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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章再造鬼書

    村人猶疑問道,為什麼要『毛』筆和墨汁?
    那人回答,他自小沒有經過正規學校,一直跟著家里長輩學的『毛』筆書法,鋼筆在手裡都不會握。
    村人心想,幸虧孩子在學校也練過『毛』筆,家裡剛好留存一支,便叫孩子取了來,又搬出半年沒有用過的一瓶墨汁。
    那人見有『毛』筆,欣喜不已,可是見了墨汁,卻犯難了 。他說,他寫字喜歡寫在布條上,而瓶裝的墨汁都是質量很差的,寫在布條上容易花掉,須得用墨塊在硯台裡磨出來的墨汁才行。
    要說在四五年前,村裡還有極個別老人用墨塊和硯台,偶爾紅白喜事給晚輩寫個對聯祝詞之類的。可是如今一則基本沒有人用『毛』筆了,需要對聯的時候去百貨商店買一副就是;二則基本沒有人家裡留著硯台墨塊了,原來有的,都被家裡的淘氣孩子弄丟了或者打碎了。
    村人這就想到了爺爺,因為爺爺和姥爹都是懂古書的人。他抱著試一試的心態過來詢問。
    「不知道你家裡還有沒有那些古董玩意兒,要是沒有,我回去跟那個人說村裡實在找不到這些玩意兒就是。」村人笑呵呵的對爺爺說道。
    我正想問那個投宿者是不是長得像個猴子樣。爺爺朝我眨眼示意。我便沒有問。
    爺爺去裡屋『摸』了半天,終於在老舊的衣櫃頂上『摸』到了很久沒有用過的硯台和墨塊。他將硯台和墨塊遞給村人,笑道:「用完記得還過來喔。雖然一年上頭用不了一回兩回,但是每年清明燒紙我還靠它來寫字。」
    村人連連稱是,又絮絮叨叨說:「東西還是往年的好用,現在社會是好了,但是東西越來越差勁。就拿鐮刀來說吧,以前一把鐮刀可以用好些年,厚實又鋒利。現在呢,一次收割就要用壞好幾把鐮刀。還有洋火,原來每一根火柴都可以劃燃,現在一盒火柴有一半是不中用的,要麼不燃,要麼折斷。」他還習慣將火柴成為洋火。
    爺爺笑了笑,說:「是。是。」
    那人還是婆婆媽媽:「還有我兒子的鋼筆,我們年輕時一支鋼筆哥哥上完學給弟弟用,現在的鋼筆用不了一學期。哎,這墨汁也是同樣的道理……」
    我連忙打斷他,搶先道:「你家裡投宿的人怕是等急了呢,快點把硯和墨送過去吧。」我一邊說一邊將他往外送。
    那人還算聰明,指著我對爺爺嬉笑道:「你看你家外孫,肯定是嫌我囉哩囉嗦。好了,好了,我不說了,我去送硯台和墨塊給他。」說完,他喜滋滋的離去了。
    當時的天『色』已經很暗了,除了地坪範圍的東西,周圍的一物一什都變得模模糊糊。我和爺爺看著那人的背影由清晰變得模模糊糊,才返回屋裡。
    爺爺走到堂屋中間,伸手拉開了燈。那個燈只有五瓦,發出的光是微黃的,照得桌子椅子的影子有些發虛,好像在夢中一樣。從我小時候記事起,那個燈彷彿從來沒有更換過,朝上的一面永遠蒙著一層似乎擦不掉的淺灰。還有那個繫著開關的塑料繩,我似乎永遠要踮起腳來才能夠得著,才能把燈拉亮。我常常想,是不是我長高一點,那個塑料繩就要往上縮一點?它是有意的誘導我長高嗎?
    可是爺爺拉燈的時候似乎從不費勁。
    我有時就想,這個老屋裡,也許還有很多其他的奧秘。老屋一旦被拆倒,這些奧秘也就永遠掩埋了。
    「你不用問他,投宿的肯定就是那個人。他借那些東西,是要重新寫鬼書。」爺爺走到牆邊,在一個椅子上坐下。
    「那你為什麼還要把硯台和墨塊借給他?」我不解。
    「水族?對,你跟我說過。」我猛拍後腦勺。發現這塊布的時候,爺爺已經說過了。
    「他既然懂鬼書,那必定是古老水族的人。」爺爺道。
    我連忙接著爺爺的話往下說:「水族的人……魚也是水族……」
    爺爺朝我豎起大拇指:「說的沒錯。他把魚看做是自己的族人。他無法救下所有的魚,就選了最大的魚來救,所以才會救下那條鯉魚。」
    「那他說的那些靈寵的事情,都是胡口『亂』謅?」我問道。
    「鯉魚應青龍,貓應白虎,雄雞應朱雀,龜應玄武。這說的沒錯。只不過這些東西剛好成為他救鯉魚的借口。」爺爺回答。
    我心中一喜,聲調陡然升高:「爺爺,那我們也可以養一條鯉魚啊!這樣你就可以不怕三年後命中的坎啦!」在這一刻,我跟老河裡捕魚的小孩子沒有任何區別了。幻想,是人類的天『性』吧。
    爺爺瞟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我蔫了。猴子說了,靈鯉必須要從一年齡養起,養足十年,天天親自餵食,換水,並唸經給它聽!別說十年的魚很難活,就算活到十年,差一天斷了供養,它也不能成事!最多認識你,對家宅的貢獻也只能和龜相同,甚至還不如龜。
    我自言自語道:「誰能養它養到這個程度……」
    爺爺搖頭道:「一條鯉魚能活過十年已經是非常不容易了,為什麼還要它來替人擋災受難呢?」
    頓時,我羞愧難當。
    爺爺見我半天不再說話,以為我是在替他難過。於是,他走到我的身邊,拍拍我的肩膀,輕聲說:「不用擔心,我還有一個嘗試的辦法。不過,我得事先徵求你思姐的同意。如果她能點頭,事情就容易點。當然了,就算她點頭,事情也不一定能成。」
    爺爺的『性』格我還不知道麼?他是人家求他一百個答應,要他求人?那是一百個開不了口。
    我急忙『毛』遂自薦:「爺爺,你有什麼需要,我可以幫你對思姐說。伯伯家的幾個姐姐中,思姐跟我的關係最好了。」
    爺爺『摸』『摸』我的頭,呵呵大笑,卻隻字不提他的事情。
    外面的燈一盞接一盞的亮了起來,彷彿夜空中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挨家挨戶的給點上燈火。
    我走到大門口,看著萬家燈火,想像著此刻的猴子正在一盞昏黃的燈下碾墨,寫字。由於村人節省慣了,除了自己的臥室和堂屋之外,其他房間都是用很小的燈泡的。所以猴子也許不小心將墨水濺了出來,也許將手指上弄得漆黑一團。我就想像著,他用髒兮兮的手,拿起髒兮兮的『毛』筆,在一塊不知從哪裡撕扯來的布上,寫著一連串常人不認識的鬼書。由於村人對書法也沒有很高的興趣,『毛』筆也不可能是質量很好的,大多數情況下是脫了許多『毛』,在硯台上怎麼調也調不出稱意的筆尖。因此,猴子畫出的鬼書與爺爺撿到的鬼書肯定有著比較大的差距。
    爺爺也走了出來,看著發呆的我,笑問道:「你是不是還惦記著那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