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死了嗎？亮仔自問。
他如睡了一個死覺一樣，渾身說不出的難受，又說不出的舒服。
他睜開了眼，看見面前有許許多多的人臉。
可是這些人臉是放大變了形的人臉，比例很不協調，乍一看還有幾分嚇人。人臉裡還有爸爸媽媽的臉。媽媽臉上的淚水流成了一條小溪。
「去那邊看看。」
「恐怕沒希望了，已經這麼久不見人了。」
「看人家爹媽那麼傷心，你就做做樣子嘛。人心不是鐵打的。」
「好吧，我去那邊看看。唉。」
聲音懵懵懂懂的，卻勉強聽得清楚，如夢魘的時候能聽到床邊人說話一般。
他想起好幾個月前的事情，這才想起腦袋被一個大氣泡包裹了。他頭側向左邊看了看，又側向右邊看了看，看到的東西都是變形放大的。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發現自己躺在水底，可是身體卻在一點一點地往岸邊挪動。
他想坐起來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在推或者拉他，可是身體依然凍得失去了知覺，除了眼珠子和脖子，其他地方都沒有辦法動。
這時，一根竹竿朝他的臉上戳了過來。
亮仔想避開那根危險的竹竿，萬一把眼睛戳瞎那就糟糕了。可是此時的他無法自主移動。那根竹竿就在要接觸他頭部的氣泡時，他的身體又被推動了一段距離，竹竿戳在了他的胸口上。他沒有被戳到的感覺。
接著，竹竿又在同樣的位置戳了好幾下。
亮仔在心裡罵道，你戳一下就算了，故意戳好幾下，是不是要把我的胸口戳破才罷休啊？
就在這時，他的身體停止了移動。
「喂，喂，大家來這邊！」
「怎麼啦？」
「我好像戳到什麼東西了。」
他能聽見水面以上的聲音。
接著，是嘩嘩嘩的攪動水的聲音。
他斜著眼睛看見好幾雙腳朝他跑了過來。每一隻腳都比正常的看上去大了三四倍，並且是中間大兩頭細。
幾雙手順著戳在他身上的竹竿摸了過來，抓住了他的衣服。氣泡被驚動，瞬間破滅。然後幾雙手一起使勁，將他拖上了岸。
岸上聚集的人群立即嘩然。亮仔的爸媽急忙朝這邊奔了過來。
亮仔此時心中清醒，但如鬼壓床一樣無法動彈，無法說話。
「我明明試探過那個地方啊，我怎麼沒有探到呢？」一個手裡拿著竹竿的人說道。亮仔認識他，他是村支書文治叔。
「您官兒大，不敢勞煩您呢。」一個人打趣道。
人被拉上來後，氣氛立即變得活躍了。雖然大家不確定還能救活溺水者，但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至少不會為尋找屍體發愁了。
「還有救嗎？看他肚子都這麼大了！喝了不少水！」文治叔一邊說一邊攔住要撲上來的爸媽。「你們倆的心情我理解，但是現在救人要緊。你們不要因為感情耽誤了救命的時間。」
亮仔果然看見自己的肚子鼓脹得像青蛙肚，在水下的時候他以為是肚子放大變形了，沒想到真有這麼大。
「有人會急救嗎？」文治叔對著人群喊道。
一個美女站了出來，說道：「我會，我在學校裡學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