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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五章 臉上紅點

    「那位小姐怎麼這麼惡毒?」老農的兒子縮了縮肩膀,兩手互『摸』手背,手背的雞皮疙瘩清晰可見。「姐夫後來好了沒有?」
    老農的兒媳揮舞著手道:「老婆婆說所幸姐姐及時告訴了她,時間還不算長,還有得救。」
    「怎麼救呢?」老農也忍不住了。
    老農的兒媳道:「老婆婆交代姐姐扶著姐夫又去了那個寺廟一趟,讓姐夫自己敬神,然後自己拿著香『插』到香爐裡。等那幾支香燒完了,再收集香爐裡的香灰,拿回家裡泡水喝了。姐夫的病這才慢慢好起來。」
    「姐夫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老農的兒子懷疑道。
    老農的兒媳道:「那時我還沒有嫁到李樹村來呢,你怎麼知道?事情還沒有完呢。等姐夫完全好起來,已經過了好幾個月了。可是就在這時,姐姐就聽見村裡人在談論某某村的某某媳『婦』,說那個媳『婦』好幾年不見生育,今年突然動了胎氣,可是前陣子無緣無故又將懷上的孩子落了。姐姐問了談論的人,找到了那個媳『婦』,果然是在寺廟裡遇到的那個人!」
    「怎麼可以做這麼缺德的事呢?還不是及早發現,那肯定要了人命!」老農搖頭道。
    「可不是!」老農的兒媳有幾分激動,「所以說,不僅僅是鬼,人也可以找人借胎的。」
    那天,我和爺爺並沒有聽『奶』『奶』的交代早早回去。等到月上樹梢,我和爺爺還在老農家裡坐著。因為爺爺說,因為過年串親戚的人多,人來人往的,陽氣旺盛,他看不到借胎鬼的真正形象,所以要等太陽落山,月出雲岫。
    老農和爺爺聊著無關痛癢的家事農事,我坐在一旁越發無聊,邊找了幾張曬過酸菜的報紙來看。等我將報紙上大大小小的新聞看完,又將各個角落裡的廣告尋人啟事等等看完,天『色』才剛剛擦黑。
    老農的兒子一會兒出去一會兒進來,不知道在幹些什麼。老農的兒媳則用拆過的『毛』線織『毛』衣,織了一段又拆掉,拆掉了又重新一針一線的織。我問她這是幹什麼,她說她在學打花樣圖案。不過我不相信,因為她打的都是平針,沒有凹凸之分,也沒有其他顏『色』。
    在我們等待的過程中,老農的孫女兒只出來過一趟。她走到水缸旁邊,輕輕的勺了些水,咕嚕咕嚕的喝了幾口,便旁若無人的回到了房裡。
    她是個愛乾淨的女孩子。即使這樣窩在家裡,她的頭髮和衣服都收拾得整整齊齊。手和臉也清淨好看,微微幾個紅點不是斑,是貓骨刺留下的印記,如果不是早知道她父母怎樣對待過她,我還會以為那裡是被蚊子叮咬過留下的。
    只是她年紀輕輕,卻挺著一個不算大但明顯凸出的肚子,這樣走路的時候就略顯蹣跚。她的鼻子和嘴巴小巧可愛,可是臉『色』比較蒼白,像是用特殊的吸紙將紅潤都吸了去。
    她喝水的時候,我們都靜靜悄悄的,生怕打擾了她。直到她將門「彭」的一聲關上,我們才繼續先前的動作和說話。
    「她變了個人似的。」老農心疼道,「她以前可不是這麼沉默,見了熟人生人都會按輩分叫人的。」
    老農的兒媳既安慰自己,又安慰公公道:「哎,現在有他老人家在這裡,過了今晚就會好的。」說完,她將詢問的目光投向爺爺,似乎等待著爺爺來肯定她的話。爺爺沒有點頭,只微微一笑。
    老農見天『色』漸晚,便叫兒子去樓板上將棗樹根取下來,讓我跟爺爺烤火,並且煮上臘肉,留我跟爺爺在這裡吃晚飯。
    老農的兒子應了一聲,忙搭樓梯去樓板上取棗樹根。
    爺爺連忙說:「不用了。我老伴肯定在家裡做好了飯菜,等著我們去吃飯呢。」
    老農指著外面的天『色』道:「現在天就擦黑啦,她肯定先吃完了。」
    爺爺道:「她肯定會留飯菜在鍋裡,等我們一起吃的。您就不用為飯菜『操』勞啦。等月亮出來,我看一看就知道啦。再說了,過年嘛,吃的臘肉多,油膩不好消化。我中午吃的還沒有消化完呢。」爺爺扭頭朝老農的兒子喊道:「煮臘肉就真的不用了,如果燒點水再喝幾杯茶倒是可以。」
    老農見爺爺這麼說了,只好叫兒子將水壺添水了掛上。
    老農的兒子用柴刀將棗樹根砍斷了幾節,塞進火灶。原本火灶裡的引火柴燒得好好的,棗樹根塞進去之後,火灶裡突然出現一陣濃黑的煙,熏得我和老農眼淚都出來了。不知道是棗樹根本身不適合當柴火,還是晾得不夠乾燥。
    爺爺忙道:「快蹲下身子,煙高不煙低。你將頭低下來一些就煙熏不到了。不過棗樹根燒掉太可惜了。秋季挖出的棗樹根可以入『藥』呢,治很多病的。」
    等水燒開,我們喝了半杯,爺爺就將茶杯放下,說:「月亮就要出來了,我們去外面看看。」
    我心中納悶,爺爺坐在屋裡怎麼知道月亮要出來了?
    走到門外,鐮刀一樣的月亮剛好從雲霧中『露』出來,似乎要將遠處起伏的山林收割。偶爾起兩陣風,帶來或濃或淡的硝煙味。雖然鞭炮聲已經沒有初一初二那樣密集了,但零零星星的還是聽得見,像秋後農人在田地裡燒的稻草,不經意會有稻穀爆裂,辟啪響起。
    爺爺在地坪中站住,閉著眼睛,彷彿想起了很久遠的事情。
    我和老農,還有那對夫『婦』靜靜的站在爺爺身後,默不作聲。
    爺爺靜靜的「 想」了一會兒,終於打開眼睛,回頭問老農道:「你家地坪的左邊原來種著一棵棗樹的,每年那棵棗樹上都有一顆打不到的棗子。是嗎?」
    這時,一陣輕風拂面而來,我隱隱約約聞到了成熟的棗子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