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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七章 拜年送禮

    突然「辟啪」一聲,通紅的棗木炭火爆裂,火灶裡濺出無數火星。坐在火灶旁邊的老農躲閃不及,手上臉上沾了好些火星。不過幸好火星落到他身上時已經不怎麼燙了。
    老農的兒子和兒媳吃驚不小,連忙走上前詢問老農哪裡灼傷沒有。
    就在這時,老農的孫女兒從外面走了進來,衣裳上沾了些草葉,頭髮和衣服稍顯凌『亂』,兩眼空洞無神。她像是沒有看見她爺爺和父母親似的,呆呆直往她的閨房裡走。她的父母親斜睨了她的肚子一樣,輕輕歎出氣。
    老農拍了拍由火星變成灰燼的髒處,起身問孫女兒幹什麼去了。由於他知道孫女兒最近情緒不太穩定,所以詢問的時候輕聲輕語,生怕引起她強烈的反應。
    他的孫女兒連看都不看他一眼,走進房間並且摔上了門,像是生著誰的氣。
    老農的兒子追上去,用力的捶門,叫女兒開門。
    老農的兒媳怏怏道:「你就隨她去吧!現在是過年,你讓她過兩天安然日子。」說著說著,她的眼淚就盈滿了眼眶,抬起袖子去蹭眼角。老農見了,也不知道該怎麼勸兒媳和兒子才好,只拿了火鉗在火堆裡一頓『亂』攪,嘴裡罵道:「叫你濺出火星來燙我!叫你濺出火星來燙我!」
    這個時候,天已經有些亮了。路上的小孩子漸漸多了起來,各人手裡提著一個布袋或者書包。他們是出來拜年的。
    在這裡,要說說我們那塊地方特有的拜年習慣。聽說山東人拜年是要認認真真恭恭敬敬磕頭,聽說廣東人拜年的口頭禪是「恭喜發財,紅包拿來」。但是我們那裡拜年既不給人磕頭,也不要紅包。
    大人之間拜年,也就拱拱手簡單道聲「拜年」罷了。講究客套的人會多說幾句恭維祝福的話,遞兩根白沙煙。
    小孩子則不同。小孩子吃過早飯,三個一群,五個一夥,一起去村裡挨家挨戶拜年。走到別人家的門口大喊一聲:「拜年啦!」然後將隨身攜帶的布袋或者書包張開,等著這戶人家的主人分發糖果或者點心。
    等那戶人家將糖果或者點心分到他們手裡,他們便跑到下一家大喊「拜年」,同時又將布袋或者書包張開。如此半天下來,每個小孩子的包包裡都會被各種好吃的裝得滿滿。
    當然了,去別人家拜年前,必須看看人家的門楣上貼的是紅對聯還是黃對聯。如果是紅對聯,大聲喊拜年就是了;如果是黃對聯,則要悄悄溜過。因為黃對聯代表這戶人家去年有親人去世,今年的新年要哀悼掛念故人,不能喜慶。
    我和弟弟小時候就是這樣拜年的,大年初一拜年得來的糖果夠我們吃到十五元宵,一直到成年才被剝奪這種特權。成年的人再挨家挨戶去要糖果就不好意思了。滿了十八歲之後,到人家拜年頂多留下喝杯茶,人家往兜裡塞水果還要假裝說不要不要。
    其實現在每次過年回家,我還很想像小時候那樣滿村子跑,滿村子討要喜糖,不是為了能吃壞牙齒的糖果,而是為了那種童趣和懷念。可惜不能。
    那年大年初一,我沒有出去討要糖果。我吃完早飯從爺爺家回來,轉換身份,成為坐在一桌糖果面前等待村裡的小孩子前來拜年。
    李樹村的老農一家也坐在一桌糖果旁邊,給每一個前來拜年的小孩子分發糖果。老農叫孫女兒跟著同齡人出去拜年。像老農的孫女兒那種歲數,在成年與未成年的模糊階段,去拜年要糖果也可以,不去也行。
    老農並不是想孫女兒多得些糖果吃,而是為了讓她走動走動,散散心。
    他的孫女兒不答話,還是關著閨房門。他的好話說了一籮筐,房間裡也沒見一點動靜。他只好無精打采的回到火灶旁邊,等待一撥一撥的小孩子。
    後來老農說,他是在撥弄了一番火灶裡半死不活的炭火之後發現屋裡多了一個人的。
    那個人站在屋中間,既不叫聲「拜年」,也不討要糖果,只是彎了一對眼睛朝他笑,笑得他渾身不自在。
    老農的兒子和兒媳都到裡屋看電視去了。
    老農將悄無聲息進來的男子打量一番,問道:「你不是這個村裡的人吧?我沒有見過你。不過如果你是誰家的親戚,那你進門了也得先拜個年哪。過年嘛,講個吉利!」
    那男子撣了撣白衣上的灰塵,左顧右盼,不搭理老農。
    老農不高興道:「大過年的,幹嘛要穿一身白?走到人家的家裡,人家還會忌諱呢。」老農雖不喜歡這個男子,但是既然是過年,來者都要好好對待。他走到桌子旁,抓了一把糖果往男子懷裡塞,然後急忙將男子往門外推。「好了,該給的糖果也給了,你去下一家吧。」老農說。
    「下一家?」那個男子終於說話了,「哦,不,不,我不是來討要糖果的,我是來給你東西的。」他『露』出一絲淺淺的笑,不過臉『色』灰灰的,讓人提不起精神來。
    老農重新將他打量了一番,斜了眼珠子道:「不是來拜年的?還是來給我東西的?」
    男子點點頭,很認真的。
    老農嘲弄的笑了笑,道:「你都還沒告訴我你是我們村裡哪家人的親戚呢。大年初一隻有討喜糖的,哪裡有主動送上門的?你逗我玩呢吧?」
    男子不說話,緊攥了拳頭送到老農的胸前,兩眼定定的看著老農。
 
    老農看了看他的眼睛,又看了看他的拳頭,遲疑的將一雙手捧在他的拳頭下面,像是等著乾涸的水龍頭滴下一滴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