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說，從他能記事起，爺爺就經常去水庫釣魚。
亮仔不信，水庫裡的水雖然是村裡公共的，但是裡面的魚卻承包給了個人。除了過年的時候承包的人每家每戶按人頭分一點魚，其他時候是不允許別人來水庫釣魚的。
爸爸說，承包那是後來的事情。爺爺年輕的時候，水庫和水田全部是公家的，釣魚沒有人管。
亮仔問，爺爺很喜歡釣魚嗎？
爸爸說，不是，你爺爺是不能不吃肉。曾祖父當地主的時候，你爺爺大魚大肉吃習慣了。後來日子不好過，吃不起豬肉，你爺爺就想方設法弄肉吃。豬肉貴，那就釣不要錢的魚肉。是饞勁兒讓你爺爺成為釣魚高手的。別人粗茶淡飯慣了，釣魚沒那麼用心，所以比不過你爺爺。
亮仔心中感歎，爺爺生前不知釣了多少水庫的魚，吃了多少水庫提供的魚肉，最後卻投入水庫的懷抱，歸還一切。屈原投了汨羅江，當地的人們怕水裡的魚吃了屈原大夫的肉，於是用粽葉包了很多米投到水裡，讓魚兒們去吃米而不吃令人尊敬的屈原大夫。爺爺沒有屈原那樣的名望，自然不會有人去水庫投粽子。這樣的話，魚們應該會圍在爺爺的周圍啃食。
有的人說，這輩子吃肉，下輩子會變成肉被人吃。這輩子虐待過什麼動物，下輩子會變成動物被人虐待。這叫一報還一報。
爺爺吃了水庫裡的魚，投水後被水庫裡的魚吃。他在這一輩子就實現了下一輩子要做的事情。
老漢見亮仔發愣，推了推他，說道：「喂，你在想什麼呢？我問你釣過魚沒有。」
亮仔從回憶裡醒過神來，說道：「釣過。」
「釣魚要用誘餌吧？」老漢說道。
亮仔點頭，「當然要誘餌啊。誘餌做得越香，引來的魚就越多，釣到的概率就大。」
「她就是誘餌，你就是差點上鉤的魚。魚餌是用香味誘惑魚，她是用美色.誘惑你。」老漢說道。
「釣魚是為了吃魚肉，她誘惑我幹什麼呢？」亮仔問道。南宮只是簡單提醒他，沒有說為什麼會這樣。他想在這位老漢這裡得到解答。
老漢一手抓住船頭，讓船身穩定，然後朝亮仔招手，示意他上船。
亮仔上船之後，他也跨了上來，然後說道：「她要吸取你的精氣。」
老漢搖起了船槳，他的划船技術很好，船沒有打旋，也沒有一邊高一邊低，穩穩當當地朝對岸行進。亮仔注意到，老漢的臉色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剛看到他的時候紅光滿面，現在皺紋裡透出一些灰色，好像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亮仔擔心地問道：「您是不是不舒服？」
老漢擺擺手，說道：「到了岸邊再說。」
船划到水中間的時候，船底下響起了「篤篤篤」的輕微碰撞聲。亮仔以為船觸底了。
「這裡的水好淺啊，船好像碰到河底了。」亮仔說道。
老漢朝水中努努嘴：「水深著呢，是魚在船底下啄食。」
亮仔扶住船舷，附身去看，果然看見許許多多的魚圍繞在船的周圍，嘴巴不停地啄著船身。小魚倒還罷了，居然還有手臂長短的大魚！大魚每啄一下，船就發出「篤」的一聲。船身輕微震動一下。
「怎麼會有這麼多魚？它們啄我們的船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