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晉龍就在門檻上坐下,滿面愁容道:「我家傳香還不見人影呢,我這心裡七上八下的,老覺得不舒坦。」他抬起疲憊的眼神看著爺爺,問道:「岳雲哥,你要幫我勸勸我這個不爭氣的乾兒子,那個妖精千萬要不得。酒鬼的弟弟在她來的第一天表現異常,她就要整死他。那條晚上傳香也不過是……傳香就不見了。我一直阻止乾兒子跟她好,下一個肯定就要整我了。」
馬中楚在旁垂眉低首,悶聲道:「乾爹……」
馬晉龍擺擺手,歎氣道:「乾兒子,我知道你還想維護那個妖精。有了漂亮媳婦就忘了老父老母的事情,我在戲文裡見得多了。」
馬中楚來不及辯解,他乾爹就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哼唱了起來:
「常言道兒是冤孽女是愁哇,
八輩子啊,八輩子才積個絕戶頭!
原以為說這話為了遮醜啊,
至如今,至如今才知道不是胡謅。
小時候趕會看戲我馱他走哇,
撒泡尿哇,撒泡尿順著我的脖子流,順著我的脖子流!
吃涼的怕他們肚疼難受,
吃熱的,吃熱的又害怕燙壞咽喉。
他要是要花生你給他抓把豆,
鬧一個呀,鬧一個搬倒葫蘆灑了油。
他們說的話,句句是緊箍咒,
當老的不是唐僧是孫猴。
那時候見到咱又親又摟,
至如今吶,至如今離大遠就皺眉搖頭,皺眉搖頭。
父母心哪父母知啊,兒女猜不透,猜不透!
小麻雀要出窩難擋難留。
自留地責任田各歸各有,
三套房各一套剛剛翻修,
筷籠子小擀杖還有笤帚,
鍋碗瓢勺都買齊,不用抓鬮。
這也是呀,這也是父母心賤賤如狗,賤如狗!
分了家還怕他們想的不周。
待他們一個樣不薄不厚,
也免得再生出鬧氣的因由。
東莊上請來他老舅,
麻煩他給咱經經手。
他娘啊,當老的罪孽咱早受夠,
全當咱,沒養沒生,沒生沒養,是個絕戶頭,咱是個絕戶頭。」
馬晉龍越唱越傷心,最後竟兀自嗚嗚的哭了起來。馬中楚站在他身邊,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直急得胡亂的搓手。
大胖子將那肥胖的手掌放在馬晉龍肩膀上,聲音哽咽道:「哎,老人家,別傷心了。人都是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