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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碾過紙人

    我不相信:「有這樣的事?」
    爺爺說:「走。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們一起走到龍灣橋,順著橋左邊的一條小道走到橋底下,然後踩著田埂走了五十多米,果然看見一個高高的草垛。我們圍著草垛看了看,沒有發現水泥板。環顧四周,再沒有別的草垛。
    「翻開草,肯定在裡面。」爺爺說,率先抓起一把草丟開。我們跟著動手。稻草雖輕,但是經過雨水夜『露』的浸潤,變得又濕又沉。才提開幾把稻草,我就累得滿頭大汗。好在爺爺和那人是幹農活的好手,不一會兒,草垛就被拆開了。
    那塊水泥板『露』出了它的面目。因為它是從橋上斷下來的一截,所以不長,一米多點。上面蓋著一層黑『色』的瀝青,下面的水泥掉了一些。水泥中的鋼筋伸出來很多,斷開處的鋼筋彎成鉤狀,像一個奪命的爪子。
    我們三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抬了不到半分鐘就扛不住了,慌忙放下水泥板,大口大口的喘息。
    我喘著氣說:「這,這恐怕,恐怕是不行。我們三人,不,不可能把它抬到橋下面去。我都快累,累死了。」
    那人雙手撐腰,張開嘴拚命的呼吸。他聽我說了,揚起一隻手揮了揮,說:「別說你,就是我都不行了。這田埂也不好走。」
    爺爺說:「抬不起我們就翻吧。」
    「翻?」我和那人同時問道。
    「嗯。我們抬起一邊,把它翻過去,然後抬起另一邊又翻過去,像人翻觔斗一樣。知道不?」爺爺看看我,又看看他。
    爺爺真是經驗豐富。我們照著他說的做,果然輕鬆多了。爺爺有些得意的說:「亮仔,你不知道啊,你『奶』『奶』生病的那段時間,我一個人在田里打穀。打完了谷不知道打穀機怎麼弄回去啊,於是我把打穀機的兩頭綁上稻草,就一路翻了回來。哈哈,你『奶』『奶』聽見外面響動,磨磨蹭蹭的走出來一看,咦?我和打穀機都回來啦!」
    我們跟著哈哈大笑。
    爺爺接著說:「你『奶』『奶』不相信我能一個人把打穀機搬回來,就問我,喂,岳雲啊, 你怎麼把打穀機搬回來的啊?我就說,我在路上遇到了三個鬼,我要它們每個鬼抬一角,所以就抬回來了啊。哈哈哈哈。」爺爺的笑很燦爛,感染了我們兩個人。剛才陰晦的心情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我問爺爺:「那『奶』『奶』相信了沒有啊?」
    爺爺笑道:「你『奶』『奶』說,鬼才相信呢!」
    我們三人笑得更厲害了。
    回想那段時光,雖然捉鬼是比較隱秘危險的事,但是我和爺爺一直心情比陽光還燦爛。也沒有什麼壓力,簡直可以說是無憂無慮,用爺爺的話說就是……我們盡力幫忙,能幫就幫,幫不了也沒有辦法。我在學習上也是這樣,能學多少就學多少,學到什麼程度就什麼程度。老師再『逼』,父母再急,我也沒有辦法。
    甚至當時都沒有想過要上高中,在當時我的概念裡,九年義務教育完了,上不上高中關係不是很大。但是呢,我還是照以最大的能力去學習。我覺得,那時是我最好的學習狀態。哪像後來,高中考大學時緊張得全身的神經繃緊了,大學找工作時也是壓力重重。
    我就在那樣的學習狀態中,順利的進入了高中。幸好,我喜歡的那個女孩子也進入了同一所高中。
    所以說,我寫起過去跟爺爺捉鬼的時光,真是百感於懷。懷念的一半情緒應該是悲傷。
    我們三人將水泥板翻到橋下。那人找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坑,將紙人放在裡面,然後說:「來,幫我把這個水泥板壓在上面。」
    於是,我們齊喝一聲,將水泥板重新抬起,蓋在紙人上面。
    那人拍拍手,低頭看了看,說:「這裡還『露』出了一點呢。」
    我們幾個從河邊撿了幾塊大石頭掩蓋『露』出的部分,然後在田埂邊挖了些稀泥拍在石頭上。
    一切都按照他女兒交代的弄好了。爺爺指著丟在一旁的另一個紙人,說:「好了。現在我們來處理它了。」
    我們三人從原路返回到橋上,又往下坡的地方走了一段,來到出車禍的地點。爺爺將紙人放在路上,然後快速的跑回路邊,對我們說:「快快,我們躲起來。」
    「幹嘛要躲起來?」我問道。
    爺爺說:「如果我們站在路邊等車來碾過紙人,司機就會發現我們的企圖。車就會繞過紙人的。快,找個地方躲一下。」
    我們慌忙找了棵大樹,躲在樹後面,偷偷『摸』『摸』的像游擊隊。
    很快,來了一輛小轎車。我在樹後面緊盯著那輛小轎車,心裡祈禱:「快壓過去,快壓過去。」可是那輛小轎車在紙人前面停了下來。司機搖開車窗,探出頭來看了看四周,再看了看地上的紙人。他把方向盤一擰,繞過紙人走了。
    我們歎氣一番。爺爺安慰道:「別急別急,前面又來了一輛車。」
    前面來了一輛高速行駛的貨車,它毫不猶豫的從紙人身上壓過。貨車離開的時候還拽出紙人好遠。爺爺罵道:「你看這人怎麼開車的,如果真是個過路的人都要被他撞飛了。」
    那人笑道:「您還有心思罵司機喲,快把壓扁的紙人收起來吧。」說完,他自己先跑了出去,將那個紙人抱了起來。
    那人的笑讓我很震驚,同時又不覺得意外。好像有這樣一個說法,剛剛失去至親的人時,活著的人不會立即覺得很悲傷。他的腦海裡保存著的是親人活著時候的信息,短暫的時間裡不會有很強烈的悲痛,等一切寧靜下來,他才會感覺到親人確實離開了,他才會悲傷得無以復加。
    多年後,我在聽到『奶』『奶』去世的消息時,就親身體會了這種感覺。
    路邊的土質很鬆,爺爺找了根木棒,在壓扁紙人的地方挖了一個坑。那人將紙人放進坑裡。我們一起將挖出的土填進坑裡。為了不引起路人的注意,我們將土稍微踩了踩,弄成跟平時沒有差別的樣子。爺爺還特意撿了一些樹葉撒在上面。