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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鬼牛8

    緊接著,槐牛發怒,低頭朝弱郎大王衝去,兩隻牛角如同兩把鋒利的蒙古彎刀朝弱郎大王的腰部刺去。
    「卡卡——」
    姥爹聽到類似樹枝折裂的聲音。
    槐牛的一隻牛角扎進了弱郎大王的腰裡。那卡卡的聲音應該是弱郎大王的骨骼被牛角撞斷的聲音。
    羅步齋臉上情不自禁地露出喜悅之色,低聲道:「這牛經歷了百年淬煉,果然實力非同凡響!」
    姥爹微微點頭。
    據說牛角有三種神奇的能力,一是點燃照明可以看見平時看不到的鬼類;二是沖服可以治孩子驚癇不知人,另外迷悶、嚼舌、仰目者也可以治;三是做成小刀可以防鬼傷鬼。當然,牛角也分高低優劣。要使用這三種,最好用犀牛角,次之水牛角,再次黃牛角。
    古代「犀照」一詞即是來源於這種傳說。晉朝時期有一位名士名叫溫嶠,他在武昌遊玩的時候,見牛渚磯的水深度難測,又聽附近居民說他們世世代代都傳說這水下有許多怪物。於是,出於好奇心,溫嶠燃燒犀牛角照明去看水底。不一會兒,他隱約看到許多奇形怪狀的水族怪物接連出現,甚至看到有穿赤衣、乘馬車的人出現。當晚,溫嶠在夢中看到有人甚為厭惡地對他說:「我與先生人鬼不同路,先生為何要照我呢?」其後不久,不知是不是因為靈界作祟,有牙痛舊疾的溫嶠在拔牙後突然中風,不久便逝世了。
    在離畫眉村不遠的吳家莊也曾出現過類似的事情。吳家莊有一年輕人特別喜好靈異之事,曾多次拜訪姥爹,意圖習得一招半點玄黃之術。姥爹見他生性浮躁,愛炫耀,便沒有答應。
    他並不氣餒,依舊到處尋訪高人。後來,不知他從哪裡打聽到牛角有神奇能力,點燃可以看見鬼靈,他異常興奮,回到家便宰殺自家的水牛,取了牛角碾成粉末,晚上點燃了去村前村後偏僻的地方。
    頭天晚上他失望而歸,第二天晚上便沒有回來。
    後來有人在亂墳崗找到了他的屍體,身上很多青黑色條狀傷痕。吳家莊的老人說他是看到了鬼之後被鬼活活打死了。
    我在聽到這個故事之後問外公,為什麼那些鬼要打死他呢?
    外公說,其實很多鬼是不願意讓人看到的,如果你非得看見它,它就可能報復你。
    我覺得外公說得有幾分道理,這也可以解釋晉朝那位名叫溫嶠的名士為何突然逝世。
    牛角的後兩種神奇能力我倒親自見過。
    有一次我在外公家住,村裡一個大人抱著一個小孩來找外公求救。那小孩嘴裡橫叼著一根筷子,兩眼翻白,身體如樹上毛蟲一撅一撅。外公叫那人弄來水牛角磨成的粉兌了水給那小孩餵下。很快那小孩恢復正常,下地就玩耍去了,渾然不知自己剛才經歷了什麼風險。
    而水牛角做成的小刀,我是在跟外公同齡的歪道士身上看到的。歪道士曾歪咧著嘴含糊不清地對我說:「這可是我用來嚇鬼的!」他的嘴很漏風,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歪道士當初說的是「嚇鬼」還是「殺鬼」。
    不管是嚇鬼還是殺鬼,牛角的能力都得以體現。
    尤其是槐牛將一隻角刺入弱郎大王的身體時,姥爹也相信牛角確實有一股與眾不同的能力。
    至於一向機靈狡猾的弱郎大王為什麼沒能躲開槐牛的攻擊,姥爹認為這也許是因為槐牛給了弱郎大王一種錯覺——認其為同類的錯覺。槐牛的魂魄是百年前無數怨念凝聚而成的,而弱郎大王可以說是怨念大王。
    只要看到它的人都必須死,這種怨念是世間其他怨念無法比擬的。
    可槐牛的怨唸經過一百年的淬煉,已經是今時不同往日。而弱郎大王顯然沒有發現這一點。因此,它忽略了槐牛。
    當然,這只是姥爹個人的猜測。還有可能弱郎大王認為這條牛跟恰才爬上鼻尖的老鼠沒有任何區別,彈指一揮間就可將它置於死地。
    而羅步齋認為弱郎大王是故意讓槐牛刺穿它的。它要讓姥爹和羅步齋看到,它即使身體受到破壞,也不會絲毫影響它的實力。
    羅步齋的猜測也有他的道理。因為接下來的一幕讓羅步齋汗毛倒立。
    可能是被牛角刺穿的劇烈疼痛感刺激了弱郎大王,它雙拳緊握,揚起脖子朝天空的月亮竭力吸氣。
    這一吸,姥爹頓時感覺月亮變得灰暗了不少,而弱郎大王的臉散發出淡淡的光芒,彷彿它能奪取月亮之光。
    緊接著,弱郎大王將雙拳張開,嘴巴張大,作一副嚎叫的模樣,但沒有嚎出任何聲音。臉上的那條肉蟲傷疤居然蠕動了幾下,似乎要從它臉上爬下來。它手上的指甲如同迅速生長的蕨類植物,由蜷縮狀漸漸伸展開來,最後變得又直又長!
    槐牛的牛角插在弱郎大王的身體內拔不出來,槐牛便奮力地扭來扭去,意圖將弱郎大王肚子裡的腸子攪斷。
    弱郎大王無聲地嚎叫了片刻,然後將手握成爪狀,猛地朝牛的脖子扎去。
    姥爹聽到了「噗」的一聲,是弱郎大王的指甲刺入**的聲音。僅僅聽到這個聲音,姥爹就渾身一緊。他可以想像槐牛此刻要經受多大的痛苦。而這種劇烈的痛苦極有可能將它淬煉了百年的善念重新變成怨念,讓它百年的功德毀於一旦。
    「唔哞——」
    槐牛發出痛苦的叫聲。
    它那一聲叫喚,居然引起村裡其他牛棚裡正在吃草正在反芻正在睡覺的牛們接連不斷地回應。
    「哞……」
    「哞哞……」
    一時之間,村裡的牛叫聲此起彼伏。
    姥爹看到弱郎大王的五根手指點在牛的脖子上,指甲沒入肉中。那裡正汩汩地流出新鮮血液,血腥味頓時混進了清醒潮濕的空氣中。
    弱郎大王將手指從槐牛的脖子上拿開,指甲上已經是鮮血淋漓。它臉上的肉蟲疤痕顫抖起來,似乎急不可耐。弱郎大王將滴著血的手在臉上抹了一下。牛血將那條肉蟲疤痕覆蓋。肉蟲疤痕很快恢復了安靜,不再蠕動。
    槐牛的脖子上出現了五個血窟窿,鮮血湧了出來。
    接著,一串串螢火蟲一樣的東西從那五個血窟窿中飛了出來。這些東西比螢火蟲的光要稍稍亮一些,也大一些。這一刻,槐牛就如是一個牛皮做的籠子,裡面儘是頑皮小孩抓來的螢火蟲。牛皮籠子破了五個洞,原本禁錮在裡面的螢火蟲便紛紛湧出。
    螢火蟲飛出來後繞著槐牛不離去。
    飛出來的螢火蟲越來越多,越來越多,密密麻麻。周圍的環境也明亮了一些。
    弱郎大王看到這情景,居然呆了,舉著血淋淋的手不知該如何是好。
    槐牛在幾乎被螢火蟲包圍的時候,終於四隻腳撲通一聲跪下,牛角從弱郎大王的體內抽了出來。
    還有螢火蟲不斷地從血窟窿裡飛出來。
    姥爹終於明白,那是槐牛體內的怨氣,淬煉過的怨氣。原來它們凝聚成了一個整體,現在被弱郎大王殺死寄托之身,於是再次像一盤沙一樣離散。
    在槐牛呼出最後一口氣之後,那些螢火蟲紛紛飛走了,散落在各個不知道的地方。
    這些螢火蟲似乎有種吸引目光的魔力,弱郎大王、姥爹和羅步齋的眼睛都無法離開它們,直到它們漸行漸遠,漸漸消失。
    等他們回過神來的時候,小米已經出現在他們之間了。
    她手裡拿著姥爹和她共同做成的聻絲兒網。
    「嘿!」小米吆喝一聲,將聻絲兒網朝弱郎大王扔去,其模樣像足了船上的漁夫撒網捕魚。
    聻絲兒網從弱郎大王的頭上落下,將它罩在其中。
    小米將手裡的聻絲兒一拉,那網口便在弱郎大王的腳下束住了口子。
    弱郎大王這種級別的怪物自然不會像普通小鬼一樣害怕聻絲兒,但它不知道這聻絲兒網到底是何物,雙手一抓,發現這細得幾乎看不見的網堅韌無比,不能輕易抓破。它這才意識到這種東西不可輕視。
    小米狠力一拽手中的聻絲兒。弱郎大王身子朝後仰了仰,差點跌倒。
    弱郎大王驚訝地看了看面前無所畏懼的小女孩。今晚讓它吃驚的事情太多了。
    羅步齋見小米下手,立即從兜裡掏出一個手套來扔給小米。那是羅步齋自己設計的防護手套,內層有堅韌皮革,外層是編入了金屬絲的布。他考慮到聻絲兒受力太大會割傷人自身的手,從而想到了做這種手套。
    此時小米的食指已經被聻絲兒割傷,血液順著聻絲兒流了一程,讓那一截聻絲兒在夜色中也清晰可見。弱郎大王的力量何其大,小米要想將它拉倒,必定會受傷。
    羅步齋以為小米會接住手套,不料小米視若無睹,並不接受。她看著手套飛到她面前,落在腳下,然後一腳將手套踢回羅步齋面前。
    「你的手出血了!快戴上手套!不然你拉不住它的!」羅步齋喊道。
    小米嘴角浮現一絲笑,再次用力一拽聻絲兒。更多的血流在了聻絲兒上。聻絲兒突然繃緊,上面的血液隨之彈了起來,然後落在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