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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像毛玻璃

「哦?為什麼呢?」我頗感興趣的問道。

「老是把自己當作珍珠/就時時有被埋沒的痛苦/把自己當作泥土吧/讓眾人把你踩成一條道路。」他搖頭晃腦的吟道,然後問我,「這是一個七月派詩人寫的詩,詩名就叫《泥土》,我們方言就叫泥巴啦。比如說,你們大學生是天之驕子,但是現在時代不同啦,別把自己當做珍珠一樣寶貴,不然就時時有被埋沒的痛苦。還不如把自己當初泥巴……不過現在的大學生本來就像地裡的韭菜一樣普遍了,呃……我不是這個意思哈,我的意思是……比如那個女人吧,那個女人確實長得漂亮,但是太把自己當一回事了,那麼必定受人非議。是吧?」

他剛提到那首詩時,我還挺高興,沒想到他還是一個附庸風雅的人。可是講到大學生時,他明顯看不起讀書人,表露出嘲弄之意。這讓我有些不舒服。最後他又將話題扯到那個女人的身上,似乎他一眼就看出馬晉龍對新兒媳的不滿。這個人,不簡單!

「是的。」我敷衍道。

「小子,你們說的那個人皮是怎麼回事?」大胖子見跟我套近乎差不多了,便單刀直入問道。在跳躍的火光下,他一隻眼睛炯炯有神,一隻眼睛像毛玻璃一樣反射粗糙的光。

馬晉龍似乎怕我回答大胖子的話,立即站起身來,大聲對我道:「好了,水熱了,你去幫我取點紅糖來,就在碗櫃的第二層,打開櫃門就可以看到了。」

我也不願意回答大胖子,按照馬晉龍說的在碗櫃裡找到了紅糖。碗櫃就在爺爺的背後,被無數次煙熏霧撩,已經漆黑得看不出是什麼木做成。我拿出一口大碗一隻筷子,倒了些紅糖,便走回到火坑旁邊接水。

大胖子仍舊死死的盯住我,像是執著的等待我的答案。我卻傾斜了水壺,一聲不響的接水。接滿後,我用筷子攪拌,紅糖立即如干凝的血一般慢慢化解,溶化在水裡了。

爺爺接過糖水,對著酒鬼的嘴巴慢慢倒下。

「應該能醒了吧。」馬晉龍滿懷期待的看著酒鬼,「他跟他弟弟是相依為命,我跟傳香也是相依為命哪。哎……傳香到底去哪裡了?如果他出了什麼問題,我活著也沒什麼意思了。」

爺爺將倒完糖水的碗遞給我,勸慰馬晉龍道:「看你說的什麼話!現在只是沒有他的消息,又不是……」爺爺自覺後面的話不宜說出,便停住了。

大胖子看了看馬晉龍,又看了看爺爺,茫然道:「你們不是說他只是這幾天不在家嗎?怎麼聽著不對頭?他出了什麼問題?有生命危險嗎?怎麼會沒有他的消息呢?他會不會……」

馬晉龍迴避大胖子的目光。

「哼哼。」酒鬼從鼻子里長長的哼出氣息來。

馬晉龍馬上衝了過去,抓住酒鬼胸口,厲聲問道:「你那個皮子是從哪裡找來的?你看到你兄弟的屍首沒有?有沒有看到我們家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