米的剪刀有些鬆了,剪紙的時候紙會卡在兩個剪刀刃之間。紙彷彿不是被剪開的,而是被撕開的,紙人的邊緣留有粗糙的毛邊。
    小米心不在焉,將紙人的腳剪掉了。她腳下的白夜立即躍起,用爪子去打紙人的腳,玩得不亦樂乎。
    正在房樑上打盹的竹溜子聽到白夜蹦跳的聲音,懶洋洋地往下面看了白夜一眼,不明白那隻貓為什麼會對一張紙片如此感興趣,就如一個成年人不明白一個小孩子為什麼會興致勃勃地玩小石頭。冷宮鳳後
    小米抽出一張新的黃表紙,揉成一團丟在地上。白夜立即拋棄那個紙片,又追那個紙團去了。
    小米看著白夜玩紙團,假裝漫不經心地說道:「難道你沒看出來?」
    「太陽真好。你應該過來跟我一起曬曬太陽。」姥爹說道。
    將缺失的怨念補充得差不多了之後,姥爹又帶著小米去了赫連天的狗肉館。他決定把小米寄托給赫連天,自己盡快啟程去撫順找澤盛。自從那天小米拒絕跟白夜滴血認主之後,姥爹也想過把小米寄托給鐵小姐。但是姥爹感覺到小米不是那麼喜歡鐵小姐,讓她在鐵小姐那邊或許會不太適應。
    赫連天見姥爹和小米來,非常高興,見白夜寸步不離小米,頗為驚訝。
    姥爹問赫連天:「赫連兄,你真要把白夜收回去嗎?這幾天她和白夜形影不離,愈發親密了。你要是把白夜收回去的話,我想小米和白夜都會傷心。」
    赫連天看著小米逗白夜,緩緩道:「恐怕我想收也收不回來了。白夜已經認她為主了。」
    「已經認她為主了?」姥爹又驚又喜。
    赫連天打了一個響指。
    正在和小米逗玩的白夜停止了跳躍,安靜了下來。
    姥爹記得,上次赫連天打響指的時候,小貓鬼乖乖地將小米無心之間驅使的紙人叼起來送到赫連天面前。響指是赫連天給小貓鬼的指令。
    小米見白夜突然安靜下來,愣住了。
    如無意外,白夜會按照赫連天的指令來到他的面前。這是赫連天的隱秘家族世世代代馴養貓的指令。
    赫連天看著白夜,等著它走過來。
    白夜也扭頭去看赫連天。顯然,它聽到了赫連天的響指,也知道這個指令的意義。
    姥爹屏住了呼吸。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緊張過了。他記得自己考秀才的時候都沒有緊張過,沒有期待過結果。當然,那時候不緊張,或許是因為自信,因為認為自己一定能如願以償。而眼前的一幕,讓姥爹不那麼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