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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打井手藝

南方鄉下不會像大城市那樣用水庫取家用水,都是從水井裡取水。鄉下水庫的水都是用來灌溉農田的。

以前窮的時候,村裡共用一口水井,去得早的打水容易,去得晚的要把水桶丟進井裡,再用尼龍繩將水桶拉上來才能打到水。

生活稍好一點後,家家戶戶便想擁有一口屬於自家的水井。

於是,打水井成了一門熱俏的手藝。

說到這個打水井的祈安師傅,不得不提他的悲慘身世。他在家裡排行老大,下面有兩個弟弟和兩個妹妹。他的父親承擔不起這麼重的家庭負擔,於是祈安讀完小學就輟了學,跟著父親到處打零工掙錢養家,成年之後領了身份證就去了沿海城市打工。

在他出外打工不到兩年,家中父親卻患病在床,失去了勞動力。他的父親天天在床上嚎叫:「老天哪,讓我養大了幾個孩子再死吧!」

可是老天聽不見他的嚎叫,病一天比一天嚴重。

父親見祈安一個人養著家裡六口人,自己身為戶主卻不能貢獻勞力,卻每月還要用一大筆醫藥費,居然半夜借口上廁所,投井自殺了。那時候村裡還有很多人要共用那口水井,因此可憐他們家的人有,暗罵他們家的人也有。

這也是促使祈安後來學打水井手藝的原因。

父親去世後,祈安一人扛起了整個家。他一手將弟弟妹妹養大成人,先幫兩個弟弟娶了媳婦,又將兩個妹妹嫁了出去。自己到了四十歲還沒有成家。

後來有好心人給他說了一場媒,讓他取了一個啞巴媳婦。

命運看似好轉了。媳婦雖然不會說話,但是一年之後給他生了一對龍鳳雙胞胎。村裡人紛紛說他有福氣。

祈安結婚之後不再去外地打工,安安心心在家裡學打水井,先給自己家挖了一口水井。有人來他家,他就邀請人家去看一看他挖的水井怎樣。

就連打井的老師傅看了他家的井,也不得不服氣。他挖的井筆直,井壁是正圓形,水源充足,從形狀到選地到做工,無可挑剔。

後來細問,終於問出緣由。原來父親去世後,他放棄了泥水匠的工作,在工地上專學打井的技術。有的包工頭嫌用自來水太貴或者不方便,會在工地上就地打一口取水的井。

別人見他打井的技術一流,便都請他去家裡打水井。

他為了表示當年父親投井的歉意,給村裡人打井只收六成的工費。往事已久,人們本來就忘得差不多了,祈安還故意少收錢,人們漸漸敬佩起這個人來,覺得他有擔當。

他打的第七口井打在當年村裡共用的水井附近。

那口井誰也沒有邀請他打。

村裡人不明白,見他在井底掏泥,便問:「祈安啊,你這口井是給哪戶人家打的啊?怎麼不打在家前後院,打在這沒人住的地方?」

佝僂在井下的祈安氣喘吁吁回答:「這是給村裡人打的。我爹髒了村裡的井水,我給大家免費打一口。家裡還沒有水井的,可以來這裡打水。」水井口的面積比籮筐大不了多少,在井底掏土束手束腳,十分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