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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彌勒酒罐

    『毛』筆脫落手間的情景剛好被門外的爺爺看見,爺爺更加詫異了,父親到底怎麼了?這兩天不吃不喝的,突然起床了,還立刻到賬房擺弄算盤。這些也還好,但是算稻穀的賬也能算到這樣心驚肉跳麼?
    爺爺百思不得其解,轉身離去時釣竿撞上了木門。
    可是這也未能將姥爹的注意力轉移過來。姥爹乾脆扔了『毛』筆,單手托著下巴,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到底要不要想辦法救兒子呢?作為一個普通的人,看見了人生大勢已經是不應該,這可是只有地府判官能夠知道的事情,現在要修改它的過程,更是特別嚴重的忌諱。
    如果眼看著兒子會出事而袖手旁觀,他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可憐天下父母心。
    姥爹決定『插』手這件事情,不過不是直接干預,而是通過其他比較隱蔽的方式。直接干預的話,在挽救爺爺之前能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都是問題,一個人的命運在這滔滔的江水中實在太微小了,姥爹在手稿中是這樣說的。
    我不知道到底有什麼威脅著姥爹的生命,以至於姥爹這樣害怕。也許姥爹他能看到,也許他看見了隱藏在萬事萬物背後的一隻隱形的掌控能力,正是那個東西掌控著地雷一樣的忌諱,如果直接走過去觸動了它,你會爆炸的粉身碎骨;即使小心翼翼的繞彎走過去,也是心中忐忑如履薄冰。
    那個晚上,爺爺看著姥爹手稿上字跡墨跡很不均勻,深深淺淺的如一副水墨畫。可見姥爹但是的心情是多麼的複雜,手顫動得多麼厲害。姥爹就如在地雷區行走,外在的謹慎和內心的惶恐交織在一起。
    而選婆沒有這麼多的考慮,他自顧挖出了小白蛇而暫時忘記了女『色』鬼的危險,舒舒服服的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太陽照進他的房間,陽光落在酒罐上。選婆『揉』『揉』惺忪的眼睛,寬心的看了看酒罐。酒罐早在他醒來之前已經安靜下來。
    「那個貴道士還真是神啊!」選婆伸了個懶腰,極其愜意的看著酒罐。他突然冥想片刻,急忙穿上衣服,『毛』手『毛』腳的走到酒罐旁,蹲在那裡將耳朵貼在酒罐的封口上細細聆聽。等了一會,不見酒罐裡有聲響,他抱起酒罐,將它小心翼翼的移到床邊的八仙桌下,又從八仙桌的抽屜裡找到一張透明的塑料紙將它蓋上。
    他滿意的起身離開,走到房門口的時候又站住,側頭看了看八仙桌下的酒罐,仍覺得不放心。他在門口站了將近半分鐘,似乎在等待什麼又似乎什麼都不等。那個酒罐安安靜靜的呆在那裡,酒罐肚大而口細,酒罐的上半身有一層『毛』糙的釉瓷,這樣看去頗有彌勒佛的姿態。
    「真的,我當時就感覺 一個彌勒佛躺在那裡,笑瞇瞇的看著我。」選婆對我說起這些的時候,極其認真的說。我從他賭咒發誓的神態中看不出任何說謊的成分。
    「我不知道那預示著什麼事情。」選婆說。
    我從他的話語中能夠想像到,他站在門口的心情,幾分安穩幾分未知。安穩的是小白蛇已經收入囊中,未知的是這條小白蛇是不是就這樣被收服了,它會不會像個定時炸彈,在最恰當的時候給他一個突然襲擊。
    那的確是個不吉利的預兆。不過事情沒有發生前,誰也不知道這個預兆是不是不吉利,包括我,包括爺爺。
    總之,那一刻,選婆揣著複雜的心情離開了像彌勒佛一樣的酒罐。
    剛出門,瑰道士又來找他了,帶著一臉諂笑。他這次沒有帶著紅『毛』鬼,也許他知道選婆反感他這樣做。
    「什麼事?」選婆被剛才的奇怪感覺弄得心情不好,剛出門又看見一個稻草人一般的道士,自然不會給他好臉『色』看。
    瑰道士尷尬的乾咳兩聲,用紙折的臉笑著對選婆說:「能有什麼事情?還是那個夜叉鬼的事情。現在馬師傅不來了,只有我們兩個好好配合,才能拿下它。所以我又來了。還得麻煩你,這也是對村子……」
    選婆大手一揮,皺眉打斷他:「我能幫上什麼忙?你不是已經控制了紅『毛』鬼嗎?你道士不捉鬼,要我幫什麼忙?我也不懂道術。」
    選婆返身進屋,動手淘米做飯。選婆的娘在頭些年去世的,他自己也還沒有討媳『婦』,過著零丁的生活,洗衣做飯都靠自己。瑰道士跟著進屋,仍舊一臉不改的諂笑,有一搭沒一搭的跟選婆扯些雞『毛』蒜皮,暫時沒有提選婆反感的事情。選婆這才給他笑臉,跟他講些村裡的趣事笑話。有心無心的,選婆也將山爹生前的苦事夾雜其中將給瑰道士聽。瑰道士也聽得較認真。
    「即使你收走了它,也請你對它格外相待,它生前受夠了苦難。其他人都說他傻,幹什麼想不明白就跟著跳水了,但是我能理解。人活到這份上還有什麼意思?你說是不是?」選婆一邊往炤裡加柴一邊說。炤裡火燒得旺,熱氣直往臉上衝,燙得很。瑰道士忙舉起手來遮住臉。
    「誒,誒。」瑰道士一面擋住臉一面回答。
    不消一會功夫,飯菜都弄好了。選婆抽出兩雙筷子拿出兩隻碗,問道:「來來來,菜不好,飯夠,將就一下?」
    瑰道士連連推辭。
    「客氣!」選婆一面往碗裡盛飯一面笑道,「你是正式的道士,自己不種田,不像馬師傅大多時間還是呆在農田里。你是吃萬家飯的。來,將就一餐吧。」
    將盛上的飯往瑰道士面前一放,選婆自己端著另外一隻碗吃了起來,一面往菜碗裡夾菜,一副窮吃相。他仍不忘揮揮粘著飯粒的筷子,催促瑰道士道:「吃呀。鬼要捉,飯也要吃呀。」
    瑰道士不吃,只用鼻子在飯碗上面嗅了一嗅,一副很滿足的樣子。
    選婆停下筷子,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